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慶他們上岸的地方離他們的車有幾公里路遠呢。因爲那輛車只是他們“借”來的,所以沒法召喚它自行過來,只能步行走過去。
長金的公共交通早已荒廢了。這裡的人幾乎都不怎麼出行。或者說懶得出行。
造成這一風氣的原因,得從很遠時期說起。
早在餘雲山的時代,長金的人什麼也不用做,每月都會收到雲山集團發放的五十萬RB的贈款。
在長金的居民還可以獲得免費的食物,水,電,燃料。這在當時引起了大半個地球人的羨慕嫉妒恨。世界各地的青年蜂擁而至,都希望在這裡安家落戶,享受美好的生活。
但很快人們發現生活中似乎缺少了激情,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致。男女老少每天都懶洋洋的,呵欠連天。也沒有人談情說愛,因爲類人姝和類人郎比所有人類都完美。
人們聚在一起的時候,除了高談闊論沒有別的事情。玄幻之類的話題最受歡迎。關於螞蟻有幾隻腳的問題,曾經在長金引起了九個多月的激烈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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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唯一足踏實地追求的只有一件事,就是能像燈塔水母那樣永生。凡是能增加一分鐘壽命的東西,他們都趨之若鶩。
隨着餘雲山的離世,發放給長金人的福利逐年減少。十幾年後便不再有贈款了,只能享受免費的食物和水電。
人們開始咒罵這個該死的地方和市政當局,紛紛逃離這個城市。
留在長金的人既沒有什麼技能,也沒有收入來源,又過慣了閒散的日子,所以只有整天宅在家裡玩那些老掉牙的虛擬遊戲。
最不可思議的是,儘管食物都是免費的,但是人們對每天要吃三頓感到深惡痛絕,覺得這樣太費事了。
於是這裡開始流行一種基因介入工程,通過這個工程,一個人可以擁有四個胃。
擁有四個胃的人,一週吃一次飯就可以了,據說壽命也因此延長了十幾年。畢竟他們大多數時間可以躺在牀上反芻,不需要活動,減少了細胞衰老的速度。
餘慶在街上步行的時間,正好是長金人躺在牀上反芻的當口,所以看不到一個人。
雖然這是他祖宗的故鄉和發跡的地方,但餘慶真的很討厭這個城市。他甚至打算將來把雲山集團總部移到其他地方去。
沒有堅持和追求的人,就是一堆行屍走肉。
餘慶走了幾里路就累得不行了,最後還是由堯丹揹着走。這段路他們最後走了兩個小時。
可當他們趕到停車地點時,發現車已經不見了。
原來明山那個大塊頭女人見餘慶他們試車後,竟然一去不返,不禁勃然大怒。
雖然她不知道餘慶最終把車弄到哪裡去了,但她卻可以查到車子最初三十公里的行動軌跡。
於是她開着另一輛車,沿着這個軌跡的方向一路搜尋了過來,終於在長金找到了自己的車,爲此她還在車裡蹲守了大半夜,想要把餘慶逮住,把他撕成碎片。
可餘慶他們遲遲沒有再出來,她只好把自己的車召喚回去了事。
餘慶沒想到會這樣。
沒有了交通工具,靠走路回明山幾乎是不可能的,再說時間也不允許。
在長金這個地方也找不到買車的場所。
他們走了兩個小時,在街上僅僅看到過一輛破車停在路邊,至於行駛的車根本沒有,所以也不必浪費時間在添置新車的念頭上。
他只好撳下了手錶上的召喚開關,請求終極辦公室的那兩位秘書助理的幫助。
他很快得到了答覆。早年預留的交通工具都沒有反饋,無法安排救場。
但總部有可用的車輛可以調用,可這樣他的行蹤和身份便再也無法保密了。
“不能和總部有任何瓜葛!”餘慶對着手錶喊道。
在沉默了十幾分鍾後,秘書帶着歉疚的語氣給了他另外一個選擇。
有兩隻自行箱在終極辦公室裡,是當年運送她們兩個進去時留下來的。她可以把它們傳送過去,然後他把自己當貨物一樣發往要去的地方。
也只好如此了。但他只能祈禱長金和明山之間的陸路沒有問題!
