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嫦月還不明白夏無憂方纔的憤怒不過是演戲,還真以爲夏無憂被自己氣到了。心中得意,面上卻小聲地辯解道:“姐姐你忘了?先前你說過,你沒有什麼漂亮的首飾,一直想要的緊……”
說着,目光落向夏無憂光裸的手臂上,暗示的意味再明顯不過。夏無憂今日雖然一身華服,可因爲她嫌那些金釵步搖之類的太過累贅,便只隨手簪了一隻碧玉簪,連帶着手上也沒有帶什麼首飾。
卻不想,緊緊是這一點,反倒落人口實了。
夏無憂心中冷笑,面上卻是裝出不耐煩的樣子,乾脆道:“妹妹有話直說,你我姐妹一場,說話不必這麼遮遮掩掩的。”
她說的這般直白,完全將話題引到了明面上來,夏嫦月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慘白着臉,半天都不知道說些什麼。
秦香雪心道不好,立馬出來勸解道:“無憂,你妹妹也是一時情急,纔會胡亂說話,你也別生氣。不過,這金鐲子對月兒來說,確實意義非凡,你若是見着了,就還給她吧?”
秦香雪心中隱隱覺得夏無憂今日的表現太過反常,可究竟哪裡不對她又有些說不上來。
“二孃,這話說的倒是好笑了。”夏無憂往前走了幾步,揚脣一笑,“不過是我方纔離得近了些,你們便懷疑是我拿了金鐲子。那二孃你跟妹妹一直形影不離,那是不是也可以說,你也有嫌疑拿了那鐲子呢?”
秦香雪面色一滯:“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很顯然,表面上的意思。”夏無憂攤了攤手,走到了秦香雪兩步開外的位置,撫了撫頭上的碧玉簪,笑道。“我平素最討厭戴哪些金簪子銀鐲子的,累得慌。不過二孃就不一樣了,身上的鐲子呀,玉石啊,倒是多得很呢。”
話畢頓了頓,又意有所指地看向秦香雪的手腕,笑道:“說不定是二孃幫妹妹保管了手鐲,結果最後兩位又都忘記了呢?”
夏無憂臉上的笑意太過明顯,那般慵懶的笑容,彷彿篤定了什麼似的,讓秦香雪原本就有些不安的心越發的躁動。
難道說,夏無憂又動了什麼手腳?一時之間,秦香雪有些拿不準她的意思。
“既然無憂也這麼說了,香雪,你也在你身上找找,看看是不是在你身上。”夏安見狀,心中已經有了計較,沉眉看向秦香雪,訓斥道,“你們兩個總是這麼馬虎大意,不小心拿錯了也是有可能的。”
見夏嫦月還想說話,夏安眉頭一挑,警告地瞪了她一眼。
秦香雪見狀只能服軟,柔聲道:“大概真的是月兒大意了,將金鐲子落在山莊裡了也有可能。等到時候,再回山莊取便好了。”
聽話的意思,是要將此事揭過不提了。夏嫦月不明就裡,目光在對上人羣中鳳嘯的目光後,有些不滿地質問秦香雪:“娘,我記得很清楚,我明明是帶了那鐲子來的,不可能還留在山莊中!一定是被人……”
“你這孩子,宮宴重要還是你的鐲子重要?怎麼這麼不懂事呢?”秦香雪只想給自己這個不懂事的女兒一巴掌。
她現在已經無比確定夏無憂在中動了手腳了。這事兒如果非要鬧下去,最後出醜的只會是她們自己!
然而秦香雪想要息事寧人,夏無憂卻不會輕易依她。閒閒地笑道:“既然妹妹堅持自己的鐲子是在會場中掉了,咱們都幫她找找吧。”
說着,便轉向了在一旁看好戲的幾位貴婦人,誠懇道:“方纔幾位夫人都離家妹相近,應當見過家妹的鐲子吧?不如大家幫着一起找找,如何?”
話音一落,幾位貴婦面上雖然還笑着,可笑容已經變得極淺,看向夏嫦月的目光也帶着幾分的不喜。能不能行了,不就是一個金鐲子麼,能值幾個錢?難道她們還會拿她的鐲子不成?
夏嫦月還在愣神,夏無憂已經伸手在自己的腰間摸了摸,一邊還吩咐道:“明月,你方纔也跟二小姐離得近,你也在身上找找。”
“是,小姐。”明月乖巧地依了,伸手取出懷中的布包,直接攤開了來。
夏嫦月聞言目光立馬就轉到了明月的手上。見她在布包中翻找了半天,卻只拿出了幾瓶丹藥和兩本藥書,原本期待的目光立馬變得寒冰一片。
鐲子不在明月身上,難道是被夏無憂發現之後給扔了?
她正陰沉着臉,卻聽見夏無憂狀似無意地慵懶道:“二孃,我們都找過了,你也該找找吧。或許,真的是妹妹記錯了呢?”
