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個叫湖光的小縣城裡,齊修述兄妹和秦母度過了堪稱地獄的兩天。儘管他們彼此都沒有把話敞亮了說,但是在他們心裡,秦父和齊修遠早已經不是這世中人。
不過,只要他們還活着,就應該多給自己一點希望。
在小傢伙吵着要繼續去碼頭上等他的遠叔叔時,齊修述兄妹哪怕知道這一去不過是白費功夫,還是情不自禁的響應了小傢伙的舉動——真心巴望着小傢伙的期盼能夠成真。
他們到碼頭的時候,整個碼頭空蕩蕩的,看不到一個人,只有還沒有停止的雪花和蝕骨的寒風還在江面上肆虐。
“這雪再這麼落下去,恐怕整個江面都要結冰了。”齊修述分別把暖爐塞給妹妹和小侄子。
“什麼?!若這江都凍了,二哥和秦伯父他們還怎麼回來?”齊練雯驚呼一聲。
“四姑姑,我遠叔叔會飛的,”小傢伙敏感地反駁說:“他可以帶着阿公飛回來!”
小傢伙語氣裡的堅決讓齊修述兄妹動容。齊修述笑着對小傢伙說:“還是寶寶想得周全,不錯,三叔怎麼就忘了你遠叔叔他會飛呢。”
齊練雯也湊合着兄長的腔調逗樂道:“咱們又不是修者,會忘掉這這一層很正常啊,不過寶寶還這麼小就對修者的事瞭如指掌,真的是太棒了!”
……不過是說了阿爹一句會飛,也稱得上對修者的事情瞭如指掌嗎?
小傢伙被自家姑姑無底線的誇讚羞得險些沒挖個地洞把自己埋進去,同時也沒忘記用小大人般地口吻說:“四姑姑就不要逗着我玩兒了,我知道您和三叔也是一時間忘記了。”
小傢伙這一本正經的模樣實在可愛,自認已經和小傢伙混得很熟的齊練雯忍不住把小傢伙從地上抱起來,用發現新大陸般的口吻說:“三哥,以前我還沒發現,寶寶長得很有幾分肖似二哥啊!你瞧,這眉毛眼睛的……好想從一個模子裡烙出來的!”
“要不怎麼說寶寶與我們齊家有緣呢,”齊修述也是真心喜歡這乖巧懂事的小傢伙,“不過孩子總這麼寶寶、寶寶的叫着也不是個事兒,等二哥……他回來,我一定要勸他早點給孩子取個好聽的名字!”說到‘等二哥回來’時,齊修述的語氣本能地停頓了兩秒。齊練雯晶亮的眸子裡也不由自主的閃過悲涼。
從看到那份三叔叔轉交給他的禮物起,就知道有什麼地方不對勁的小傢伙在齊練雯的懷裡認真打量了兩人數眼,抿着肉嘟嘟的小嘴巴說:“三叔、四姑姑,你們和阿……和遠叔叔分開的時候,他到底是怎麼說的?!他可是答應過我和貞姨要回來和我們一起團年的——他說話可從沒有不算數過!”
“是啊,你遠叔叔說話向來是一言九鼎,”小傢伙還有些笨拙的試探讓齊修述這個堪稱七竅玲瓏心的書生心神一緊,面上卻不動聲色地配合着小傢伙誇讚起了自家二哥,“雯娘,你還記不記得咱們小時候想吃道君誕的福餅卻沒膽子找廚娘討要的事?”
齊練雯不知道齊修述爲什麼會提起這個,但還是點頭附和道:“我當然記得啊,那時候可沒誰想着給我們留,是二哥說他一定會讓我們吃上,會讓我們和大少爺他們一樣也得到道君老爺的福祉。”齊練雯的聲音有些哽咽。
齊修述臉上強擠出一個笑道:“那時候二哥好像是和小傢伙一樣大吧,也不知道那福餅是他從哪裡弄來的——那個味道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別說二哥你不會忘,就是我也不會忘啊,”齊練雯放下懷中孩子,仰了仰面試圖把奪眶而出的眼淚眨回去。
她欠二哥的太多了……若不是因爲她的事,二哥也不會去府城也不會被人追殺……原本……原本他可以看着小侄子出生,陪着小侄子長大的!