半個多小時後,自行箱便來到了餘慶他們身邊。
這箱子有點小,畢竟原來是用來運輸單個類人姝的。而且它還有個對餘慶很不友好的功能:密封防雨。幸好它還有個主動換氣孔,儘管不大。
自行箱設定了目的地和途經點以後便無法更改。因爲真正的貨物是不可能中途自己改變行程的。
爲了防止路上可能遇到什麼突發情況或者悶熱超過他的耐力,餘慶設置了二十個途經點。
餘慶憋屈地鑽進了自行箱,堯丹那個箱子在前帶路,就這樣開始了返回明山的行程。
箱子裡漆黑一片,手腳都無法動彈。他慶幸自己聰明瞭一下,設置了那麼多途經點,不然這樣一直顛簸到明山,活餘慶八成變成了死餘慶了。
每到一個途經點,蓋子會自動打開,餘慶趁機站起身來伸伸胳膊伸伸腿,大口呼吸新鮮空氣。
差不多恢復了,他又窩進箱子裡去,合上蓋子後它又自動前行了。
這個箱子的速度很快,是隻高速自行箱。爲防貨物受損,所以必須在封閉狀態下才能行走。
當年運輸堯丹的那隻自行箱是一隻經濟型的箱子,她基於自己的經驗,給餘慶出了個餿主意。
看到餘慶難受的樣子,她建議箱子動起來以後,餘慶撬一條縫出來透氣。
在一個途經點,餘慶鑽出來,去路邊找一個尖石頭。
那石頭還真讓他找到了,可一陣風吹過來,把蓋子給自自行合上去了。
自行箱蓋子合上以後,留下餘慶在外面自己跑了。
他哪裡追得上去,追得上去也沒有用,不到途經點它是不會打開蓋子的。
現在只剩下堯丹那一隻箱子可用。它根本裝不下兩個人,沒辦法,堯丹只能把自己的箱子讓給餘慶,讓他去追前面那隻箱子,爭取在下一個途經點可以把它截住。而堯丹只好步行追趕過去。
其實兩隻箱子的速度是一樣的,餘慶那隻箱子在下一個途經點自動停下來並打開蓋子後不到三分鐘,餘慶坐的這隻堯丹的箱子也到了。
他脫下衣服搭在箱沿上,以防再犯剛纔一樣的錯誤,然後跑到前面去,用手捂住箱沿,就在路邊找了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堵住蓋子不讓它落下來。
確認沒有問題後,他坐進後面那隻箱子,再把衣服穿上。
儘管已經兩個多月了,他還是不能適應這溼熱的天氣,反而越來越離不開空調服了。爲此他擔心自己將來可能不得不改變初衷,給自己增加一種耐熱基因,以適應這個新的生存環境。
等待也是一種煎熬。堯丹並沒有行走的特別能力,從上一個經停到走過來和他會合,估計需要兩三個小時。
他孤零零待在這個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地方,心理壓力非常大。
此時如果遭遇野獸的攻擊,他不知道要如何應對。尤其是狼那樣羣體出動的野獸。
人在一開始並不比野獸強多少,但他們形成了一個比所有野獸更大的羣體:社會。是社會讓人變得強大無比。
他現在失去了社會,僅憑自己的能力只能成爲許多野獸的食物。
他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而且這樣的局面就在眼前。在星光下面,他看到遠處有十幾對藍熒熒的眼睛正向他靠近。
他已經多次和狼打交道了,對它們那種默契的協同和不顧一切的廝殺深感恐懼。
他手抓着蓋板,準備情況不妙時馬上合上蓋子跑路。堯丹來了以後可以坐進留下的那隻空箱子去追趕他。
不過他無意間發現自己手上的那枚紅寶石戒指閃着幽靈般的寒光。
他轉動了戒面上的寶石,按照秘書教他的方法,指向一對眼睛中間最亮的位置,輕輕勾了一下。
那對眼睛的光很快消失了。看來它被幹掉了。
但這時他發現那些亮點越來越多,而且快速朝他這邊接近。
他意識到即使再殺掉幾個也阻止不了它們,與其浪費自己有限的彈藥,還不如逃之夭夭。
於是,他躺了下去,快速合上蓋子。自行箱繼續向下一個途經點疾馳。
再說堯丹看到前面停着一個打開蓋子的箱子,看見箱蓋下面那些雜物,知道這是餘慶所爲,而他可能遇上什麼事提前走了。
於是她清理了雜物後馬上開始了追趕的行程。
餘慶在每個途經點都要活動一下筋骨,而堯丹在每個途經點只走個過場,有的只花了幾秒鐘,因此堯丹幾個途經點後便追上了餘慶。
第二天一大早他們終於進了明山城,來到距離他們昨天停車不遠的地方。
餘慶給自行箱重新設置了目的地,把它們又發回長金去。
這時餘慶和堯丹對了一遍說辭,掩蓋他們去了長金的事。
他們取消了靈犀的限制,恢復了和芙蓉她們的聯繫。
當餘慶氣喘吁吁跑到車子跟前時,芙蓉她們正在那兒焦急地等着呢。
燕兒喊道:“那個女人沒把你怎麼樣吧…”
這時眼尖的芙蓉見餘慶手上多了一塊表和一枚戒指,便問:“寶貝,這些哪來的…”
堯丹白了芙蓉一眼,說:“能不問嗎?多管閒事!”
