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那顆藥片的成分已經檢驗出來了。”樸時完站在南爵的對面,面色沉重地說道。
此時已經日上三竿,兩人都在書房裡。
南爵薄脣微啓,“說。”
樸時完點頭,拿出檢驗報告出來,一字不落地念給南爵聽。
他每念出一個字,南爵的臉色便深了一分,最後徹底陰沉了下去。
五年了,阮小綿吃了五年這種藥。
除了姜易澈,誰還能做到?
“少爺,我現在就去把姜易澈抓起來。”樸時完看着南爵佈滿陰霾的俊顏,小心翼翼地說道。
南爵並未言語。
但樸時完已經得到了答案,點點頭,退了下去。
書房頓時安靜下來,只剩下南爵一個人。
他的雙眸暗沉到了極點,暗潮洶涌,如同早晨籠罩在亞里布海岸的濃霧,亦如同拍打在卵石灘的波濤洶涌。
書房內的氣壓,就像是暴風雨來臨之間的壓抑。
原來,所有的一切都是姜易澈做的。
那封信,也是阮小綿在神志不清的情況下,寫的。
良久,南爵纔拿起手機,撥通了阮小綿的電話。
電話響了良久,都沒人接聽。
阮小綿的手機在自己的房間,而她的人此刻卻在妲恩的房間裡。
“妲恩,你爹地走了。”
剛纔在廚房,她跟姜易澈說,她要回到南爵的身邊,他就走了。
他說,他需要時間冷靜一下。
妲恩看着阮小綿很不好的臉色,擔憂地用英語問道,“您跟dad吵架了?”
阮小綿一顆心很沉重,呼吸也有些不順暢,她要用盡全身的力氣,才能呼吸,“不是吵架,妲恩,你知道我跟他的關係,我們,不是真正的夫妻,我現在……想要回到你哥哥的爹地身邊。”
聞言,妲恩感到驚訝極了。
“可是,他不是您的仇人嗎?”
阮小綿跟南爵之前的仇恨,妲恩是知道的,阮小綿也從未對她隱瞞什麼,雖然也沒有親口告訴她什麼。
但是三年了,她多多少少還是瞭解的。
“事情並不像我認爲的那樣,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阮小綿長嘆了一聲,很苦惱。
“您還不確定要不要回到哥哥父親的身邊?”妲恩聲音稚嫩地問道。
就算是她再懂事,再早熟,大人之間的一切還是太過複雜,她不懂。
阮小綿搖搖頭,“不是,我很確定,要回到他的身邊,我只是,覺得對不起你爹地。”
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爲什麼就沒有兩全其美的辦法呢?
妲恩纖長濃密的睫毛輕輕忽閃了兩下,也迷茫了。
她也沒辦法,大人之間的事情,她只是一個小孩子,能有什麼辦法?
一陣沉默在兩人中間蔓延開來。
阮小綿輕笑了一聲,“我跟你說這些幹什麼?你還那些小。”
深吸了一口氣,又長長地吐出來,阮小綿緩緩站起身,
“你好好休息吧,媽咪出去了。”
“嗯。”妲恩點頭。
阮小綿最後看了眼妲恩,離開她的房間。
剛打開自己臥室的門,一身急促的手機鈴聲便傳了過來。
阮小綿沒關門,大步進去,拿起了在沙發上的手機,按下接聽鍵。
電話剛接通,南爵怒不可遏的聲音便傳了過來,“阮小綿你死哪去了?馬上過來見我!”
阮小綿本來心裡就亂糟糟的一片,南爵現在還來添亂,她就更煩了。
“我沒空,你能不能別總是……”
“關於
你的藥,阮小綿,你也想知道,你這些年到底吃的是什麼藥吧?”南爵沉聲打斷了阮小綿沒好氣的話語。
“……”阮小綿一怔,整個人處於一種發懵的狀態。
關於她吃的藥?
她吃的是治療PTSD的藥啊?
他怎麼知道的?
難道是……
阮小綿突然想起來,當時她在南爵面前吃藥的時候,掉了好幾粒。
他該不會撿起來拿去做成分檢驗了吧?
該死!
阮小綿一陣懊惱,在心底狠狠咒罵了自己一番。
她太小心了。
南爵現在一定是知道她有精神障礙,纔要見她的。
那見了面呢?
他會怎麼樣?
不要她了嗎?
“阮小綿,你特麼地快點過來!”南爵的怒吼聲再次傳來。
這一聲將阮小綿震醒。
默了默,她才說道,“我要先把妲恩送到師父那裡,才能過去,你在家等我。”
話落,她掛斷了電話。
不管結果是什麼,總是要面對的。
如果南爵真的不要她了……
如果南爵真的不要她了……
阮小綿不想再繼續想下去。
曾經,她說過,她會無條件相信南爵的。
已經誤會他一次了,這一次,她選擇,繼續相信南爵,他不會不要她的。
收起手機,換了衣服,阮小綿將妲恩送到成雲武館,便來到了亞里布海灘,南爵的別墅。
“少奶奶!”切斯和莉頓看到阮小綿,皆是一驚,隨即激動地向她奔了過來。
阮小綿現在可沒心思跟他們敘舊情,一個閃身躲開了那兩個人,“南爵呢?”
切斯跟莉頓兩人撲了空,微微一笑,指着樓上說道,“少爺在樓上書房了。”
說着,切斯上前,繼續說道,“少奶奶,少爺臉色很不好,您千萬不要跟他吵架啊,你們兩個好不容易和好的。”
南爵的臉色很不好?
