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孽海浮沉
詭塔休息區。
如今的詭塔休息區，已經有了幾分欲塔休息區的感覺，這裡顯得頗爲熱鬧。
天元地區自然是聞夕樹的，別說有三高，即便沒有三高，聞夕樹大概率會佔據天元區。
裝配好了序列和道具後，聞夕樹開始解讀起任務。
終於一切又回到了開始的模樣。爬詭塔的流程，又變成了他熟悉的流程，不再是如同大吞噬那樣，毫無任務線索，直接進入場景。
詭塔休息區裡，偶爾會有人求教某些任務怎麼過。
但聞夕樹確信在沒有自己熟悉的人物後，就不再理會。
這也是正常的，哪怕他爬了許多次詭塔，但在浩瀚的詭異世界裡，還有無數區域是他未曾探索過的。
聞夕樹現在也沒有功夫搭理其他人。
因爲這一次，他要面對的，是詭塔的——第六十三層。
毫無疑問，這是聞夕樹在詭塔的最高層。在三高的影響下，他強行提升到了和聞人鏡還有荀回一個階段的層級。
隨着詭塔天梯榜即將出現，如果能夠活着回來，聞夕樹確信自己的名頭，大概又會引來衆人的驚歎。
這固然很好，但前提是真的能活着回來。
而這一次，他似乎感覺到了，這個任務沒有想象中那麼簡單。
【任務名稱：孽海遠航。】
【任務描述：那片海域其實並非一開始就是如此，人們也並不清楚，那片海域爲何會變成這樣。巨大的方舟在很長一段時間，實現了生態循環，人們一度以爲——漂浮在海上的人類文明真的構建成功了。人們狂歡，人們哭泣，人們謳歌！
但有一天，詭異的規則終於籠罩在了那片海上，誰也不知道那股執念來自於何處。
供人們生存的海洋，變成了名爲孽海的神秘海域。而孽海之下，有着無數詭異的生物。
不要永遠漂浮在海上，去尋找島嶼吧。在很久以後，方舟上的所有人，都付出了慘痛代價後，他們終於找到了一個殘酷的生存方式。
或許，你能夠讓他們離開孽海，又或許，你也將被孽海吞噬。】
孽海。
這個名字讓聞夕樹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因爲賣茶老人，那個詭異的存在，那個似乎不屬於三塔戰爭，也不屬於地堡的第三方存在……曾經提到過一個地方。
孽土。
聞夕樹第一反應就是在想，這二者是否有關聯。
但毫無疑問，現在沒有任何人可以給他解答。
整個詭塔休息區的人，雖然多了不少……但聞夕樹的熟人們，都在狂歡着大吞噬的勝利。
聞夕樹沒有耽擱，直接啓動了登錄器。
征戰孽海的旅途，正式開啓。
……
……
鉛灰色的雲層像鐵幕般壓向海面，浪峰在狂風中撕成猩紅的碎末。
億萬噸級的超級鋼鐵巨獸此刻像孩童的摺紙船，隨着海面詭譎的起伏劇烈震顫。
海面突然隆起腫瘤般的鼓包，引來了一羣人的驚呼。
廣播開始響起：
“所有人，立刻關閉艙門，回到房間裡好好待着！”
“我們遇到孽海巨獸，罪孽等級爲紅！”
血紅色的海面讓人意識到了海底下的生物非常強大。
哪怕方舟已經進化過數次，人們卻依舊不敢去賭方舟能不能硬抗那隻怪物。
更何況……他們必須要登島了，再不登島，就會引來更大的災難。
……
燈光在搖曳。餐桌也在晃動。
有的人在大快朵頤，有的人則沉默不語。
聞夕樹有過很多次開局，當過園區的犯人，也當過公園的乞丐，但這一次……
他似乎處在一個還不錯的環境裡。
這是一間豪華的遊輪餐廳裡，整個餐廳空出來，只有他們一桌人在吃飯。
飯桌上的美味佳餚，讓人食指大動。聞夕樹也來了胃口，畢竟在地堡真吃不到這些東西。
他拿起筷子，同時也觀察清楚了周圍的情況。
八個人一桌，標準的宴席人數，但配置拉滿了，各種頂級海鮮料理都擺在餐桌上。