齊練雯不敢再深想去,她怕自己想着想着又像前幾次一樣失控的止都止不住,這要是讓身懷六甲的二嫂瞧了產生懷疑,她就真的是死上一百次都不能贖罪了!
“四姑姑,我遠叔他怎麼了?他是不是出事了?”就在這時小傢伙突然拽着齊練雯的衣袖,目不轉睛地擡頭看她。
齊練雯被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得全身心都僵直起來——就好像被人扔進了冰窖裡一樣渾身發冷。
齊練雯的表現讓小傢伙明亮的眼睛驟然變得黯淡下來。
“三叔,您別轉着腦筋試圖哄騙我了,其實從我收到你轉交給我的那份禮物起,我就知道……就知道遠叔可能出問題了——那禮物別的小孩也許會非常喜歡,我卻半點興趣都沒有,遠叔知道我的喜好,不可能送我六七歲小孩兒的玩具。”
“……”齊修述兄妹滿臉無言以對的看他。
“我知道你們在顧慮什麼,你們怕我在貞姨面前說漏嘴嚇到她肚子裡的小弟弟,我懂。可你們也太小瞧我了,我知道厲害,不會去做那種無聊的蠢事的。”小傢伙拿左手用力揪着右手的大拇指,他的兩隻手都在打顫,“三叔、四姑姑,你們就把真相告訴我吧,我保證會守口如瓶誰都不說的!”
“寶寶……你除了外表還真不像個小孩子。”齊修述嘆着氣在小傢伙面前蹲下來,“既然你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三叔也沒什麼好瞞着你了,不錯你——”
“三哥!”齊練雯抖着嗓子叫了聲齊修述。
——再怎麼不像個孩子並不代表就真的不是個孩子啊!
“雯娘,這孩子有一身的好修爲,就算我們不告訴他,他也會自己去查的,到時候,我們可攔不住他。”
“還是三叔您瞭解小侄我。”小傢伙一副小大人的腔調,他若有所思的看着這樣的齊修述心想:哪怕這個世界如阿爹所說的那樣並非真實,但三叔他們的性情還是和他原來知曉的一樣。
“雖然三叔很想違心的說一句你的猜測是錯誤的,但事實上,一切正是如你剛纔所說的那樣……你遠叔他確實……確實出事了。”
齊練雯嗚咽一聲,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站到一邊不忍再聽。
齊修述用一種近乎公式化的聲音把那天的來龍去脈又向這個半點都不像孩童的小侄兒講述了一遍。
小傢伙安安靜靜的聽完,濃密纖長的睫毛一顫顫的,“三叔就真的連半點線索都沒發現嗎?”
齊修述慘笑一聲,“百無一用是書生,那天的我全然嚇壞了,別說什麼線索就是那些人爲什麼要追殺二哥我都沒弄明白。”
“是我們拖累了二哥,”齊練雯的牙齒咬得格格作響,“要不是顧忌着我們,二哥哪裡要親自去引開那羣該下十八層地獄的畜牲。”這是齊練雯出生以來頭一回說粗話,她卻覺得非常痛快,沒有半點覺得自己墮落的負疚感。
“這麼說三叔和四姑姑你們並沒有親眼看見遠叔叔的屍體了?”小傢伙像是捕捉到什麼好事,眼睛異常明亮的注視着齊修述兄妹。
齊修述兄妹被那冷冰冰的‘屍體’二字刺得渾身都戰慄了下,但還是滿臉肯定的對小傢伙點點頭。
小傢伙臉上登時露出了希望的光。
“三叔和姑姑以後說話別再說一半了,”小傢伙眼睛亮閃閃地說:“剛纔你們可真的是嚇壞我了!”
