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現在已經入冬,可還是擔心李氏的遺體放着腐壞了。因而得想點辦法,用以保存好李氏的遺體。幸好候府冰多,霍焰讓人在四周都放了冰塊,又在棺材裡放了許多防止腐壞的香料,一切備置妥當。
只是這樣一來,靈堂裡就忍不住有些冷颼颼的。
林映月等披風的功夫,因嫌沉默太尷尬,便找了話說,“算算時間,爹應該在這幾天就要趕到了。等爹來了,咱們就一起把孃的靈柩送回揚州,好好擇地下葬了。”
素月哭了好一陣,也沒那麼多淚水了,漸漸止住哭聲。
她點點頭,“嗯,希望爹趕緊到吧。”
素月對李氏感情深厚,對父親則是沒多少感情。本來林世昭就常年在外做生意,很少回家相處,又不重視女兒,特別是她這個長相平平的二女兒,一年也說不上幾句話。而林世昭給她挑的婚事,讓她嫁到陳家,更是叫她心底對父親多有怨言。
所以,對父親的到來並無任何盼望,只是想着早點給李氏下葬罷了。
“表嫂。”江雲曦突然過來,穿了一身素淡的衣裙,一臉同情的說道:“我想着林太太過世了,表嫂一定傷心,所以特來看看錶嫂。”
林映月一見到她,心中就是警鈴大作,挑眉道:“姑母病了,表妹怎麼不陪着?萬一姑母找你,不見人,豈不是要着急的。”
江雲曦微微一笑,“我娘睡下了。”
林映月也不好多說。
江雲曦今兒的話卻是很多,“說起來,林太太去世又剛好在候府停靈,我早就應該過來拜祭了。只是偏生我娘前幾日病重,離不得人,所以今兒纔來,還望表嫂勿怪。”
林映月心思微動。
要說江雲曦,內心絕對不會想着拜祭李氏的,今兒過來實在太過蹊蹺。再說了,她早不來晚不來,爲什麼偏偏趕在素月到的時候過來?莫非,是要給素月上點眼藥,說李氏生前過得不好,好讓素月吵架不成?總之,小心提防就是了。
正想着,就聽江雲曦驚訝道:“哎呀,旁邊這位就是表嫂的二妹吧?我瞧着,依稀眉眼是有幾分相像的,應該是姐妹了。”
林映月不好直接攆她出去,只得跟素月介紹,“這是世子爺姑姑的女兒,江小姐。”
素月起身,“江小姐好。”
江雲曦連忙道:“別客氣,你我都是一樣的輩分。不知道你是哪一年生的?論起來,我是該叫你素月姐姐?還是素月妹妹啊。”
一副準備長篇大論的樣子。
林映月不由越發心煩。
素月又不好不答,只得說了,“我比長姐小一歲,應該……,比江小姐大一些吧。”畢竟她都已經出嫁,江雲曦還是未婚少女的裝束呢。
江雲曦聽了點點頭,“這麼說,我應該叫你一聲素月姐姐了。”
素月忙道:“不敢當。”
江雲曦很是客氣,柔聲道:“應該的,你是表嫂的親妹妹嘛。”然後又道:“說起來,也是林太太福氣薄了一些。表嫂這樣尊貴有體面,林太太正是應該享福的時候,偏偏就這急巴巴的去了。”
林映月冷冷看着她,說道:“雲曦表妹,你要給我娘拜祭就去上柱香吧。”
江雲曦眼裡閃過一絲不情願。
不過爲了計劃,還是忍住厭惡去給李氏上了一炷香,嘴裡道:“林太太好走,凡事有表嫂照看着,你在九泉之下就放心吧。”
林映月一直緊緊盯着她,沒說話。
誰知道,江雲曦上完香卻沒有繼續糾纏素月,而是起身道:“我娘那邊還病着,今兒過來拜祭了林太太,見了素月姐姐,就先回去了。”
“好,表妹慢走。”林映月巴不得她快點滾蛋。
江雲曦沒再多說,道了一聲,“表嫂、素月姐姐節哀。”便領着丫頭翩翩然去了。
林映月總算鬆了一口氣。
素月對江雲曦的到來有些意外,不過也沒在意。畢竟她滿心都是急着給李氏扶靈,好早點送回揚州,別人是沒有什麼興趣的。只是隱隱覺得,長姐有些討厭這個江雲曦,不由多嘴問了一句,“這位表小姐,有什麼地方惹惱長姐了嗎?”
