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樞機會
學城的建築並不宏大，或者說，他們沒有刻意追求這種樣式。
在他們看來，隔壁海塔爾家族的參天塔就足夠高了，自己這邊如果選擇了類似的風格，那就必須比這座白塔還要高。
第一，海塔爾家族可能不會同意，學城當年也是靠他們的鼎力支持才起的家，而且，海塔爾家族是整個舊鎮的管理者。
還是要給他們幾分面子的。
第二，就算他們苦心鑽研建築技術，造出來一個比參天塔還要高的塔樓又能如何？只會讓別人覺得，學城的傢伙們起了攀比之心。
學士們也是要面子的，怎麼能接受的了這樣的指責呢？
所以，學城的建築，就沒有在外表多下功夫，而在整個建築羣的內部，想方設法地展示了自己的卓爾不羣。
至於花了多少金龍？
嘖，讀書人的事情，談金龍是不是太俗了？
……
來到樞機會所在的位置，難得見到一些衛兵來把守。
畢竟是整個學城的真正核心，高高在上的博士們可是寶貝疙瘩，萬一遇到刺客……
嗯，怎麼說都算是整個維斯特洛的損失吧？
可不是博士們怕死啊。
見到是席奧博德總管，這些侍衛都彎下了腰。
按照規定，就算是總管，想要進入樞機會，同樣需要接受檢查。
可問題是，真當這些衛兵敢這麼做嗎？
席奧博德總管，“總管”這個頭銜，代表着他擁有着掌管除了樞機會之外，學城一切大小事務的權力。
整死像他們這樣一個衛兵，那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情。
不用總管親自動手，一個暗示，或者一個眼神下去，自然會有渴望晉升的傢伙，替席奧博德總管處理好這些事情。
“各位博士，都到了嗎？”
席奧博德總管問了一句。
“總管大人，都到了，博士們都到了，正等着您呢。”
衛兵忙不迭地回答。
微微皺了皺眉，席奧博德總管不喜歡衛兵的這副樣子。
可是，由於沒有自己的武裝力量，這些從外面招來的士兵，已經改變不了骨子裡對於高位者的阿諛奉承本色。
他本身脾氣很差，擱以往，定是要狠狠訓斥幾句的，但現在，他沒有這個心思。
“讓開吧。”
他面無表情地說。
衛兵迅速閃開，爲這位學城的總管，他們的頂頭上司，讓開了通往樞機會的路。
來到門前，輕輕地推開，一股濃濃的植物燃燒味道，夾雜着幾聲咳嗽，迎面撞向了席奧博德總管。
不用問，肯定是安格瓦博士，又在嘗試他的菸草學研究了。
很多博士受不了這股味道，但沒人能證明他的研究是無用的，幾番辯駁下來，也只好聽之任之了。
“席奧博德，就等你了。”
樞機會首席諾倫博士淡淡地說了一句。
點點頭，席奧博德找到了留給自己的那一把椅子。
每一個學城的博士，都有列席樞機會的資格，只要他們願意。
作爲學城的總管，他自然也有這個權力。
這裡纔是學城的心臟，而所謂總管，只不過是一個被選出來的執行人而已。
眼看人到齊了，諾倫博士輕咳了一聲，將所有人的注意都吸引了過來。
“諸位，這次會議的主題，相比各位都應該是很清楚的對吧。”
雖然是疑問句，但語氣卻非常平靜。
顯然，能做到這裡的人，都很清楚他們是來幹什麼的。
環視一圈，看那些脾氣古怪的博士也沒有出來跟他擡槓之後，諾倫博士繼續說道：
“最新的消息，兩條龍出現在了赫倫堡戰場，泰溫·蘭尼斯特損失慘重，麾下大軍崩潰，其率領着一部分殘軍僥倖逃脫。”
這話一出，會場裡立刻就響起了一片嗡嗡聲。
事實上，樞機會裡面絕大部分的博士，都是那種“只讀聖賢書”，負責研究一方面學識的傢伙，對七國消息的獲取非常落後。
泰溫·蘭尼斯特在他們印象中，那就是陰謀家與鐵血軍人的合體版本。
連他的大軍，在巨龍面前都毫無還手之力。
這下，大家開始緊張起來了。