“寶寶……”齊修述兄妹不解地看他。
“你們不要再這麼難過了,我可以肯定我遠叔叔他還活着!”小傢伙用不容置疑的語氣宣告道。
齊修述兄妹瞪大了眼睛。
齊練雯更是迫不及待地問小傢伙是從哪裡看出來的。
“如果說遠叔叔爲了保護你們而力竭而亡,那我沒什麼好說的,但要說我遠叔在離開你們後反倒丟了性命,這事我不信。”而且這個世界本來就是阿爹的幻境,若阿爹真的沒了,他怎麼還會在這個幻境裡逗留?意識到這點的小傢伙臉上重新有了真切的笑意。
“……當時可是所有人都追上去了!”齊修述嘆着氣提醒自己魔怔的小侄子,“不止是二哥,就連秦伯父爲了幫他也跟着摺進去了。”
“就是因爲所有人都追上去了我才堅信遠叔叔沒事,三叔,您和四姑姑不是修者,不知道遠叔叔在與人戰鬥上歷來就是遇強則更強的典型——他不捨得離開我們的,他會回來的!”小傢伙的聲音異常堅決。
“聽聽,齊修述你好聽聽,你還沒一個小娃娃瞭解自己的哥哥啊,”一道帶着笑意的聲音突然傳入在場三人的耳朵裡。
齊修述等人身形猛震,齊齊往聲音的來源處望去。
一個丰神俊秀的錦衣公子正含笑望着他們,在他的身後是同樣彷彿闊別了無數個寒暑的秦父。
齊練雯的眼淚登時就下來了!
齊修述的舌頭彷彿被貓叼走了一般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小傢伙則沒有任何猶豫地像一顆小炮彈一樣砸進齊修遠溫暖寬廣的懷抱裡大聲嚷嚷着:“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阿……遠叔你準會回來!我就知道!”
齊修遠愛憐地揉揉小傢伙被江風凍得冰涼的小腦袋,“是遠叔不好,讓你和你貞姨擔心了。走!咱們現在就回家!”邊說邊對身後的秦父說:“阿爹,前面不遠就是我和貞娘在靈水鎮的家,您可一定要好好參觀一下,看滿不滿意。”
一面說還一面對齊修述和齊練雯扔了個跟上的眼神。
齊練雯抹着眼淚追上了齊修遠父子倆的步伐,齊修述卻像是還沒有回過神來,滿臉的呆滯和不敢置信。
“只要你們住的舒心就好,我滿不滿意有什麼重要,”秦父笑容滿面的說。途經還是一臉狀況外的齊修述身邊時,不由得拍了拍後者的肩膀,揶揄道:“怎麼?看到老夫沒像你剛纔所說的那樣摺進去就這麼的失望嗎?”
齊修述面紅耳赤地看着秦父,哼哧半天卻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這時候齊家大宅那邊也收到了消息,馬車幾乎是以飛一樣的速度過來碼頭接人了。
齊修遠抱着緊緊趴在他懷裡的兒子上了馬車,齊練雯拎着襖裙手忙腳亂地跟上,秦父和齊修述則上了後面那輛馬車。
齊練雯眼眶紅紅的看着自己二哥,一副怎麼看都看不夠的樣子。
齊修遠挑了挑眉毛,半開玩笑地說:“這才幾天沒見,妹妹就不認得二哥了嗎?”邊笑邊用手溫柔地給把臉埋在他頸窩裡小聲哭得直打嗝的兒子拍背。
“這些天我們都好擔心好擔心二哥你……”齊練雯拿手絹胡亂地擦了把眼淚,“你和秦伯父到底去哪裡了,我們在湖光縣等了好久都沒等到你們!”心理壓力巨大的都快發瘋了!