到了此時,秦香雪哪裡還會不明白自己被耍了?可當着那麼多人的目光,她又不好推辭,只能磨磨蹭蹭地在腰帶中翻找起來。
誰知剛一翻動,便見一個金光燦燦的東西露了出來,瞧那輪廓,赫然就是夏嫦月的金鐲子!場中一時譁然,瞧向秦香雪的目光中都帶了些鄙夷。
夏嫦月也是十分震驚,音調都有些控制不住,啞聲道:“娘,金鐲子怎麼在你這裡?”
“想來,是今天早上你說要將鐲子收起來的時候,順手就交給我了吧……”秦香雪心頭猛沉,面上卻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樣,有些遷尷尬地拍了拍自己的額頭,“瞧我這記性,居然把這事兒給忘記了。”
“我好像也忘記了……”夏嫦月當真是懵了,可在對上秦香雪的目光之後,轉瞬便明白了自己的處境。
她怯怯地回頭,一張巴掌大的小臉因爲羞愧而變得滿臉通紅,十分內疚地看着夏無憂,低聲道:“真是對不住姐姐了。月兒方纔也是一時情急,還請姐姐不要與月兒計較。”
夏無憂淡淡撩了撩脣,大度的笑道:“妹妹放心,二孃畢竟上了歲數,很多事情容易忘記這是可以理解的。不過妹妹下次可是要注意了,並不是什麼人都像姐姐這樣好說話的。”
心中暗恨,可夏嫦月只能低頭,掩住眸光中的狠毒,小聲道:“姐姐說的是。”
現場衆人在看到這裡時,心中都是恍然。原來這個大姑娘纔是個厲害的。未卜先知不說,還當衆反擊了,簡直是赤裸裸地打了夏嫦月的臉!
方纔還以爲她不過是醫術厲害,現在想想,心性與手段竟然也都同樣厲害。人都
是有追求強者的心理,見夏無憂這般能幹,在場的許多人對她也就多了幾份欣賞。
一場鬧劇終於結束。衆人還都沒有回過味兒來,站在原地,三兩地交談着,並未有離開的意思。
而在此時,一直在旁觀看好戲的鬼谷子卻突然朗聲大笑,伸手在夏無憂的肩膀上狠狠地拍了兩下——
“哈哈哈,不愧是我的徒兒,對付這樣哭哭啼啼的人,就該毫不留情地打臉!”
夏無憂早在感受到掌風的時候就準備躲,奈何鬼谷子手法太快,幸好有鳳曜眼疾手快地截住了,她才倖免於難。
夏無憂暗暗翻了一個白眼,皺眉道:“我並非是神醫的徒兒,神醫慎言。”
鬼谷子卻並不在意她疏離的態度,反而搖頭晃腦道:“哎呀,不過就是個鐲子的事兒,唧唧歪歪半天,你要是想要鐲子,我什麼樣的鐲子不能給你?”
夏無憂卻並不領情,面上笑容還是淺淡的,話中卻滿是疏離:“神醫厚愛了,無憂也不過是誤打誤撞,算不得什麼本事。”
“嘿嘿,就算你說破天我也還是要收你爲徒的!”夏無憂固執,可鬼谷子比她更執着,也不管夏無憂的意思,直接伸手,打算拐了人就走,“就這麼決定了,你快隨我走。”
鳳曜早就盯着鬼谷子的動作,見他伸手,身形一閃就隔開了鬼谷子的手,擋在了夏無憂的面前。
面上勾起一抹淺笑,鳳曜眸中卻閃爍着一抹冷光,沉聲道:“前輩,夏小姐既然不願意,您也不該強人所難吧?”
鬼谷子本該惱羞成怒,卻在看到鳳曜之時,緊繃的麪皮一鬆,笑眯眯地道:“小子,雖然我對你也很感興趣,可這並意味着我不敢殺你。”
鳳曜只是悠悠一笑,目光毫無閃躲地與鬼谷子對視,渾身上下威壓全開。一時之間,兩個人竟然直接就對上了。
夏無憂本是在鳳曜身後躲着,腦中卻是靈光一閃,似乎是想起了什麼,眸光亮了亮。
閃身站在鳳曜的面前,夏無憂勾了勾脣角,笑道:“要我做你徒弟,也不是不可以。”
見鬼谷子目露熱切,夏無憂又幽幽道:“不過,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此話一出,鳳曜微微蹙了蹙眉頭。不過源自於對夏無憂的信任,他只是抿了抿脣,並未接話。鬼谷子果然如想象中狂笑出聲,顯得十分激動。
“別說一個條件,就算是一百個也行!”伸手拂開擋路的鳳曜,鬼谷子笑容滿面地拍了拍夏無憂的肩膀,笑道:“啊哈哈哈,你先隨我走,先行了拜師禮再說!”
說着,伸手抓住了夏無憂的手腕,足尖一點竟然是要往宮外飛去。
夏無憂伸手掐住他的脈門,目光冰冷地看着他:“你放手,我自己走。”
瞧出了夏無憂的不虞,鬼谷子目光中有些狐疑。他挑眉道:“你會功夫?”
夏無憂卻是搖了搖頭,目光對上鳳曜有些冰冷的視線,對着他展顏一笑。鳳曜被這冰雪消融般的笑晃了眼睛,原本有些焦躁的心也平靜了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