完了,她又故作神秘地小聲對芙蓉和燕兒說:“都是那個大塊頭女人送給相公的。我們是跑出來的,都上車馬上離開這裡!”
巧的是昨天那個女人正好路過這兒,看見餘慶他們,氣沖沖便要過來捶人。
燕兒喊道:“那個女人跑來搶人了!”
餘慶他們見此情景,加足馬力便逃,很快飛上天了,朝嫦娥她們停留的方向飛去。
也就幾分鐘的時間,餘慶就和嫦娥等人會合了。
除了堯丹,大家都還以爲餘慶被明山的大塊頭女人強留了一夜呢,因此都不敢笑出聲來。
餘慶假裝尷尬地說:“你們想造反啊,誰敢笑我,現在就讓她滾蛋。”
他不說還不打緊,這一說反讓她們幾個忍不住笑彎了腰。
妲己笑道:“親愛的,我們昨天晚上真的擔心死了,生怕那個女人把你當牙籤剔牙齒。”
餘慶罵道:“信不信我把你的鼻子割了,反正它長在那裡也不是爲了出氣的,乾脆曬乾了當口哨用。”
打鬧了一會兒,餘慶說:“嫦娥,還是你們打頭,妲己和當歸她們居中,我和堯丹殿後,咱們去劍工。爭取一週之內到達第三樂園!”
出發後,堯丹望着餘慶一本正經地問:“相公,如果第三樂園裡發現有一百個女人,你打算怎麼辦?都笑納了嗎?”
餘慶笑道:“我看沒這個可能。不過要是發現有一百個男人情況會更糟。他們肯定不相信你是什麼類人姝,爭着要把你娶回家去幫他們生兒子,那時候你可咋辦呢?”
堯丹說:“我們可都是名花有主了,倒是那個新來的娥英還沒有和你簽約,到時候就讓他們去搶,誰搶到歸誰,你看這個主意怎麼樣?”
“不怎麼樣,只怕到時候她像被五馬分屍了一樣,有人抱着一隻手,有人搶到了一條腿,還有人扛着她的腦袋。”
玩笑歸玩笑,不過堯丹的玩笑還真提醒了自己,餘慶覺得還是應該提前想好各種預案。
他一直專注於找回散落的原生人類,卻沒有想過如果男女比例失調,也會出大問題。
他想,如果找回來的只有一百個女人,問題可能還不會太糟。但真要是隻找到一百個男人,他真的不知如何是好了。
這並不是他自私,而是無法迴避的現實困境。
後面這種情形,如何安頓他們就是一個大難題。他們沒法找到配偶,最後可能出走到其他族羣去了。
最壞的一種情形,他們還會自相殘殺。不論出現何種情況,最終他所有的心血都白費了。
假如找回來的人都和當歸一樣目不識丁,什麼文化和知識都沒有,那也是一件叫人頭痛的事。
關鍵是當年樂園建立之初,每個樂園的語言文字都不一樣,不像現在這樣普及了華語,相互之間的溝通也成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