阡雪在婦科醫院躺了一天,出院了,她得急着去另一家醫院看阿麼。
卻在去病房的途中,遇到了冷閔揚,那個對她母親很感興趣的老人。不知道這算不算是機緣巧合,冷老太太上次心臟病發,也來了這所醫院。
他們一塊往醫院的住院部去,邊走邊聊。說是聊天,其實也就是冷閔揚問,她點頭或搖頭。
“尹鬱心是你母親?”冷閔揚小心翼翼問出這句,語裡有試探也有不死心。阡雪靜靜看着執着的老人,點頭。
冷閔揚的眸子瞬息晶亮起來,但也只是轉瞬即逝,片刻黯淡憂傷,“原來鬱心當年是跟唐北詳走了……唐小姐,請問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三。”阡雪比劃一個二十三的手勢,覺得這個老人很奇怪。冷家在A市財大勢大,舉足輕重,怎麼會對母親的事加以關注?
“二十三歲……即使當初鬱心跟了唐北詳,你也應該只有十五歲……唐小姐,你不是唐北詳的親生女兒,對嗎?”
“……”阡雪看着老人異常激動的臉,不知接下來如何回答他。且看他慈眉善目,星目朗朗,不會是個對別人隱私感興趣的人。
但他一臉急切,滄桑的老眼裡佈滿神采,眸子灼灼盯着她,迫切等待着她的回答。一時間,她突然不忍心澆滅他眸子裡的希望。
於是稍一沉着,她帶他到唐宛心的普通病房,將唐宛心的病號牌拿給他看。告訴他,這個纔是真正的唐宛心。
“那你的名字呢?”冷閔揚拿着病號牌的手開始顫抖,足見他的情緒有多麼激動。“尹阡雪。”阡雪在紙上寫上自己的名字。
冷閔揚看罷,愈加激動:“你隨母姓,那你知道你的生父嗎?”只見那保養得體的白淨面容上,居然因激動染了幾絲紅。
阡雪搖頭,心情跟着沉重起來。她幫頭上仍纏着紗布的唐宛心蓋好被子,將她掛點滴的手放平,隨後輕輕走出病房,不願意再回答老人的問題。
她長這麼大,從來只有母親和阿麼。父親,只是一個代名詞而已。她不希望這個老人再提一些不必要的事。冷閔揚看着,激動的眸子再次黯淡下來,“你果然恨你父親。”
這一句,讓阡雪停下腳步。她轉過身,水眸直視老人,堅決的搖頭。她不恨的,她怎麼會恨呢,她連他的模樣都沒有見過。一個連模樣都沒見過的人,何來恨?
“冷老先生,我們下次再見。”隨後,她比出一個簡單易懂的再見手勢,匆匆離去。
*
冷辰軒很生氣,那個小女人只住了一天院就人去牀空,果真是存心不想要他的孩子!
“該死的!”怒吼一聲,把旁邊的小護士嚇個半死,他氣沖沖走出婦產科。看樣子,他不折去她的翅膀,她是不會乖乖做他的女人的。
“羅森,現在給秘書部發布通知,辭掉尹阡雪,永不錄用。”關上車門,他立即給助理打電話,心頭怒火奔騰,連帶說出來的話語也是火氣。
“好的,總裁,我立即給唐總秘書發佈公告。”羅森助理簡潔回覆,行事利索,絕不問爲什麼。
“嘟……”滿意掛上電話,冷辰軒方向盤一轉,往奶奶的醫院開去。
說起奶奶,更讓他頭疼。住院一週了,天天唸叨他的婚事。還有那個惺惺作態的寧若藍,三天兩頭一哭二鬧三上吊,完全不像她以前的作風。
“該死的!”劍眉一擰,他怒罵出聲。如果他真讓寧若藍懷了他的孩子,那他把他的名字倒過來寫!那女人肚子裡懷的,指不定是誰的野種。
車在醫院門口停下,他直奔住院部,劍眉皺得更深。他就弄不明白,奶奶咋就這麼愛待在這充滿消毒水的地方?醫生早就說可以出院了,奶奶硬扯着,趴在病牀上不肯下來。
估計是在爲寧若藍的事,跟他鬧彆扭,打算跟他打持久戰。哎,看樣子,奶奶這次是來真的了。
有些煩躁的扯開領帶,他大步走着,出衆的外表和高貴的氣質,立即引來護士們的紛紛側目。
“冷少爺,冷老太太現在在花園散步,寧小姐也來了,正陪着老太太。”護士A樂顛顛走過來,一雙桃花眼直愣愣勾着冷辰軒的俊臉,熱情爲他報告老太太的行蹤。
“好的,謝謝你。”冷辰軒薄脣勾起,對小護士投來邪佞一笑,再往小護士說的小花園走。
“呃……”小護士被那雙邪佞的眸子,弄得心兒 “嘭嘭”亂跳起來。這個超帥的男人,剛纔居然對她放電耶!