八個人的待遇顯然是很好的。
但聞夕樹也立刻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算他在內的八個人，圍成一桌在用餐，可有的人在瘋狂進食，有的人則愁眉不展。
更讓聞夕樹在意的，是那些在外圍，拿着槍的人。
是的，有一圈士兵拿着槍在站崗，好巧不巧每一個離開這間飯廳的出入口，都被嚴防死守。
聞夕樹頓時便意識到——
自己的處境，可能不像表面那麼好。
“看外面的反應，應該是第二波災難到來了，呵，很快我們就要被強制登島了。喂，兄弟，你的面相看着是來自東方的？是方舟哪個區的？”一個留着長髮和長鬍須的男人，用有些含糊的語氣說道。
他的發音顯得很模糊，不是口齒問題，而是他正在往嘴裡塞雞腿。男人顯得有些餓，食慾很好，在胡吃海塞。
但飯桌上，其他幾個人胃口就沒他這麼好。
一個老人顯得病懨懨的。
有着軍人氣質的中年男人。
一個黑人長得非常高大，肌肉極爲發達。
還有一個坐着輪椅的少年，一頭金髮頗爲柔順，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再就是開口說話的男人，長髮長鬚，三十來歲。
最後是一對情侶，但兩個都是女人，沒有聞夕樹刻板印象裡的蕾絲邊形象，比如其中一個女人一頭短髮，穿着打扮比較中性……
倆人都是很標準很符合大衆印象的女性裝扮，只不過一個偏辣妹，有着拉丁美裔的膚色，一個偏知性，像是一個冷豔的女總裁。
辣妹正在用勺子給女總裁喂東西，但女總裁顯得沒有什麼胃口。
聞夕樹打量完這一圈人後，說道：
“我叫聞夕樹。我忘記我來自哪個區了。”
“聞夕樹？聽起來……這是龍夏人的名字，呵，方舟裡，龍夏人的地位可不高，畢竟，當初我們弄方舟的時候，你們龍夏人執着於鑽入了地下。不得不說，龍夏總是對的。”
這並非男人口中的一句嘲諷大自由國的話語，男人這麼說，是因爲至少——他並不知道龍夏的避難所遇到的障礙是什麼。但方舟的障礙，他可是很清楚的。
聞夕樹也知道那個計劃——龍隱計劃。他一下子就想到了，來自龍夏的方案。
現在看來，應對世界末日，各國都有方案。
有的國家，比如龍夏的鄰居，那位有着龐大領土的國家，試圖在天上建立空間站。
也有如龍夏這樣的，試圖在地底建立避難所。
還有的國家，在海上製造方舟。
當然，也有的國家賭國運，全民進化，賭就完事兒。
至今，聞夕樹來到了方舟上，除了天上的空間站外，他似乎對所有的避難所都有所瞭解。
“我叫拉塞爾，是來自二區的，那片全都是和我一樣，算是來自鷲國的。我運氣很不好，因爲輪到我了。但我始終懷疑……那個抽籤機制是有問題的。”拉塞爾說道。
他其實很強壯，留着長髮長鬍須讓他頗有幾分中東悍匪的意味。
聞夕樹仔細回想了許多東西，但還是想不起來任何有用的記憶。
他只知道，自己在名爲方舟的超巨大海上載具裡。
同時，自己好像接到了一個任務，這個任務很危險，足以讓自己享受一頓非常豐盛的晚餐。
拉塞爾見聞夕樹沒有說話，又看向了周圍。
“八個人登島，才能讓孽海平息憤怒，他不說話，你們六個也不說話？”
病懨懨的老人迴應了拉塞爾：
“說再多也沒有意義。拉塞爾……你胃口好，多吃些罷。”
拉塞爾對這種暮氣沉沉的老人沒有太多話聊。
聞夕樹忽然站起身。
隨着他起身，那些在外圍的所有士兵們，立刻擡起了槍，對準了聞夕樹。
“我說我怎麼運氣這麼好，能吃到這樣的美味，合着我特麼又跟一開始一樣，吃斷頭餐啊？”
第一次聞夕樹來到地堡，就是吃斷頭餐，只不過當時他渴望吃的是肯德基和冰可樂。
畢竟地堡條件有限。
