齊修遠請來的這個老大夫,醫術在清波縣都可以稱得上有名,他本人更是大戶人家的座上賓,一般人就算想請都請不到他。
既然他都開口信誓旦旦的保證了秦臻沒有任何問題,齊修遠自然也把心落回肚子裡——有時間找齊修瑋這個罪魁禍首算賬了。
“我齊修遠的性子雖然稱不上冷血,但也不是任人打罵的懦夫,他齊修瑋既然先算計到我頭上,那就別怪我狠狠的報復回去!”在齊家大宅的外書房裡,齊修遠滿眼狠戾的這樣對弟弟說道。
“不知道二哥您現在有什麼打算?”齊修述知道自己兄長這一回是氣狠了,也分外理解他現在的心情。因此並沒有什麼做和事佬的念頭,而是語氣要多平靜就有多平靜的出口相詢。
齊修遠眼底閃過嘲弄,“還有什麼比奪了他的少主之位更讓他痛苦的呢?”
想到兒子和他說的齊修瑋想要派人讓他好好的痛上一痛,他這心就忍不住恨得牙癢癢!
聽到二哥這回打算一出手就釘人七寸的齊修述心裡說不出的痛快,他拳掌用力相擊道:“二哥說得對,這回我們就好好的找他算一筆總賬!”
真要計較起來,齊修述對齊修瑋的恨意可不比自家二哥少多少。
齊修述的反應明顯在齊修遠的意料之中。
兄弟兩個商量了好一陣後,才分道揚鑣。
齊修述去了趙管事那裡,齊修遠自己則又轉身回到了他和妻子所住的院落。
雖然老大夫已經斬釘截鐵的保證他妻子平安無事,但妻子畢竟還沒有清醒過來……
齊修遠回到院落裡的時候,發現兒子正趴在妻子的牀頭,目不轉睛地看着她。齊修遠心頭一軟,走過去揉了揉兒子的腦袋。
“遠叔!”小傢伙轉頭叫了齊修遠一聲,眼眶有些紅紅的。
齊修遠心疼的摸摸他的小腦袋,“別擔心,你忘了老大夫跟咱們說的話嗎?放心吧,你貞姨會醒過來的。”
“……可是這都兩天了。”小傢伙撅了撅嘴巴,聲音很有幾分委屈的味道。
“別說兩天,就是十天半月的,我們都能等。”齊修遠溫聲寬慰道,他既是寬慰兒子也是在寬慰自己。
十天半月的……
小傢伙在心裡默默重複,眼眶卻更紅了。
如今那幽藍的光點已經來到了他胸口處……十天半月的……他怕是等不到了!
“寶寶?”齊修遠是個觀察力很敏銳的人,見小傢伙沉默成這樣,不由得挑了挑眉。
作爲一個鐵桿爹控,小傢伙哪裡捨得自己阿爹在阿孃還沒醒過來的時候又爲他難過,因此只是癟了癟嘴巴,用小孩子特有的不滿腔調道:“怎麼要這麼久!我希望貞姨現在就醒過來!”
“傻孩子,”齊修遠被兒子的態度逗笑,“你貞姨這些天懷着身孕又一直提心吊膽的睡不安穩,如今回到了自己家裡,自然要休憩一下,好好的補補睡眠。”
小傢伙立刻擺出一副被阿爹說服的乖寶寶樣,“嗯,那就讓貞姨再睡一會兒吧,不過明天就是寶寶的洗三……貞姨錯過了不是會很遺憾嗎?”
“遺憾是肯定有的,”齊修遠點點頭,“不過其他孕婦在坐月子的時候不能見風,也都是由家人把洗三時的情況轉述給她們……你貞姨雖然起得晚了些,但我們到時候完全可以把洗三的各種情況告訴她啊,那也是一樣的。”
“遠叔說的對,我都聽遠叔的。”小傢伙露出一個信服的表情。
齊修遠笑着還要和他說兩句話,秦母和齊練雯就走了進來。
“哎呀呀……你們怎麼又過來了!”秦母一副嗔怪的口吻趕齊修遠父子,“哪有女人坐月子的時候,男人跑進來看——誰知道你們在外面有沒有帶上什麼髒東西進來了,快出去、快出去!好好的七尺男兒,盡守着自己娘子做什麼!”
