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過了一刻鐘的時間,一道細細的嗓音在夏無憂耳邊低聲響起:“夏小姐麼,世王殿下邀你過去一趟。”
夏無憂擡起頭來,入眼便是一個模樣清秀的小宮女,羞澀地對着自己笑。
夏無憂側了側頭,不動聲色地打量着面前的宮女,疑惑道:“世王?他在哪裡?”
那宮女微笑着,露出一顆可愛的小虎牙,聲音柔柔地道:“還請夏小姐與我來。”
夏無憂將手中的醫書塞到明月手裡,示意她在原地等着,便拍了拍手,跟着那宮女拐出了宴會場所。
那個虎牙少女低着頭在前面帶路,並不怎麼說話。夏無憂沉默地跟在她身後,目光細細地掃過她的肩背,最終停留在她輕巧的步子上。歪了歪頭,面上露出一抹思量之色。
身形輕巧,吐息規律……鳳曜身邊何時有這般深藏武藝的宮女了?
擡眼掃視了一下四周,夏無憂敏銳地認出了那守在會場入口處的一位藍衣侍衛。若是沒有記錯的話,這人該是分屬鳳曜一派。
輕輕拍了一下那宮女的肩膀,夏無憂溫柔地笑笑:“我肚子有些不舒服,可以先去辦些事麼?”
那宮女似乎有些無措,小聲道:“世王似乎找夏小姐有急事呢……夏小姐能、能忍一下麼?”
夏無憂聳了聳肩:“顯然不行。”說着,便裝作很急的樣子,快步往回走,“你先在這裡等我一會兒,我過會兒便來找你。很快的!”
那宮女沒辦法,只好眼睜睜地瞧着夏無憂往回跑,咬了咬牙,最終還是沒有跟上去。
心中起了懷疑,夏無憂便沒有辦法乖順地跟着那宮女走了。順利地甩開了那宮女,夏無憂快步就跑到了先前看到的那位侍衛面前。
在那人面前站定,夏無憂撩了撩脣,挑眉問道:“唔,你是負責這裡安全的護衛麼?我之前好像見過你。”
那侍衛自然是認得夏無憂的,當即恭敬道:“不錯,夏小姐有何吩咐?”
“看見前面那個宮女了沒?”夏無憂伸手往那宮女的方向一指,幽幽笑着道,“她方纔對我說,世王殿下邀我過去,可我似乎並沒有見過這位宮女,你能幫我查查麼?”
那侍衛聞言,面色頓時變得嚴肅起來,點點頭,便匆匆往那邊趕去:“夏小姐請稍等。”
世王的心腹屬下之間還是有着一定聯繫的,方纔那位宮女,他也未曾見過……若是有人想要渾水摸魚,他決計不會輕易放過!
夏無憂並未等的太久,就聽到那宮女所在的位置傳出來一陣喧鬧,再擡眼時,就已經見到幾位身材高大的侍衛制服了那名宮女,扭送着就往審訊室那邊走去了。
夏無憂揚了揚眉,原來真是個渾水摸魚的呀?
等到回來時,明月還捧着她的醫書,在往鬧動靜的那邊看呢。見夏無憂這麼快就回來了,明月有些驚訝。
“小姐,你不是要去見世王殿下麼?”快步迎了上去,明月乖巧地遞上手中的醫書。
“被人忽悠了。”夏無憂順手翻了翻書頁,找到之前看的位置,漫不經心地問道,“我不在的時候,有
沒有人近你的身?”
咦?這個有關係麼?雖然疑惑,但明月還是老老實實地交代道:“方纔有一個小丫鬟過來向我問路,我給她指了一下。”
這些日子,她對皇宮也算是頗爲熟悉了,宮裡幾處能夠去的地方,她再清楚不過。
明月還正得意地想着呢,夏無憂卻是猛地變了臉色,手中握着的書卷都抖了一下。
明月有些疑惑,不解地眨了眨眼:“小姐,怎麼了?有什麼不對麼?”
夏無憂煩躁地揉了揉自己的額角,放下手中的書就要去拉扯明月的袖擺:“你先仔細搜搜身,瞧瞧身上有沒有多出來什麼東西!”
但願是她想的太多了,不會有人故意趁着自己不在,在明月身上動手腳。
見夏無憂表情難看,明月也有些被嚇到了,將身上的東西仔細摸過了一遍,卻在摸到腰間的錢袋時,一下子頓住了。
夏無憂一把扯過她的錢袋,只掀開一個小小的口子,便能清晰地看到內裡璀璨的金黃色——金鐲子!
明月一下子慌了神,金鐲子這種東西,哪裡會是她這個小丫鬟能有的?慌忙開口解釋道:“小姐,我、我也不知道怎麼會多出來這麼一個金鐲子啊!”
見夏無憂臉上的表情並沒有緩和,明月突然福至心靈,似乎明白了什麼,結結巴巴道:“這、這……是方纔那個小丫鬟?”
將錢袋的口子繫好,夏無憂冷笑一聲:“呵,小丫鬟?你現在在場上瞧瞧,還有沒有你之前見過的那個小丫鬟。”
她之前還以爲夏嫦月頂多會派人故意引自己出去,好做些什麼“不好”的事情,正好被人瞧見,從而順利讓她身敗名裂。可如今想想,她們還留有後招?
