妲恩其實不怎麼記得在親生父母去世之前的事情了,她的記憶,就是從被dad跟mom帶回家之後,深刻起來的。
也算是,那個時候纔有的記憶吧。
三年了,外公真的是第一個讓她感到溫暖的人。
所以,她真的很喜歡外公,很喜歡很喜歡。
“那我們走吧,我剛纔已經給你外公打電話了,他正在準備晚餐,我們回去幫忙,在dad回來之前,我們都在外公那裡住,你說好嗎?”阮小綿一邊帶着妲恩往外走一邊問道。
“好。”妲恩擡頭看向阮小綿,黑曜石一般的雙眸裡含着笑意,爍光點點,比子夜的星空還要美麗。
阮小綿神色一滯。
記憶中,她第一次看到妲恩這樣笑。
心底的悲傷,因爲妲恩這一抹笑容,緩緩散開了,就像是森林中的濃霧被陽光照散一般。
“那我們快走吧。”
……
晚餐過後,妲恩洗漱完畢,便睡着了。
阮小綿坐在妲恩的牀邊,默默地看了她好一會,才緩緩起身,看了眼空調的溫度,正好,她才放心離開,回到自己的房間。
房間裡靜悄悄的。
都說,夜深人靜的時候,是最難熬的時候。
這句話,阮小綿深有體會。
這五年,每個夜晚對她來說,都是難熬的,精神上的,肉體上的痛楚狠狠折磨她。
今晚,心也是痛的。
她真的很不想承認,因爲知道南爵跟別的女人訂婚了,她很難受,很心痛。
可不承認,也無法否認。
爲什麼?
爲什麼都到現在了,她還是會因爲南爵而感到心痛?
難道對南爵的恨,還不能治癒心底的傷痛嗎?
Ring……
手機鈴聲忽的響起。
阮小綿思緒正深,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嚇了她一跳,心跳狂亂。
深吸了一口氣,她拿過手機,見是夏素安打來的電話,立刻按下了接聽鍵。
“安安,你忙完啦,我現在在武館了,你能過來嗎?”
“現在啊?能啊,那我先收拾一下,等會過去跟你說。”夏素安說着,掛斷了電話。
大約過了半個多小時的時間,她到了。
阮小綿已經洗漱完畢,就坐在沙發上等着她。
夏素安進來,脫下了外套,“妲恩睡了嗎?我還想看看她來着。”
“睡着了,你剛纔給我打電話,要說什麼啊?”阮小綿問道。
聞言,夏素安神色頓了頓,沉默了一會上前,在阮小綿的身邊落了座。
“你看到S.K官網上的消息了嗎?”
“S.K?”阮小綿搖頭,“我沒看,我對他的事情不感興趣。”
夏素安眉心輕輕打了一個結,眼神沉重地看着阮小綿,“小綿,你告訴我,你當年爲什麼要離開南爵?你們明明那麼好的。”
“是嗎?”阮小綿冷笑一聲,“我原本也是這麼認爲的,我以爲,南爵給了我我想要的愛,但,我錯了,所有人都錯了。”
“你……就是因爲南爵給不了你想要的愛,所以離開他?”夏素安不接受這個理由。
給不了的愛。
就算是南爵有什麼地方做的讓她不滿了,也不用在孩子生下來的當天就離開啊。
那個時候,她看得出來,阮小綿是很在乎很愛自己的孩子的。
就算丟下南爵情有可原,但是孩子呢?
“小綿……”
“你剛纔說,S.K官網上的消息是什麼?”阮小綿打斷了夏素安的話。
“啊,我看到南爵在官網上宣佈,他要跟艾瑪結婚了,艾瑪是南爵的未婚妻,你離開後沒幾天,他就跟艾瑪訂婚了,但是小綿,我看得出來,南爵一點都不愛艾瑪的,你能不能清清楚楚地告訴,五年前,你爲什麼要離開?”
夏素安一直有一種感覺,阮小綿跟南爵,還是深愛着彼此的,因爲,她也是一個懂愛的人。
他們中間,一定有誤會。
“因爲……”
阮小綿的眼前,又浮現出了五年前那個黑暗冰冷的夜晚,南爵拿着槍對準了她。
槍聲“嘭”的響起。
“哄!”
阮小綿的腦中也忽的響起了這道她早就已經習慣的聲音。
頭又痛了,像要裂開了一樣。
她擡手緊緊抱着自己的腦袋,眉心痛苦的緊緊蹙起,額上立刻沁出了一層細細的汗珠。
“小綿!”夏素安嚇了一跳,“小綿,你怎麼了?”
“安安,我的要在包裡,你幫我……”
夏素安不等阮小綿的話說完,立刻拿過阮小綿的手拎包,在裡面翻找出一瓶藥,然後又迅速去倒了杯水給她,“快把藥吃下去。”
阮小綿接過水杯,喝了一大口水將口中的藥送下去。
頭還是很痛。
她放下了水杯,閉着雙眼,呼吸有些急促。
“好了,不說了,不說了。”夏素安心疼地說着,將阮小綿扶起來,帶着她去了牀邊。
阮小綿脫下了針織外套,穿着睡衣躺下。
夏素安站在牀邊,看了阮小綿一會,見阮小綿閉上雙眼,呼吸也漸漸平穩了下來,才稍稍放心下來,轉身去了衛生間。
……
翌日清晨,阮小綿早早便起來了。
昨晚,她一夜未眠。
不是因爲噩夢,而是因爲想到南爵要跟別的女人結婚,她怎麼也睡不着覺。
五年了,她以爲自己的恨意足夠強大,可還是被心痛打敗。
什麼時候,她變得那麼下賤?