是因爲她的精神障礙嗎?
阮小綿看了眼樓上,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咬了咬下脣,點點頭,向樓上走去,一路來到了南爵的書房。
一開門,一個檔案袋便向她奔了過來。
阮小綿始料未及,被砸個正着,緊接着,南爵驚天動地的怒吼聲也響了起來。
“阮小綿你這個白癡蠢貨,你這個笨女人,你自己看看你這些年到底都吃了什麼?”
阮小綿有些不明所以,秀眉輕蹙,彎身撿起了地上的檔案袋。
她剛站起身,就看到南爵直奔她衝了過來。
他周身的戾氣深重極了,像是要吃人一樣。
阮小綿一怔,握緊了手中的檔案袋一瞬不瞬地看着南爵。
他到底是怎麼了?
就算是知道她有精神障礙,也不至於發這麼大的火啊。
不等她打開檔案袋,南爵的怒吼聲又響了起來。
“你知不知道你的病不需要吃藥你這個白癡?姜易澈這麼多年給你吃了什麼藥你知不知道?”
“你說什麼?”阮小綿徹底懵了。
她的病不需要吃藥?
可是她吃了整整五年啊。
“南爵,你到底什麼意思?”
南爵的胸口因爲極度憤怒而劇烈起伏着,良久,胸腔中的怒火才熄滅一點點。
他上前握住了阮小綿的雙肩,聲音平和了一些,“阮小綿,我問你,五年前,你到底爲什麼離開我?”
五年了,他一直都想要一個答案,今天,他終於知道答案了。
但是,他還要親耳聽阮小綿說出口。
“五年前,祖母給我一封你的親筆信,你說你不愛我……你真的不愛我了嗎?”
莫瀾?
阮小綿水眸猛地撐大,蝶羽般的睫毛輕輕顫抖着。
那份信是莫瀾給南爵的?
五年前那個夜晚發生的一切又再一次如過電影一般在阮小綿的眼前上演了一遍。
她生孩子那晚,莫瀾也在吧。
莫瀾,信,還有那個她看不清臉的男人,槍聲……
一切的一切串聯在一起,阮小綿終於得到答案了。
心底的恨意隨之涌了出來,最後化成一座大山壓在她的胸口,沉甸甸的讓她無法呼吸。
可是,有一點她不明白,跟姜易澈有什麼關係?
爲什麼南爵說,她的精神障礙不需要吃藥,但是醫生卻讓她吃了五年的藥。
她知道心理醫生是聽姜易澈的命令行事的。
姜易澈又爲什麼要這麼做?
“阮小綿,你回答我,你到底還愛不愛我?”南爵寒聲問道。
阮小綿腦子混亂一片,南爵問她的問題很簡單,可一瞬間,她竟然回答不出來。
她一心想要弄清楚答案,關於五年前,五年間,到底發生了什麼的答案。
“我還有事。”她擡手,撥開南爵的手,轉身,失魂落魄地往外走,彷彿受到了很大的打擊。
事實上,她就是受了很大的打擊。
“阮小綿!”南爵追上去,一把狠狠攥住了阮小綿纖細的手腕,彷彿要將她的骨頭捏碎一般,“你要去哪?”
“南爵……”阮小綿感受不到手腕的疼痛,因爲她的頭疼得離開,像要裂開一般,“你先鬆手……”
“我不!”南爵抓着阮小綿手腕的大掌又用了些力道,彷彿害怕她會憑空消失一般,“阮小綿,五年前我暈倒了,醒來之後你就不見了,這五年,我恨你,怨你,想你,我更恨我自己,把你弄丟,這一次,我再也不會讓你有機會離開我了。”
失去她的痛苦,體會一次就足夠了,他不想再嘗試第二遍。
真的太痛了。
心口,再次泛起了刀絞一般的痛楚。
南爵的臉色漸漸蒼白下來,雙濃眉緊蹙,神色之間都染上了一抹痛苦之色。
但他依舊緊緊抓着阮小綿的手,就是不放開。
阮小綿被南爵這一番話震撼得彷彿剛剛經歷了一場海嘯。
她要被淹沒了……被感動淹沒。
相信他是對的,他不會不要她,他愛她,五年前愛她,五年後一樣的愛她,甚至,更愛。
只是,有些事情,她還要弄清楚。
等她弄清楚了,再回來找他,他們再也不分開。
“我知道,南爵,可是,我現在要去見易澈,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問他……”
“姜易澈姜易澈,你還要去見他,你是不是愛上那個男人了?阮小綿,爲什麼剛纔我問你問題你不回答我?你是不是因爲你已經愛上姜易澈了,所以,要離開我?你又要像五年前樣一聲不響就丟下我是不是?”
南爵很癲狂,幽藍的雙眸此刻變得腥紅一片。
阮小綿並未被南爵的激動嚇到,反倒覺得很對不起南爵。
她知道他一定很痛苦。
“南爵,你聽我說,我沒有愛上姜易澈,我愛的是你,從始至終都是你,可是我現在必須見到他,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問他……”
“你休息想!”
南爵一把將她推開,惡狠狠地瞪着阮小綿,彷彿她是他的仇人。
“我現在就是殺了那個人,你這輩子也別想再見到他!”
怒吼一聲,南爵直接越過阮小綿,大步離開書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