這一次，聞夕樹倒是很滿意這頓斷頭餐的質量，但他必須弄清楚是怎麼一回事。
“我能問幾個問題麼，各位。”聞夕樹轉過身，看向了門口的士兵。
“坐下！1195628號！坐下！”士兵厲聲喝住。
聞夕樹沒有坐下。
因爲他有三相之力，因爲他有強大的力量。
但凡對方還在用槍械，那就不值得他在意。
拉塞爾還沒有看明白是怎麼回事，只感覺有風在餐廳裡肆虐，那些餐桌上美味佳餚便開始晃動的更加劇烈。
而聞夕樹的手裡，已經拿着槍桿子，開始拆卸了。
那種出現在印度電影裡的誇張行爲，被他在現實裡還原了。
當士兵反應過來的時候，聞夕樹已經將一支武器給拆卸成了全零件狀態。
雖然這是六十多層，雖然這裡必然會有很大的危險——
但靈覺強大的聞夕樹，發現周圍並無什麼特殊的資質者。
拉塞爾，老人，肌肉黑人，輪椅少年，軍人氣質的中年人，還有那對女同情侶，都驚呆了。
“omg，真的有龍夏功夫？”拉塞爾只覺得有些震撼。
但衆人又很快恢復平靜。
在孽海他們什麼都遇到過，一個人能力再強，還能比那些海面之下的海獸更強麼？
“1195628號！冷靜！冷靜！我們確實沒有想到，你居然是能力者！但就算是資質者，也得遵守方舟孽海新編條例！”
“你前面已經答應了的，你如果因爲你能力者的身份反悔……雖然不是不可以，但希望你能冷靜！我們沒有要傷害你的意思！”
士兵中的士兵長戴着頭盔說道。
他的語氣很緊張。
聞夕樹似乎聽出來了。
對方很害怕他是能力者的身份。顯然，能力者是那些具備超能力的人，也就是資質者。
而且這方舟裡，不止一個能力者。
聞夕樹的腦海瞬間開始模擬……如果普通人和能力者住在一起，大概率很多能力者的身份地位都很會很高，會具備特權。
唐蕊，傑克，小幸，小瞳，他們之所以慘，是因爲能力沒有完全覺醒，且心懷牽掛，心地善良。
但他們真的只是少數。
正常來說，資質者一旦發現自己的能力後，很快就會進入我不吃牛肉的狀態。
從士兵長緊張的態度來看，這方舟上的資質者，怕是幹過不少血腥的事情。
聞夕樹說道：
“我沒有緊張，倒是你們比較緊張。我現在需要知道。我現在需要知道前因後果，你們不需要在意我爲什麼要問這樣的話題。”
“最好老老實實給我講清楚。”
聞夕樹鬼魅一般的身影，忽然出現在了士兵長的身旁。
沒有一個士兵看清楚聞夕樹的行動軌跡。
在龍隱之力和極限一踢的加持下，聞夕樹的腳力已經堪稱變態。
這種開局就能欺負其他人的感覺，讓聞夕樹有了相當的安全感。
不得不說，三相之力幫助聞夕樹省了不少功夫。
於是——聞夕樹很快就弄清楚了前因後果。
這艘船叫方舟。
是自由邦的最後避難所。方舟在大海上航行了五年，五年的時間裡，方舟在能力者的幫助下，實現了永動。構建了內部的生態循環系統。
方舟得以避開末日，但方舟內部——幾乎和地堡一樣。
可以說，方舟就是一座小型地堡。
這裡階層固化，比地堡更加嚴重。地堡有阿爾伯特，但方舟沒有。
當然，人類文明得以延續，人們可以存活，也就必須得接受制度。
原本一切都很好。直到這第六年……
方舟不知怎麼的，忽然開進了一片名爲孽海的區域。
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傳說，這個傳說是這樣的：
如果在海上航行太久，就可能會進入異世界的海域——孽海。在孽海上有許多島嶼，名爲孽土碎片。
聽到這裡的時候，聞夕樹再次想起了那個賣茶老人。
他甚至在想——
老人會不會，就在船上？方舟這麼巨大，數百萬生靈裡，會否就有他？
但很快，他的注意力被孽海的規則轉移。