拖自己下水也就罷了,她們居然連帶着明月也想一起整?
明月匆忙將會場整個掃視了一遍,臉色一白。果然沒有先前來問她路的那個小丫頭了!
“小姐,這可怎麼辦呀?”明月急的快要哭出來,“我沒有偷金鐲子,這是那個小丫頭放進我錢袋裡的!”
“這不擺明了麼,有人想要栽贓陷害。”夏無憂擺了擺手,示意她先冷靜。
從那錢袋中將金鐲子掏了出來,放在手中掂了掂,計上心來。
夏無憂對明月勾了勾手指,低聲道:“你附耳過來,我有事吩咐你。”
夏無憂今日的裙子,正好是大大的蝴蝶袖,藏東西十分的方便。將那隻刻着“夏”字的金鐲子藏進了袖間,夏無憂給了明月一個眼神,便端着一杯清茶,朝着夏嫦月與秦香雪坐着的位置走了過去。
脆生生地給秦香雪打了個招呼,夏無憂淺笑道:“二孃,我方纔……”
話音還未落,身後慌慌張張跑過來的明月便一把撞在了夏無憂的手臂上,一杯茶水頓時全部淋在了秦香雪的裙襬上。
夏無憂臉色鉅變,轉身便厲聲呵斥道:“你這魯莽的丫頭,怎麼做事的?!沒瞧見我在與二孃說話呢嗎!?”
明月惶恐地跪下,重重地磕頭道:“小姐息怒,夫人息怒,奴婢一時魯莽,衝撞了夫人。夫人大人大量,饒了
奴婢吧!”
白嫩的額頭,因爲用力地撞擊地面,已經磕出了紅痕,險些要磕出血來。
夏無憂見狀有些不忍,伸手扶了她一把,蹙眉道:“二孃一向大度,自然不會因爲這點小事就怪罪與你,你快別磕了,看着臉都磕破相了……”
說着,似乎有些不忍,扭過頭來,怯怯地看着秦香雪,軟聲道:“二孃……我瞧她也是無意之失,您大人大量,就饒了她吧?”
她們主僕二人俱是可憐兮兮地將秦香雪望着,周圍一些貴婦看了心中也有些不忍,紛紛出言勸解。
秦香雪怨毒地看着面前兩個小賤人一唱一和,卻苦於衆人的面子,不得不勉強笑道:“沒事兒,這衣服溼了就溼了,我再去換一件便是了。”說着,起身就要往內間走去。
夏無憂演這場戲,等的就是這一刻,又怎麼會放她走?
當即嬌嬌地攔在秦香雪的面前,低聲道:“宮宴馬上就要開始了,二孃此時再去換衣服……怕是不大妥當吧?”
說着,便很快低下頭去,手中的絹布已經擦上了秦香雪的腰間,柔柔道:“二孃,將你這衣服打溼了,我幫你擦擦就好了。”
秦香雪厭惡地往後退了一步,避開了夏無憂的手,皺眉道:“我待會自己擦擦就好了。”
夏無憂笑眯眯地直起身來,也不強求,端然在夏嫦月身旁坐下來,乖巧地不再說話。
雖然時間很短,但是,以她的手速,足夠做一些李代桃僵的事情,不是麼?
秦香雪猶豫了片刻,還是準備起身去換衣服。卻不想,剛一動身,便聽到不知曬喊的一聲:“皇上來啦!”
秦香雪步子一頓,只好重新坐了下來。望着裙子上那明顯的污漬,臉色十分的難看。
鳳弘來之後,先是當着百官的面介紹了一番鬼谷子,又敬了酒後,便宣佈開宴。舞姬們翩躚着上場,宮宴正式開始。
明月好奇地打量着那被衆人簇擁着的鬼谷子,面上露出一抹不解:“小姐,那神醫瞧着不是什麼好相與的人啊,你當初是怎麼將他請來的?”
說着,便對自家小姐崇拜起來。自家小姐就是厲害,好像都沒有什麼能夠難住她的事情呢!
夏無憂幽幽地品了一口酒,被辛辣的感覺嗆到,好半天才緩過勁兒來,幽幽道:“山人自有妙計。”
明月不懂這句話的意思,明智地轉移了話題,指着鬼谷子身邊的秦香雪便道:“小姐,你快看,秦香雪湊過去了哎!”
夏無憂並不大在意,淺笑道:“再等一會兒,她就該臭着臉回來了!”
主僕二人正熱烈地討論起秦香雪何時會被罵回來,卻不想,就在這時,喧鬧的會場中央,竟傳出一聲驚呼——
“來人啦,李將軍昏倒了!”
夏無憂目光一滯,放下了手中的酒杯,便與明月往那邊走過去。若是她沒有記錯的話,方纔拉着鳳曜去喝酒的那人,便是一位姓李的將軍?
還未走近那便,夏無憂便瞧見了站在一旁,長身玉立的鳳曜,緊蹙的眉頭鬆了鬆,蹭到了鳳曜的面前。“怎麼回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