齊修遠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解釋了句自己只是有點不放心。
“有阿孃和你妹妹雯娘在,你還有什麼好不放心的?”秦母失笑搖頭,“要我說啊,你可真是個糊塗的阿爹,就惦記着自己娘子卻忘了剛出生沒幾天的兒子——別怪阿孃沒提醒你,你阿爹可不是個會帶孩子的人啊。”
被秦母這樣一提醒,齊修遠臉上的表情都變了,就連他旁邊的小傢伙也激動的蹦了起來。
岳母(阿婆)不說他們還沒有發現,岳父(阿公)確實不是個會帶孩子的人啊,上回他們還看到秦父倒提着小嬰兒的腳往搖籃裡放呢。
貞娘(阿孃)費盡千辛萬苦的把孩子生出來,可不是爲了讓岳父(阿公)當玩具逗弄的啊。
越想越覺得心慌的齊修遠和小傢伙連忙和秦母還有齊練雯告別,急急問清秦父的所在地就疾奔而去了。
他們在齊家大宅的後花園裡找到了秦父和躺在搖籃裡的小嬰兒。
因爲這孩子有元核的緣故,別看着早產了半個多月,但是體質卻連老大夫都爲之驚歎,直言就沒看過這麼健康的新生兒。
回到靈水鎮後,小嬰兒得到了全家人衆星捧月的關懷,又有齊修遠時不時的元力梳理,很快就褪去一層紅膚變得粉雕玉琢起來。小嬰兒雖然還不能動彈,但一雙眼睛卻骨碌骨碌的非常靈活,儘管視野裡的東西都一片模糊,但還是看得目不轉睛,一副很是被吸引的模樣。
這些天齊修遠的心裡一直都惦掛着妻子,自然沒有注意到兒子這明顯的轉變,如今突然看到小紅皮猴子變成了白皙粉嫩的嬌寶寶,一時間還有些愣神——幾乎沒有認出自己的兒子。
反倒是小傢伙對這個世界的自己充滿着好奇——畢竟不是誰都能夠像他這麼幸運的和自己小時候親密接觸的——他趴在搖籃邊,從腰帶上扯下一個香包朝着小嬰兒來回的晃悠,嘴裡還發出咿呀咿呀的聲音。
小嬰兒黑亮的眼珠子不停地跟這香包的搖晃路線而晃動,晶亮的烏眸看得小傢伙也忍不住抿嘴直樂。
秦父見自己的乖孫孫和小傢伙玩得開心,不由得也心情大好。他望着幾乎是寶寶小跑過來的女婿,揶揄道:“跑得這麼急作甚?難道還怕我弄哭了你的乖兒子嗎?”
“阿爹對念哥兒真可謂是愛若珍寶,小婿對您自然是再放心不過。”心裡明明十分擔心,面上卻要擺出一副全然信任模樣的齊修遠很是恭敬地對秦父拱手。
秦父被他恭維的臉上露出一個愉快的微笑,“不要以爲我不知道你這是在花言巧語,過來吧,過來看看你的兒子,從我把他從山洞裡抱回來,你對他就不怎麼上心……也不怕他長大後不聽你的話。”
齊修遠順勢走了過來,見粉嫩嫩的小嬰兒眨巴着一雙烏亮的大眼睛不停的隨着兒子搖晃的精緻香包打轉,心裡就忍不住暖成了一團。
就在齊修遠陪着兩個小的玩得不亦樂乎的時候,因爲吐血而暈迷的秦臻卻在夢境裡徘徊。
她看到自己穿着一件淺藍色的連衣長裙,又長又鬈的頭髮被水晶髮卡挽緊,正坐在辦公桌後面奮筆疾書。她臉上化着淡淡的妝,娥眉因爲煩躁而微微蹙緊。
之所以她的面上會流露出這樣的一絲躁意,是因爲旁邊她的兩個同事正在因爲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在爭吵。
她們就像兩隻互不相讓的鬥雞一樣,尖銳的嗓音刺得人耳朵都疼。
秦臻想要避到辦公室外面去,可她的工作卻沒有做完,只能強迫自己忍耐。
大概又過了半個多小時的樣子,秦臻兩個同事的爭吵升級了!她們開始運用女人與生俱來的武器——鋒利的指甲和尖尖的高跟鞋輪番上陣!整個辦公室都被她們弄得烏煙瘴氣。
秦臻頭疼得厲害,想要勸阻,但她又向來是個不惹人是非的性子,低頭看了看自己還未完成的報告,她決定委屈一下自己,去樓下左轉後面的涼亭裡坐坐好了,反正那兒除了陽光絢爛了點,也有石桌和石凳。
想做就做的秦臻拾掇好自己辦公桌上的東西,起身準備往辦公室的門口而去!
就在這時,一隻鵝黃色的上面畫有一隻流氓兔的馬克杯直直朝她這邊猛砸過來!
秦臻躲閃不及,被它狠狠砸在了太陽穴上!
猩紅的鮮血流淌而出,秦臻只覺得整個大腦都懵了一懵,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等她再次有了意識,她感覺到自己躺在一個十分溫暖緊仄但又潮溼的環境裡,耳朵裡還時刻能聽到響亮的砰砰聲。
秦臻試探性地瞪了瞪腳丫子,卻發現自己的腳被一層肉膜給擋了個正着。
秦臻皺了皺眉,試圖睜開眼睛看看這周遭的環境,然後驚恐的覺察到自己的眼睛像是被什麼縫住了似地,怎麼都睜不開。秦臻整顆心都慌亂了!她記得自己被同事用馬克杯砸了一下,可那砸的是頭吧——怎麼現在頭上沒感覺到什麼痛楚,反倒是眼睛看不見了?!
越想越亂的秦臻對着這緊緊包裹自己的肉膜就是一陣拳打腳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