衆人的反應，一點都不出乎諾倫博士和席奧博德總管的預料，事實上，樞機會首席，就是故意這麼說的。
學城雖然有錢，但也比不了布拉佛斯的鐵金庫。
每年，給這些個博士們的研究資金就得一大把，如果不渲染一下巨龍這迫在眉睫的威脅，他們兩個人，怎麼可能把金龍從這些老傢伙的嘴裡給摳出來？
嘰嘰喳喳，竊竊私語了一陣之後，有急性子的博士已經朝諾倫博士這邊喊了出來：
“喂，諾倫，你說這些，究竟是什麼意思啊？”
在樞機會上扯皮這麼久了，這些傢伙顯然知道這位樞機會首席打的什麼算盤。
但他們又不得不承認，這位樞機會首席沒有瞎扯淡。
巨龍確實焚燬了星梭城，間接使得君臨城之戰沒有打起來，藍禮·拜拉席恩功虧一簣。
現在，泰溫·蘭尼斯特的大軍也在龍焰下星散了，看起來，全維斯特洛，能上得了檯面的，也就剩下那個克雷·曼德勒所領導的北境和河間地聯軍了。
“沒什麼意思，就是想提醒各位，巨龍又回來了，我們學城，這一次到底怎麼站隊，大家，恐怕得商量出來一個結果了。”
沒有任何一個勢力，喜歡那種最後才加入的盟友。
大家都喜歡雪中送炭，而不喜歡名義上錦上添花，實際上就是來分蛋糕的傢伙。
他們一點都不擔心，會上商議出來的結果被傳揚出去。
給學城摻沙子很容易，但是給樞機會摻沙子那就是難上加難了。
一個普普通通的學士，可以是坦格利安，可以是蘭尼斯特，可以是提利爾。
在他們看來，到底是姓氏重要，還是學士的誓言重要，恐怕只有他們自己心裡才清楚。
但一個博士，能得到這個頭銜，那麼就意味着他在某一領域的學識堪稱“大師”，那麼他會被授予對應這一領域的戒指、權杖和麪具。 這成本太高了。
而且，誰能保證，自己派出去的人，能成功得到這個頭銜？
如果不能，那不是前期投入全打水漂了嗎？
所以，這個樞機會，在沒什麼刻意的反間諜努力的情況下，居然乾淨的不正常。
對於列席樞機會的博士們而言，充當哪個家族的走狗？去收集販賣情報？
這不扯淡嗎？哪有研究知識好玩兒？
雖然，之前君臨的大學士派席爾似乎是個例外，但那是因爲他自己去了君臨那個糞坑，嗯……恥與爲伍，反正除了他，也沒人願意去當那個倒黴的大學士了。
“我翻遍了之前研究的資料，一百年了，那些東西就沒人看過，很多都有相當程度的損壞。”
另一位有威望的佩雷斯坦博士出聲道。
他擅長曆史學，喜歡在過去的事情中找答案。
遇到巨龍迴歸這麼大的事情，他就想着當年學城的先輩們，研究坦格利安的巨龍兩百年，總該有一些收穫吧。
然而，令他沒想到的是，隨着最後的巨龍消失，對於巨龍的研究，在過去的一百年裡，就變成一種沒有任何用處的死知識。
天天研究屠龍，這世界上卻沒有龍。
於是，這些被束之高閣，塵封起來，在無人問津的手稿，記載，書本，在經歷了一百年的歲月後，相當程度的一部分，毀在了蟲吃鼠咬，漏水浸泡中。
當年的學城，在巨龍滅亡這件事情上，究竟扮演着怎麼樣一個角色，現在也不得而知了。
“怎麼會這樣？負責維護的人是誰？！”
諾倫博士一下就急了，這可不是小事，不是說巨龍資料這件事，而是這事兒說明了，學城有很多資料，在不知不覺間，已經快速消失了。
學城靠什麼在整個維斯特洛大陸上牛氣沖天？
不就是他們自詡，守護整個維斯特洛的人類知識，所以才能超脫於整個貴族體系之上，掌握世俗權力的老爺們，也只好捏着鼻子認了。
但現在，一旦讓外界所知，知識存放在學城的藏書閣，跟擱在貴族自家的城堡裡沒兩樣，那學城的光環還能存在幾分？
真當老爺們對學士，這些掌握着知識，渡鴉，醫療的特殊羣體沒看法？
這裡面干係太大，誰也揹負不了毀掉整個人類文明知識寶庫的責任，就算是國王也不能。
但現在，一旦這個窗戶紙被捅破，你看有沒有膽兒肥的，直接把學城給揚了？
所以，這位樞機會首席纔會這麼失態。
能當上首席的，都是明白人，可不像其他人，光知道在自己的領域裡做研究。