林映月冷笑,“她想做世子夫人。”
素月頓時臉上一白,不免想起當初自己也想做世子夫人,這個話題就尷尬了。
林映月也是不好多說,轉了話題,“不提她了。這件事,世子爺已經答應我會處理,眼下還是先忙孃的喪事罷。”
“嗯。”素月點點頭,不再詢問江雲曦了。
林映月卻是心情起伏不定。
正在猜疑,江雲曦是不是有什麼陰謀,就見小丫頭忽地飛快跑來,急道:“奶奶!江小姐往內院去了。她說什麼,既然來了這邊,就順路去看看璽哥兒他們。我們……,我們是在是攔不住啊。”
“啊?!”林映月聞言大驚,當即起身,轉頭對素月道了一句,“怕是有事,你先在這兒給孃親守靈,我過去看看。”
素月點點頭,“長姐去吧,正好我想單獨陪陪孃親。”
林映月趕緊匆忙去了。
剛走一會兒,就有一個婆子鬼鬼祟祟摸過來,湊到素月跟前,“素月小姐,這裡有一封密信給你的,務必單獨查閱。”
素月覺得莫名其妙,問道:“什麼信?誰給我的啊?”
那婆子扔下信就跑了。
素月心下感覺有點怪怪的,不過因爲好奇,還是把信拆開了。
她只看了一眼,就臉色大變,“這……,這是娘給我的信?”上面開頭寫道:“次女素月親啓:映月非我親生,乃你父之私生女。她欲扣留天賜、錦月,不讓我見面,恐性命有不測風雲。我若亡故,望你勿與映月爭執,務必將弟妹送回揚州。”
“轟!”素月的腦子裡頓時炸了一聲驚雷!震得她回不了神。
姐姐不是孃親所生?是爹的私生女?孃親……,是被姐姐害死的?!
不,這不可能!
素月嚇得把信都扔了。
過了一會兒,她雙手顫抖的把信揀了起來,仔細看了看,卻是越看越驚恐!沒錯,信上面字跡應該是孃親的,只是有些亂,彷彿力氣不濟寫不好了。
腦海裡,不由浮現出一幕李氏病得臉色蒼白,哆哆嗦嗦寫信的樣子。
不!素月趕緊搖搖頭,想要把這一幕從腦子裡攆出去!她在心裡道:“不會的,長姐怎麼會害死孃親呢?她只是性格有點強勢,愛做主,頂多和娘頂嘴幾句,沒有道理親手害了孃親啊。”
可是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就會生根發芽。
素月不免越想越多。
認真說起來,長姐林映月和孃親並不像,和父親倒是相似,難道真的不是娘生的?而是父親的私生女?而且好端端的,天賜和錦月怎麼會在候府?最可疑的是,娘年紀不大,身體又沒問題,怎麼會突然暴斃了?長姐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雖然,不能就這麼斷定是長姐謀害了孃親,可是孃親又說得有理有據,再者,萬一真的是長姐對孃親下了毒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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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自己要不要爲孃親報仇?不不不,且不說爲孃親找長姐報仇,單是自己的安全都是個問題。如果長姐真的謀害了孃親,又發現自己知道了真相,那她……,能對娘下毒手,難道還會捨不得妹妹嗎?到時候,恐怕就不能活着走出候府了。
當然了,素月也明白信可能是假的。
比如有人模仿了孃親的字跡,故意陷害長姐。但如果是這種可能,那回頭只要把信交給長姐,憑着她的聰慧和手段,以及她在候府裡的地位,肯定能查出兇手的。但是,在自身安全得到保證之前,不敢去賭啊!
素月決定等一等,這封信先不能告訴林映月,先保證了她的安全再說。
至於什麼時候是安全的時候?等父親來了?不,不保險!父親也不能對抗長姐,別回頭再把父親和她都害了,豈不是人間慘劇?再說了,父親這人只認權勢和利益,未必心疼年老色衰的孃親。
不僅不會揭發長姐,沒準兒還巴不得孃親死了,再娶一房年輕美貌的呢。
素月思來想去,還是等李氏的靈柩回到揚州以後,纔算安全。到時候,離開了雍州霍家的範圍,周圍都是林家的人。長姐如果不孝,再有權勢也不能謀害親孃,霍焰也不能一手遮天!再說了,如果霍焰知道長姐如此毒辣,多半也會害怕她、討厭她的。
甚至……,休了她或者殺了她?
可惜了。
素月不免想到,要是真的長姐不在了,世子爺豈不是就要續娶?總不能,讓已經失寵的蘇心琬照顧孩子們吧?如果她還沒嫁,憑着是孩子們親姨母的份上,也許就有機會了。
世子夫人不夠格,霍家大奶奶總可以了吧。
素月越想越是可惜。
“奶奶,你當心臺階兒。”門外,傳來丫頭的說話聲音。
素月嚇得一抖。
心慌意亂的,趕緊把信揣在了懷裡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