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林離開了,遊蕭還執着地仰頭看着陽臺上方,雙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柏青衣的臉,不放過上面任何一絲微小的變化。
柏青衣的態度一如之前在宿舍大廳裡聽到遊蕭第一次說抄襲時,平靜、淡然。他聲音不大,但語氣很堅定,回擊:“一個胡亂造謠污衊的人說的話,可信?”
“抄襲事情已經在網上掛出來了,你不信可以去搜一搜。”
“誰知道這是不是又是你的手段?”柏青衣輕描淡寫丟下一枚深水炸彈,“畢竟,你是可以在論壇發帖,極盡污衊能事,掀起巨浪的人。”
遊蕭被柏青衣的這話激怒了,她再次揚聲道:“你敢說,我在論壇發佈的帖子裡面所有內容都是污衊?你敢承認你對他,沒有動心沒有喜歡?”
遊蕭的食指伸出,指着夏珩。
本來平林拿着揚聲器在樓下道歉的時候,就吸引了一些路過的學生,後來遊蕭的幾句話,更是把宿舍樓裡的人都引了出來,大家趴在走廊的臺子前往下看。
這會兒遊蕭這話一出,無疑是間接承認了那快速出現又快速被和諧掉的論壇帖是出自她手,而她指向夏珩的手,讓圍觀的吃瓜羣衆猶如被點燃了什麼亢奮引線,一個個踮腳伸脖子地往柏青衣和夏珩方向看去。
人人都想一睹論壇帖裡的男男主角真容。
夏珩好看的雙眉不悅地皺起,皺了皺,他正要說話,卻聽柏青衣用微微發顫的聲音說道:“對,全部都是污衊!我和夏哥哥,只是關係很好的朋友。”
“你發誓?”
夏珩終於忍不住,說:“關你事?”
然後用不小的音量對柏青衣說:“不相干的人,何必廢話?”
說完,拉着柏青衣的胳膊回去了寢室,任由遊蕭在下面繼續吼得聲嘶力竭。
羅海興本來想幫着柏青衣懟回去的,不過他冷眼看了一會兒,覺得不理會是更好的回擊手段,就沒說什麼,抱上回來拿的書徑直下樓往圖書館去。
等到刷卡進入圖書館時,羅海興突然想起了什麼,納悶兒了一下:話說,我回寢室是要幹嘛來着?
回憶不起來,他抓着一本大學語文去和張掖、蒲飛會合了。
……
夏珩的臉色很難看,周身散發出我很生氣的氣息。此時就算是個瞎子站在夏珩身邊,也能感受到他的滔天怒意。柏青衣自然也感覺到了,但想哭的是,他完全不知道夏珩在氣什麼。
從回來到現在,他已經嘗試了好幾種生氣理由的猜測,結果,每一次猜錯,夏珩的怒意就攀升一分。
柏青衣嚇得瑟瑟發抖,已經不敢再開口了。
可是夏珩不滿了。
“你怎麼不說話了?”彷彿帶着冰渣子的話出口,寢室裡的溫度都陡然下降了幾分。
柏青衣摸了摸胳膊上被刺激起來的雞皮疙瘩,斟酌着詞語說道:“今天話說太多,我口渴了。”
夏珩:“……”
柏青衣:“/(ㄒoㄒ)/~~”猜錯生氣理由發怒,說口渴怎麼還能踩中怒點?夏哥哥今天的怒點太低了!
猜來猜去這麼費腦子的事情實在不適合柏青衣,夏珩大約也終於想通了這一點,神色緩和了一些,轉身倒了一杯水遞給柏青衣後,開口道:“你說,我和你只是朋友?”
咳咳——
柏青衣一口水剛剛含進嘴裡,還沒嚥下去,就聽見這麼一個問題,一下子被嗆住。他咳嗽了好幾聲才緩過來,不過這幾秒時間倒是讓他想出了得體回答。
“是關係很好的朋友。”柏青衣更正道。
夏珩沒有被他繞過去,眉毛一揚,尾音也跟着提起:“我們是,朋友?”
他把“朋友”兩個字咬得特別重,切齒的感覺,不知道的人聽見,還以爲他曾經被朋友背叛過,所以才一副對朋友深惡痛絕的語氣。
原來夏哥哥的怒點是“朋友”,柏青衣在心中悄悄砸了一下嘴,不過沒幾秒,他再次困惑起來,爲什麼夏哥哥會對朋友的說法生氣?難道他覺得自己之前說這關係的時候,語氣不夠斬釘截鐵嗎?
他就這麼想要聽到自己承認說,沒有超越友情的想法嗎?
柏青衣心裡難受着,還要打起精神按照夏珩的心理期望重複保證:“對,我們只會是好朋友。”
好朋友……你妹!
腰突然被一隻手摟住,收緊。柏青衣整個人忍不住往前挺了挺。嘴脣上傳來涼涼軟軟的觸感,這是在……
柏青衣的瞳孔猛然放大,圓溜溜的眼睛裡寫滿了不可置信。
夏珩卻無暇顧及此刻柏青衣會有的內心的活動,他在怒火的催動下,遵循心底深處的衝動,碾上那張肖想已久的脣。
和想象中一樣香甜呢。
夏珩忍不住齜牙,在柏青衣的下脣上咬了一口。柏青衣吃痛吸氣,嘴巴張開,夏珩靈巧地攻城略地,柏青衣連一點兒抵抗都沒有,就被佔領了。
一吻畢,兩人都有些喘氣。柏青衣的嘴角更是亮晶晶的,沒有擦掉的口水。
那個吻讓他的腦子有些發暈,當夏珩問他:“現在明白了?”柏青衣傻乎乎追問:“明白什麼?”氣得夏珩真想對他再往下做點兒什麼!
不過好在夏珩還記得這裡是柏青衣的宿舍,隨時有人會回來,理性地剋制了自己心底還在叫囂的衝動,揉了揉柏青衣的發頂:“週末去我家。”
“論文的事情,”夏珩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不是真的。”
柏青衣對這件事有條件性反射,當即點頭道:“我相信你的。”
夏珩的嘴脣抿了抿,“那你之前瞬間的猶豫停頓是因爲什麼”在嘴邊轉悠了一圈,到底沒有出口。
他拍了拍柏青衣的肩膀:“我的事情還沒處理完,我先回去了。有什麼想問的,等週末見面再說。”
“好。”柏青衣點頭。
……
大眼瞪小眼,安靜如雞。
“你怎麼還不走?”柏青衣見夏珩一點兒離開的意思都沒有,忍不住問。
夏珩這才邁動步子,不過在走過柏青衣身邊時,他停下來,俯身,幾乎是貼着柏青衣的耳朵邊緣,用他獨有的清冷聲線強調:“我們,不是朋友。”
“不,或者,不只是朋友。”夏珩說完這句,眼角眉梢染上愉悅的色彩,帶着柏青衣不懂的歡喜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