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雲山坐落在沙棘城西側不遠, 此山山頂終年積雪覆蓋,致使得山腰和山下長滿了植被,形成一座荒漠中少有的綠洲。山中綠樹成蔭, 百鳥歡鳴。連雲山莊的先祖在這座山中佈下陣法, 從連雲山莊開創以來鮮少有外人入內。
而今時不同往日, 因着龍影劍的關係, 連雲山莊一夜之間在江湖之中名聲大躁。又因連雲山莊莊主崔連雲大義凜然地一句:神劍自當配英雄!更引得無數天下江湖俠士趨之若鶩。
這日, 連雲山莊敞開大門。衆江湖俠士一清早便陸陸續續地從沙棘城趕去連雲山莊。上山之路長而曲折,但好在江湖俠士們都是身懷絕技,這點山路小菜一碟。
大漠孤煙, 萬里無雲的天空,卻只在連雲山的山腰處環着一片霧海。也許這就是連雲山和連雲山莊的由來。
崔連雲將試劍大會的會場安排在了半山腰的比武場處, 人們只要穿過雲霧海便可到達比武場。
此時, 比武場中已聚集了不少人, 崔連雲坐在首位,俯視着下面黑壓壓的人羣。
“爹, ”連雲山莊大公子崔如流四下望了望:“下面沒有一個人戴着黃金面具的,你說,這金面修羅,他還會不會來了?”
崔連雲拍了下崔如流的額頭:“你傻啊!你傻可人家金面修羅不傻。這麼多人在場,他會戴着一副黃金面具暴露身份嗎?”
他捋了捋自己老臉上稀疏的鬍鬚:“我猜, 金面修羅此時必已混在人羣之中了。”
崔連雲只猜對了一半, 此時的季無塵等人已混在連雲山莊之中分散在各處。
前一晚, 季無塵得到暗線所探到的消息:龍影劍確實在連雲山莊之中, 只是經過多次轉移, 已不知龍影劍藏於何處。經過一番討論,幾人決定重點搜尋書房與兵器庫。
於是, 便有了現在的兵分兩路:阿冬與阿秋已躍至書房房頂;季無塵與雲兮遙已打開兵器庫大門——
望着滿眼一模一樣的兵劍,季無塵與雲兮遙均是一愣。
“兩位,小女子已久候多時,別來無恙。”背後傳來清澈和略帶沙啞的女聲。
兩人轉身,竟不知何時身後出現了一個柔弱女子。那女子面色蒼白,神情憔悴,身形瘦弱不堪,衣裙在微風中搖曳着,似乎隨時都要被吹倒一般。
聽說,崔連雲有兩個孩子,一兒一女。兒子崔如流是個有名的不學無術的紈絝,武功學問一無是處,整日遊手好閒欺凌百姓,沙棘城內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此惡霸的名號。
不過,女兒名叫崔如雪,雖然冰雪聰明,但自打在孃胎裡就帶着病,出生後就是個藥罐子,曾有醫者預測此女必活不過二十歲。所謂慧極必傷,想必就是這個道理。只是崔如雪平日裡深居簡出,很少見人,不知此時站在他們面前的女子是否就是崔如雪本人。
“姑娘屏退身邊侍衛,出現在這裡,所謂何意?”此女子是連雲山莊的人,被撞見偷劍,想必不能善了。
那女子卻鎮定自若:“二位不必驚慌。小女子是連雲山莊的小女兒崔如雪,專程在此等候二位。小女子猜想,兩位是須彌殿中人吧?”
季無塵與雲兮遙兩人對視一眼,不置可否。
崔如雪將兩人的神色盡收眼底,繼續說道:“小女子有個不情之請。那就是,”她做了個揖神色甚爲嚴肅道:“請二位務必帶着龍影劍離開!”
什麼?她爹正在山莊門前如火如荼地辦試劍大會,她在後面請他們帶着龍影劍離開?她到底是哪一夥的?
見二人均露出驚訝之色,崔如雪搖了搖頭,嘆息道:“或許你們不會明白,小女子此舉正是爲了拯救前來試劍大會的江湖義士!衆人皆以爲是爹爹從金面修羅的手裡得了龍影劍,可金面修羅哪是那麼好對付的?分明是朝廷中人在背後操控此事!”