“冷少爺,讓我帶您過去吧。”見這情境,護士B立即跑上來,媚笑着適時把握時機。
冷辰軒卻是停下腳步,看一眼不遠處的奶奶和寧若藍,問她:“奶奶這兩天情況怎樣?有沒有說打算什麼時候出院?”
這一刻,他陡然不想去見奶奶了,有寧若藍那女人在,他只會更加煩躁。
“老太太這兩天情況很不錯,寧小姐每天都有來,陪老太太散步逗老太太開心……老太太這幾天隻字不提出院的事……”
護士B嬌柔應答着,一雙美眸直盯着眼前的男人不放,心頭巴望着男人深邃邪佞的眸子看過來電她。
“恩。”冷辰軒卻是淡淡迴應,直接忽略她的存在,迴轉身子,緊抿薄脣大步往回走。只要奶奶身子還好,在這裡住的滿意,他可以繼續這樣僵持下去。
“冷……”小護士咕嚕一聲,失望的望着男人疾步遠去的背影,沒了下文。他不打算看望冷老太太嗎?她還準備借這個機會,在他面前展現她的蕙質蘭心呢。
冷辰軒卻在走廊轉角處,迎面碰到剛剛跟阡雪道別的冷閔揚。他微微一愣,冷冷看一眼父親,繼續往前走。
“辰軒。”冷閔揚停住腳步,眸子裡有着擔憂,“這樣僵持下去不是辦法,如果有中意的女孩,你就娶了吧,你年紀也不小了。”
冷辰軒高大的背影一僵,俊臉上立即染上不悅。卻並沒有回頭,也不理會冷閔揚,兀自往前走。
“哎……”冷閔揚輕嘆口氣,望着兒子漸漸遠去的背影,老臉上全是悔思與痛苦。他這輩子對不住的,除了辰軒的母親,還有另一個女子。
*
冷辰軒的心,在見到父親後,更加煩躁。這些年,他一直不肯回冷宅住,除了工作忙,還有對父親的憎恨。
是的,憎恨。他不怪父親早年因忙於冷氏,很少管教他們兄妹仨,他甚至對父親能一手撐起冷氏帝國,有微微的敬佩。
但是,這樣一個如日中天的父親,卻讓母親如秋日殘陽的花朵,一日日的凋零。他永遠記着的,是母親憂鬱帶淚的臉龐。
美麗嫺靜的母親,從來都是一張憂鬱的臉,不說話不笑不怒,宛如瓷像。他們沒有爭吵,也沒有恩愛,就是同一屋檐下的兩個陌生人。
他們一直就這樣安靜的過着,人前恩愛無比,人後行同陌路。即使是辰皓和靈妤的出生,也改變不了點滴。
他一直以爲是父親忙碌的緣故,直到十四歲那年,他親眼看到母親從樓頂跳下,才知道,原來一切的一切,是因爲父親在外面有女人。
父親把那個女人保護得極好,名字、照片、家世,不泄露任何關於她的點滴,所以才這樣安然無事過了這麼多年。
如果不是那次父親與奶奶的爭吵,他也不會知道有這樣一個野女人存在。
他恨父親的出軌,更恨父親在母親出事後,仍心心想念那個女人。那一日,十四歲的他抱着全身血跡的母親衝進醫院,父親卻在四處尋找那個女人。
這樣的一個父親,怎麼能得到他的原諒?!
他疾步走着,感覺在這裡每多待一分鐘都是窒息。只因那濃烈的消毒水味,會讓他想到他可憐的母親。
“噔、噔、”光潔的地板,他的皮鞋在上面撞出急響,將他的煩躁盡顯無遺。片刻,皮鞋聲卻在長廊盡頭陡然頓住。
他眉心攏起,看到不遠處一抹嬌柔的身影一閃而過,進了普通病房區。尹阡雪?這個小女人來這裡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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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可憐的香香,蹲牆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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