如果她可以將當初面對楚修函出軌時的魄力拿出來多好。
人們都說,痛到深處,才能體會愛得輕重。
她現在就很痛,很痛很痛,這說明什麼?
阮小綿不想去想那個答案,因爲那個答案,會讓她自己都鄙視自己,瞧不起自己。
五年了,她恨了南爵五年,可是,在知道南爵要跟別的女人結婚的那一刻,她的恨卻無處安放了,剩下的,只有無盡的心痛。
真的很可笑,是不是?
深吸了一口氣,阮小綿下了牀,徑自去了衛生間。
夏素安還在睡。
洗漱完畢,阮小綿便去了廚房,爲大家準備早餐。
她要找點事情做,才能不去想關於南爵的事情。
外面天色一點一點大亮。
廚房的門這時打開。
杜成雲看到阮小綿在裡面忙碌的身影,先是一驚,然後才走過去,欣慰地笑了出來,“我們小綿真的長大了,懂事了,知道給我做飯了。”
阮小綿輕笑一聲,“你要是搬過去跟我一起住,我天天給您做飯。”
“那怎麼行?我去你那,我的武館怎麼辦?我的徒弟怎麼辦?”
他可放不下自己的武館和那些徒弟。
阮小綿抿了抿脣,“師父,您都六十多歲了,也該退休了。”
“退休?”杜成雲拍了拍胸脯,“等二十年之後才說吧。”
“別介,等四十年之後您再退休多好。”阮小綿擡槓。
二十年之後都八十多歲了好嗎?
“那我不成老妖精了?”
他能不能活到一百歲還不知道呢。
“現在有好多百歲老人啊,沒個五百歲一千歲,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老妖精。”阮小綿嘻嘻笑了出來,將剛榨好的豆漿倒出來。
隨即她關了火,將熬好的粥端出廚房。
杜成雲跟在後面,手中端着豆漿跟煮雞蛋。
“小綿,你起來怎麼不喊我?”夏素安站在後門口,伸了個懶腰。
阮小綿咯咯笑了出來,“看你睡得那麼香,我捨不得喊醒你啊。”
夏素安抻完了懶腰,向廚房而去。
“你把小菜端出來,我拌的。”
……
早餐過後,陸續有徒弟來了,夏素安去上班,阮小綿則將妲恩送到了幼兒園。
然後,她去了公司。
下個禮拜,公司就能裝修完了,在此之前,她都在自己的辦公室內,開視頻會議。
車子向地下停車場駛去,前面,忽的出現了兩抹熟悉的身影。
一男一女,有說有笑的。
阮小綿看着那兩個人,心底暗潮洶涌,不知道是不是開心。
深吸了一口氣,她打開車門下車。
“南溪,你看!”鍾亦最先發現了阮小綿,激動地說道。
南溪正仰着頭哈哈大笑,聽到鍾亦的聲音,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這一看,不僅脣邊的笑容沒有了,臉上還染上了一抹憤怒之色。
當然,是在驚訝之後,才憤怒的。
真是冤家路窄,竟然看到了這個紅顏禍水。
南溪咬了咬牙,冷冷哼了一聲,撇開自己的眼神不看阮小綿。
她討厭這個女人,很討厭很討厭。
五年前,哥哥到處找這個女人,像瘋了一樣。
回憶當初,南溪依舊爲自己的哥哥感到心疼。
可是這個狠心的女人呢,一聲不吭就走了,連自己的孩子都忍心拋下。
她真的從來都沒見過像阮小綿這麼狠心的女人。
“南溪。”阮小綿迎了上去,面無表情地說道。
她知道南溪爲什麼對她這個態度,是因爲南爵。
但南爵是南爵,南溪是南溪,阮小綿從未將自己對南爵的恨意加註到南溪的身上。
“哼!”南溪冷冷一哼,沒搭理她。
鍾亦看了眼南溪,默了默,微微笑了出來,“阮小姐,你出來辦事啊?”
“鍾亦,你認識這個女人嗎?不要隨便跟陌生人說話,我們走。”南溪的聲音很不友好,拽着鍾亦就走,半眼都沒看阮小綿。
“南溪。”鍾亦衝南溪搖了搖頭,又看向阮小綿。
“你叫我Genie好了,這是我的公司。”阮小綿微微一笑,指着旁邊的大廈。
“呦,都有英文名字啦,還有自己的公司,阮小綿,看來你這幾年混得不錯啊,Genie珠寶,原來就是你的品牌啊,真是垃圾。”
南溪白眼連連,說着還把自己帶有向日葵標緻的耳環拿下來,在阮小綿的面前丟到了地上。
原來她很喜歡這個牌子的珠寶,沒想到是阮小綿的品牌。
現在這麼一看,真是醜死了。
阮小綿並未生氣,只是覺得南溪很幼稚。
“南溪,我們好久不見了……”
“我可不想看到你啊,回國第一天就看到你,早知道我就在塞班島多呆幾天了,鍾亦,我不想在這,這裡空氣不好,快點走啦!”南溪拽着鍾亦,鍾亦把他帶走了。
“南溪,你別這樣。”鍾亦回頭看了眼阮小綿,見阮小綿已經上了車,他纔回過頭,“不管怎麼說,你跟她曾經都是很好的朋友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