“朝廷中人!”雲兮遙不由得輕聲驚呼。季無塵也若有所思。
“不錯,幾個月前,有朝廷中人來找過爹爹。他們密謀什麼,小女子不甚清楚,但從那之後,兵器庫裡就多了一把龍影劍!爹爹利慾薰心看不出朝廷的陰謀,但小女子卻看得明白,爹爹一旦打着龍影劍的名頭廣結天下俠士舉辦試劍大會,就將有一場江湖浩劫來臨。”
說到這裡,她掩着嘴,輕咳兩聲,繼續道:“小女子不知究竟會發生什麼,但最終獲利者一定只有朝廷!原本龍影劍被爹爹安排在小女子的閨房裡,命小女子細心看守。小女子不願違背爹爹意願,便將龍影劍放回兵器庫,只要二位找到龍影劍,小女子便有辦法讓二位安然離開。”
雲兮遙嘴角抽了抽,既然請他們把龍影劍帶走,那也要有點誠意啊,兵器庫裡擺着這麼多一模一樣的劍,怎麼找啊!不過這個崔如雪能分析到這一層也實屬難得,比她的那個紈絝哥哥強多了。
“果然是一招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多謝姑娘。”說罷,季無塵便帶着雲兮遙進了武器庫。
雲兮遙望着兵器庫內琳琅滿目的兵器和無數無甚差別的“龍影劍”便覺頭疼。
“主人,可有將劍穗帶在身邊?”雲兮遙忽然想起了什麼,問向季無塵。
季無塵點點頭,從懷中掏出龍影劍的劍穗遞給她。
只見雲兮遙手拿着劍穗,忙碌地穿梭於“龍影劍”之間。她看上去似乎很自信自己能找到龍影劍。季無塵眯了眯眼睛,想起第一次見到龍影劍劍穗時的情景,那時雲兮遙的神色就有些不對。難道說她曾經見過真正的龍影劍?
雲兮遙到底是什麼人?本是蜀地鬼谷的避世一派,卻毅然決然進入須彌殿。而現在,她加入多聞堂明顯帶着很強的目的。她,到底想要得到什麼?
“找到了!”一炷香的時間過後,雲兮遙的聲音從一處架子後歡快地傳來。當年她爲婁羽非纏上劍穗的時候很清楚地記得龍影劍的劍柄處有一處獨特的凹槽。那凹槽剛好是拇指握緊之處,他曾說過,這是婁氏先人所留,等到他日後身骨長成,拇指也剛好可以放在凹槽那處,定會有婁氏先人冥冥之中保護在他的身邊。
雲兮遙輕輕嘆了口氣,可是到最後,卻是那樣的結局。
不知一把劍是否也有它的命運,閱盡世間滄桑,輾轉沉浮,如今,她與劍又見面了。不知是否冥冥之中自有定數。
不管怎樣,雲兮遙的心中還是歡喜的。
她笑顏妍妍地握着一把長劍走到季無塵的面前,劍柄處的劍穗隨着她走路的動作有規律地搖搖晃晃。
季無塵不由得晃了下神。
恍惚間,似乎看到眼前走來一個含羞帶怯的少女,將龍影劍遞到他的面前,嬌嗔地道:“我看龍影劍上光禿禿的,也沒個劍穗,所以編了一條。給你,這可是我親手編的,可別弄壞了!
“同心結裡安紅豆。我,我等你回來……”
“唔——”突然,像被什麼擊中一般,頭痛欲裂。季無塵緊皺着眉頭,閉着眼,隱忍着那痛苦,一滴滴冷汗順着修長的脖頸流淌。
“你怎麼了?”雲兮遙見狀關切地問道。
一隻手輕柔地撫在他的額頭上。手心的溫暖就算隔着□□,也仍然如春日的陽光滲透到他的四肢百骸。
季無塵知道,她正在爲他傳遞內力。他輕輕握住她的手,睜開眼,璀璨的眼眸寫滿了溫柔,認真地看着她,虛弱地笑言道:“你放心,我已經沒事了。”
雲兮遙抽出手,怔怔地望着季無塵,他剛剛握過的溫度還殘留在她的手背上,心跳不知何時已跳得歡快,久違的窘迫感悄悄爬上心頭,不知所措。
季無塵輕笑一聲,接過龍影劍,拉着雲兮遙,走出兵器庫:“我們走吧,阿冬他們應該等急了。”
此時的比武場人山人海熱鬧非凡。高氏三兄弟之首高離言站在比武場的中間,再次挽了個劍花,挑下一人。
他抱拳道:“承讓。”轉而,望向場下衆人,高聲道:“還有誰想與高某一決高下?還有誰不服氣,儘管上臺,高某定當奉陪到底!”
雅蒲老人坐於臺下,讚許地點點頭:“江山代有才人出,後輩力量不容小覷啊。”
弟弟高離視和高離聞興奮不已:“哥,太厲害了!”
高離言已獨自接連挑下五名高手,確實武功卓絕實力深不可測。
趙尋風望着臺上“唯我獨尊”的高離言,心中躍躍欲試,可是,他此次出山,師傅曾叮囑過他一定要小心謹慎,沒有找到那個人之前,萬萬不可將追風門的武功暴露於人前。趙尋風暗自搖搖頭。
這時,不知從何處而來的衆多全副武裝的官兵黑壓壓地破霧而出,將比武場圍了個水泄不通!
突如其來的變故一時間叫江湖衆人頓時惶恐不已,不知到底出了何事。
一身黃金盔甲的朝廷將領,眸色冰冷地掃視了一圈被包圍在中間驚慌不已的江湖衆人,朗聲喊道:“有人舉報,連雲山莊私藏叛賊之兵器,併爲之私自聚衆比武!西部將領章毅率官兵特來此搜查!如有違抗者,斬立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