齊修遠眼中閃過無奈,“如果二哥不告訴你,你恐怕怎麼都想不到二哥跑到什麼地方去了……”齊修遠簡練的把自己這幾天的經歷說了一遍,“從有容府回來我們第一時間就想趕到你們身邊報平安——那時候你們都在昇仙船上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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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練雯點點頭。
“不過我心裡到底有幾分顧慮,擔心我們回來那些殺手也同樣會追蹤而來——”齊練雯激靈靈打了個寒噤,“幸運的是郡主娘娘的那塊牌子不是一般的能夠唬人,我和你秦伯父在百川府逗留了大半天時間都沒人冒出來朝我揮刀子,出了府城後,他們也照樣沒有衝出來,既如此,我自然不會再傻呼呼的浪費時間,以最快的速度趕回來了。”
“那位郡主娘娘可真是個天大的好人。”齊練雯臉上的表情簡直可以稱得上是感激涕零。
“是啊,要是沒有她,我今天還真有可能回不來了。”齊修遠想到長樂郡主那雙滿含不捨的淚眼,心裡堵得慌。
“好人一定會有好報的!二哥,只要有機會,我們一定要好好報答她!”齊練雯發自肺腑地說。
齊修遠正色點頭。
“老爺——”就在這時外面突然傳來一聲充滿狂喜和難以置信的哭喊,齊修遠撩開馬車的車簾往外看,就見到自家岳母跌跌撞撞地甩開丫鬟的手匆匆過橋,用力抱住了她的丈夫,那力道幾如溺水的人抱住了一塊浮木。
齊修遠眨巴兩下發酸的眼睛,往岳母身後看去,就瞧見自己心心念念想着的愛妻也正滿臉焦急之色的往他這邊眺來。
齊修遠心口一熱,把不知道什麼時候睡着的兒子塞到妹妹手裡,“待會不要和你二嫂說我們遇到襲擊的事——等等,這事兒你們沒有和貞娘說吧?!”
“二嫂肚子裡還懷着二哥你的孩子呢,我們哪裡敢亂說話刺激她。”齊練雯條件反射地搖頭否認。
“這就好,你二嫂現在可半點都禁不起嚇。”齊修遠滿意地點點頭,迫不及待地從馬車裡鑽出去,撒丫子朝着自己親親孃子所在的方向飛奔。
齊練雯望着兄長猴急而雀躍的背影,低頭摟緊懷裡睡得酣沉無比的孩子,要多釋懷就有多釋懷的輕笑出聲。
險些和妻兒陰陽相隔的齊修遠看到妻子的時候心情異常激動,他剛想抱住妻子說上一番離別之情,卻發現妻子的注意力全部都被岳父岳母吸引走了!
齊修遠額角的青筋歡快地蹦了蹦,還沒來得及想出個什麼好招數把妻子的注意力拉回來,妻子已經先他一步開口說話了,“真沒想到阿孃也會有這麼失態的一面,這才幾天沒見啊。”秦臻咋舌不已的感慨道。
人家那是劫後餘生的真情流露……
齊修遠在心裡嘆了口氣,臉上卻帶着笑容說:“阿孃幾天沒看到阿爹就激動成這樣,咱們可是很長時間都沒見面了——好娘子,你是不是也該向阿孃學習學習,好好表現一下?”
“你剛剛叫我阿爹阿孃什麼?”秦臻幾乎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毛病了。
“我是他們的女婿,跟着我娘子叫他們一聲阿爹阿孃有什麼不對嗎?”齊修遠滿臉的理所當然。
“你這樣叫他們,他們會感動到哭的——”秦臻佯裝生氣地說,“本來我在他們心裡就因爲你的關係退了一射之地,眼下你還這樣變着方的討好他們……是想把我擠到什麼地方去?”
“我這還不是爲了你,”齊修遠一臉委屈,“正是因爲他們是你的父母我纔會變着花樣的想要他們開心……這可能是爲你長臉的大好事,你不高興也就算了,還胡亂冤枉我!”
“……齊大公子,你不是孩子了,能不能別這麼幼稚?!”秦臻滿頭黑線地瞪他一眼,“大年三十纔回家,我還沒找你算帳呢!”
齊修遠有苦難言。
“人家那賣梅子的阿婆都在臘月二十六等到了兒子歸家,你倒好,正正巧的掐着吃團年飯的時間回來,是不是真以爲我好脾氣,不會生氣呀?”
——你這樣還叫好脾氣嗎?