“首席，我覺得，追查沒什麼意義，一百多年的事情了，一竿子戳到什麼時候去了，這中間經手了多少人？追究現在負責維護的這個人，於事無補罷了，不是他的問題。”
佩雷斯坦博士嘆了口氣，發表了自己的看法。
他雖然是歷史學家，但研究的是坦格利安王朝和更古早的先民和安達爾人歷史，這些史料，比無人翻看的“龍知識”要搶手太多了，自然不會沒人維護。
席奧博德總管發聲說：
“局勢很明朗，要不然，我們再一次向巨龍屈膝臣服，請龍王到這裡來，將這裡的知識都奉獻給新的國王。”
“或者，我們選擇不再向惡龍孽種下跪，那麼，我們就得根據佩雷斯坦博士找出來的東西，想辦法弄出來能對付巨龍的手段，否則，龍焰的破壞力，想必大家當時的歷史課都還沒忘。”
這就算是定下調子了，反抗，那你們這幫天天研究經費不知道去哪裡的傢伙，就得收斂一點，集中力量先搞定巨龍的威脅再說。
如果不反抗，那大家就一起丟人，到時候龍王想怎麼處理學城，大家就只好捏着鼻子認了。
席奧博德總管就這個意思。
顯然，沒吱聲的諾倫首席，也非常贊同這位學城大管家的建議。
比君臨女支院還要吵鬧的會場，一直持續了好幾個小時之後，上了年紀的博士們都吵累了。
而坐在最前面的幾個人，顯然是早就習慣了這一幕。
無意義的爭吵，是樞機會運作下去的基本規則之一。
畢竟，被認爲人類智慧濃度最高的一個地方，不讓人暢快地發表自己的意見，就顯得有些名不副實，不倫不類了。
輕輕地咳嗽了幾聲，環視了一圈臉紅脖子粗，正在咕咚咕咚喝水，準備繼續輸出的博士們，諾倫首席覺得時間差不多了。
現在本就是深夜了，再拖下去，不知道明天，哪個研究延壽的傢伙，又會寫論文來指責自己，身爲首席，卻不會把控會議時長，導致他減壽了云云。
到時候，免不得又是一番口水爭執，很無聊。
“好了，既然大家充分交換了意見，那這次會談就是有利的，現在，我們投票決定吧。”
其實，樞機會九成以上的決策，都是靠最終的投票環節給弄出來的。
要不然，可能過上一年半載，樞機會一件事情都沒辦法成型。
大家都沒意見，畢竟是心照不宣的保留節目了。
於是，一張張精緻的紙條被送到了各位博士的手中。
還有那臉皮厚的，想要伸頭去看旁邊人的答案。
一番紛紛擾擾之後，所有人的意見，終於是彙總到了諾倫首席這裡。
人數不算多，十分鐘也就統計完了。
知道所有博士都在等着自己宣佈完結果好回去睡覺，於是，諾倫首席也不耽誤，直接就開口道：
“按照大家的意見，最終，樞機會給出的答案是：”
“反抗。”
念出這個結論，諾倫博士的嘴角都在抽搐。
這幫人，當真不知道自己在和什麼東西在作對嗎？
但這就是學城的運行規則，他作爲首席，並不能改變。
而樞機會做出的決定，基本上就代表着學城的意志。
也就是說，學城從現在開始，就要開始着手準備對付坦格利安家族的巨龍了。
唸完，宣佈了會議結束之後。
一大幫似乎根本沒把這件事當回事兒的傢伙，直接打着哈氣就離開了。
這就是學城給了他們一個安逸的假象。
因爲無論如何，不論什麼陰謀，王朝更迭，流血滿地，那都跟學城一個金龍的關係都沒有。
諾倫博士知道，很多人寫下這個反抗選擇，根本就是覺得這樣很霸氣，而且他們也不想向坦格利安下跪。
雖然知道這個決定的風險有多大，但身爲這套制度的守護者，他必須支持樞機會投票做出的決定。
人都走光了，只剩下席奧博德總管和諾倫首席。
作爲學城的心臟，他們倆，現在要好好聊一聊了。
“首席大人，我這裡還受到了一份消息，說是這龍王，其實有兩個。”
席奧博德說。
ps，這倆天還在康復中，精神非常差，下週基本就能迴歸正常節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