“你是說，如果不在孽土碎片裡，安排八個人去獻祭，就會導致孽海吞噬方舟？”聞夕樹聽到最後，忍不住反問。
士兵長雖然很好奇，爲何這個東方人會問常識，但對方是能力者，能力者有些奇怪的毛病很正常。
他點點頭：
“是的。”
方舟航行的第六年，末日到來後的第五年——
方舟忽然從正常海域，進入了孽海。
而孽海之上，任何船隻，任何生命，都會被孽海底下的巨獸吞噬。
“第一階段，巨獸會被喚醒，第二階段，海水開始湍急，海洋變得猩紅。第三階段，巨獸開始攻擊方舟，方舟內部很多人，會陷入幻覺狀態……”
“第四階段……你會看到方舟內部的金屬艙壁，長滿怪物的血肉。”
“第五階段，沒有第五階段，我們必須在第四階段，不，是第一階段開始時——就安排八個人，進入孽土碎片，也就是登島。”
“只有登島滿二十四小時後，一切孽海的危險，纔會解除。”
士兵長非常緊張：
“所以……這位先生，這就是我們當前的處境，雖然您一定不想成爲登島人，但之前，您已經接受了抽籤儀式。”
“不過……考慮到您具備能力，您有着高貴的血統，您可以選擇駁回。我們可以立刻安排人頂替您。”
嚯，這次我還真成了特權人士啊？
聞夕樹沒有立刻同意，如果自己是資質者，就可以避免登島，是否就意味着——自己錯開了本該有的主線？
這裡是執念之地，雖然和人洞區域一樣，看起來很正常，有着生態社區，但說到底，很可能這裡也藏着極其逆天的資質者。
登島才能消除孽海的狂躁，是否意味着，島上有着某些東西？
“登島的弊端是什麼？爲什麼這些人，除了拉塞爾，一個個都愁眉不展，像是在吃最後的晚餐一樣？”
士兵長嘆道：
“登島本身就有迷失在島上的危險，孽土碎片……很容易會讓人回不去。而回來的人……”
聞夕樹問道：
“回來的人怎麼樣？”
士兵長說道：
“回來的人，都會產生某些問題。他們……好像被抹除了一些東西。”
聞夕樹問道：
“抹除了什麼東西？”
士兵長說道：
“不統一，有些人是留在了島上，回不來了，有些人回來了，但他們的概念裡，似乎沒有了小孩。他們看小孩就跟看成年人一樣，小孩在他們眼裡，就是成年人。”
“確切來說，就沒有小孩這個概念。”
“還有人不知道水。您敢相信麼……有人感受不到水的存在。哪怕他喝了下去……也以爲自己喝的是其他東西。”
“最離譜的，還有認爲自己已經死了。他的世界裡，沒有活着，沒有生命一說。那一批人，全部都扮演着某種……死物。”
“每一批迴來的人症狀都不一樣，他們的生命裡，好像永遠失去了某些東西。”
聞夕樹一聽，忽然想到了一個故事。
《假如之城》，作者gcx。
是說生活在這座城市裡的人，每週都會迎來一個規則，假如本週xxxx。
比如，假如本週失去了引力。
於是這一週裡，城市裡的所有人，都會飛起來。
假如本週沒有雙親，於是這一週裡，所有人都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人類都在研究，自己是怎麼誕生的。
假如沒有魚，所有的釣魚佬，都會覺得釣魚就是一種佛家的修心養性的行爲，而不是某種狩獵行爲。
此時此刻，聞夕樹就感覺到，這孽土碎片或許就是這樣的地方。
他忽然回到了餐桌上，老老實實的坐着，接下來，他說出了讓士兵長，讓每個人都意外的話語：
“好的，我大概瞭解情況了，接下來請安排我登島。”
聞夕樹其實可以多瞭解一些方舟的情況，但他確信，自己是繞不開登島的。
他也很想知道，孽土碎片，和真正的孽土，有什麼區別。
這次的場景，又是哪個星座的關聯區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