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一個委託人
揍敵客家府邸房間裡。一道高挑身影從陰暗處來到背光處。
身影正是柯特的媽媽基裘，一襲宮廷風格的連衣裙，其上點綴著繁複華麗的大量蕾絲緞帶，收束的苗條腰線與特殊撐起的鐘裙形成觀感強烈的立體曲線感。
基裘的臉上，佩戴著一個覆蓋住大半張臉龐的類似VR眼鏡的儀器，其上的顯示屏中心，是一顆紅色電子眼。
此時電子眼的邊緣呈現出水波般的曲線，正盯著突然將電話掛斷的柯特，等待著一個回答。
柯特低著頭，不敢和基裘對視，但已經將電話掛斷，也就能毫無負擔的給出回答：“是一個委託人。”
“……”
基裘聞言沉默了一下。
也不說話，而是走到衣架前，將手中的一件深紫色哥特風連衣禮裙掛上去。
她突然過來，是想著拿這件專門定製的禮裙，讓自己所寵愛的“女兒”試穿一下效果。
卻沒想到會撞見柯特正在和「一個委託人」通話。
這也是她第一次在柯特臉上看到不應該出現的笑容。
沒錯，
就是不應該。
她的孩子們，可以在家裡玩耍的時候露出笑容，可以因爲得到玩具而高興，也可以因爲在家裡吃到美味佳餚而身心愉悅。
但不應該在和一個委託人通話時，露出那種發自內心的笑容。
更準確來說，不是不應該，而是不合理。
將哥特風禮裙掛好，基裘緩緩轉過身，電子眼邊緣的波顫現象已經消失，迴歸於平靜。
“柯特，我再說一次。”
基裘盯著柯特，緩步而行，一字一頓道：“說清楚。”
“真的只是……”
柯特低著頭，突兀間看到一片陰影從身前緩緩覆蓋而來，再無法說出後面的話。
不能在媽媽面前說謊。
柯特遵循了這種規矩，但又像是失去了力氣一般，聲音變得很低：“莫羅，我在和莫羅通話。”
從地面緩緩而來的陰影，沿著他的腳掌、膝蓋，一直攀升到身上、臉上。
基裘來到柯特面前。
那自然而然散發出來的家長式威嚴感，裹挾著陰影一同而來。
但下一秒，那頗爲沉重的氣場，卻是頃刻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取而代之的是沸騰的愛意。
“嗯~~這纔是我可愛的小柯特~”
基裘半蹲下來，將柯特抱進懷裡，一邊用小頜骨抵住柯特的小腦袋，一邊開心的寵溺道：“所以絕不能跟媽媽說謊哦，知道嗎？”
“嗯。”
柯特感受著來自媽媽的沉重愛意，乖巧的回道。
“媽媽，那件裙子。”
柯特伸出手，穿過基裘的雙臂，指向衣架上的哥特風格禮裙。
基裘聞言，鬆開懷抱，轉而起身，紅脣勾勒出笑意：“喜歡嗎？”
“嗯，只要是媽媽送的，我都喜歡，媽媽，我現在可以穿它嗎？”
柯特微微仰著頭，露出詢問的神情。
基裘高興道：“當然可以，但……”
說著，她看向敞開的房門，話鋒一轉，“不是現在。”
“媽媽。”
柯特眼底深處閃過一抹焦慮，臉上卻故作鎮定，道：“可我現在就想穿，我想……”
基裘伸出右手，溫柔的撫在柯特的小腦袋上，也打斷了柯特的話。
“柯特，你本該第一時間察覺到我的到來，但你沒有。”
基裘低頭看著柯特的眼睛，能從中看到一絲焦慮。
殺手要時刻保持冷靜，不能被情緒左右。
這既是爲了提高暗殺任務的成功率，也是一種能夠保護自身的屏障。
所以，又怎麼可以因爲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從而出現「焦慮」這種情緒？
基裘心中升騰出一股怒意。
這股怒意並非針對柯特。
她沒有將其表現出來，溫柔撫摸著總是善解人意，乖巧順從的柯特的小腦袋，平靜道：“不要緊，你只是被一些沒必要的‘情緒’影響到了。”“不是的，明明是媽媽的‘絕’太厲害。”
柯特緊張得整個身體也跟著繃緊起來。
基裘沒有說話，而是將柯特的髮絲撫平。
“莫羅是吧，我聽孜婆年提起過他，走吧，去見見你的委託人。”
“……”
柯特用力抓緊袖擺，心中焦急之餘，又懊惱於在著急掛斷電話之前，沒有趁此給予莫羅暗示。
哪怕是最晦澀難懂的暗示，他也相信莫羅能聽懂。
可他卻偏偏沒有給出暗示。
又焦急又懊惱的柯特，並沒有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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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就算他沒有提示，莫羅也能頃刻間明白形勢。
要說原因。
當然是莫羅作爲穿越者，並不是柯特所以爲的對揍敵客家族知之甚少。
也許微觀之下，他不如柯特瞭解揍敵客家族。
但宏觀上定然比柯特更懂揍敵客家族。
試練之門前。
“要不跑路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莫羅將手機收起來。
剛纔通話掛斷之前，他大概能預想到柯特那邊正在發生什麼。
原本還想著用「委託之法」幫柯特取得出門的自由性，然後隨便陪柯特去山下城鎮逛一下。
等玩得差不多了，再旁敲側擊向柯特借一下揍敵客家族那種用特殊合金製造的負重裝備。
沒曾想會被基裘撞見。
計劃趕不上變化。
莫羅輕聲一嘆，轉身朝著來時的山道走去。
可是在行出一段距離後，又突然止步。
他想到了通話掛斷前，柯特不願意說出「是委託人」的回答，從而突然沉默的反應。
其實更想回答是「朋友」吧。
只是這種發自內心的回答選項，反而是最不該在那個地方出現的。
所以在左右爲難之間，能做的就是沉默了，一如大多數時候的沉默寡言。
“算了。”
駐足於原地，莫羅微微搖頭。
保安亭裡，皆卜戒仍是驚疑不定，就這樣看著那少年又轉身走回來。
時間過去許久。
試練之門突兀間動了起來。
伴隨著稍顯震耳的隆隆聲，最底下的那扇門，被兩名身穿黑色制服的揍敵客管家從左右兩邊一起推開。
其中一名管家，莫羅一眼就認出來了，應該就是原著中慘死於西索之手的梧桐了。
敞開的試練之門中間。
柯特和基裘並肩而立。
莫羅看過去，道：
“剛纔那會，天氣預報說可能會下雨，我突然想到衣服還沒收，本來想著趕緊‘跑’回去將衣服收起來，但又想到來一趟不容易，所以我還是決定留下來。”
說著，莫羅的目光停在柯特身上，微笑道：“揍敵客家的殺手，請問剛纔商議的委託還算數嗎？”
“……”
場內一片安靜。
數道目光集中於莫羅身上。
莫羅神情平靜，擺明了自己就是「一個委託人」的身份。
而柯特聽懂了莫羅的胡話，不自覺的用力揪著和服一角，竭力掩飾著擔憂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