被妻子的皮笑肉不笑嚇得兩股戰戰的齊修遠毫無形象的就自己犯下的過錯表示懺悔,服小作低的再三發誓以後絕對改過自新,再也不敢了。
總算從極度的驚愕中回過神來的齊修述站在不知道什麼時候下了馬車的妹妹身邊,面帶古怪地說:“我可從沒見過二哥這副模樣……他看上去可沒半點在府城時候的樣子。”
“一個是束縛自己本性的牢籠,一個是讓自己全身心都放鬆的家,此間如果沒有一點變化,那才讓人覺得奇怪呢。”齊練雯幾乎是毫不猶豫的這樣說道。
“你說的對,”齊修述仔細一想覺得妹妹說的很有道理,“我真高興二哥還活着,這是我們所有人的福氣。”
這靈水鎮齊家幾乎可以說是圍着二哥在打轉,要是沒了他,留下這一堆老弱婦孺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齊練雯笑眼彎彎地點頭,“自從看到二哥,我才覺得自己又重新活了過來——我真不敢想象要是讓二嫂知道……會是一個怎樣可怕的場面!”齊練雯壓低聲音,看着前面被齊修遠逗得雨散雲開的秦臻,這兩天他們已經充分感受到二嫂對自家二哥的在意。
“幸運的是她什麼都不知道。”齊修述的語氣裡也帶上一絲感慨的味道。“對了,即便二哥回來也別和二嫂說前些天發生的事,你要清楚,後怕對孕婦而言也是很折磨人的。”
“放心吧三哥,二哥囑咐過我,我不會隨便亂說的。”齊練雯點點頭表示明白。
在齊修述兄妹兩個說話的時候,已經冷靜下來的秦母總算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她漲紅着一張臉佯裝鎮定地說:“老爺,你可總算是回來了,我和女兒可真擔心你們趕不上吃團年飯。”
“這有什麼可擔心的,我們這不是趕回來了嗎?”在衆目睽睽之下被老妻狠抱一把的秦父臉面也有些發燒。
“你哪裡知道我這幾天過得是什麼日子……”秦母擡眼見女兒沒注意到這邊,拿手絹抹起了眼淚。
秦父看着她憔悴的模樣,心下一軟,“我的日子,也未必比你好過多少,現在我沒空與你細說,等到今晚守歲的時候我再詳細給你講講。”
秦母被丈夫的話安撫住了。
她看着彷彿連體嬰一樣靠得極近說話的女兒女婿說:“貞娘什麼都不知道,我們都瞞着她呢。”
“這很好,”秦父明白老妻的顧慮,“她現在懷的可是女婿的第一個孩子,咱們必須引起足夠的重視。”
“阿爹和阿孃在說什麼?”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重新把親親孃子哄好的齊修遠滿臉笑容的牽着秦臻的手來到秦父秦母面前。
“阿……阿孃?!”秦母因爲女婿的一句話險些沒咬斷舌頭。
“這些日子修遠因爲有要事要辦,只能把妻兒弟妹盡皆交託於您,若非您的從中斡旋,這齊家大宅已經不知道亂成了什麼樣子——這聲阿孃您當之無愧。”
齊修遠這話說得含糊但聽得懂的卻也不少,這些天沒少接受秦母庇佑的齊修述兄妹更是心有慼慼焉的點頭。
秦母自認爲不是個多愁善感的人,但這些時日卻不知道流過了多少眼淚,她看着滿面誠懇的女婿和一臉迷茫的女兒,忍不住的又有些想落淚。
——秦臻心裡是真迷茫,不就是一聲阿孃嗎?有必要這麼鄭重其事?她又哪裡知道在這元武大陸叫自己的岳父岳母一句阿爹阿孃到底意味着什麼。
良久,她在丈夫的眼神鼓勵下,嘴角露出一個再慈和不過的微笑,“既如此,那……那阿孃我就厚着臉皮應下來!”
秦母心裡清楚,在往後的日子,她是真的能把眼前這個要多優秀就有多優秀的女婿當自己的親兒子一樣看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