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火教金碧輝煌的廳堂燈火通明, 熱鬧非凡,教主與各大護法齊齊出動,只爲迎接須彌殿的二尊主“金面修羅”。
從金面修羅出青龍城別院時, 他們就已安排了嚴密的監視。確認來者只有一人, 且是貨真價實的“金面修羅”後, 聖火教教主陰冷地笑着集結手下各大護法將“金面修羅”引入早已佈置好的廳堂之中。
聖火教教主坐於首位, 其他人則陸續席地坐在兩側。西北特色的瓜果佳餚如流水般陸陸續續地堆滿了阿冬面前的餐桌。紫紅的葡萄乾, 碩大的蜜瓜,金黃的饢餅,飄香的烤羊腿……阿冬不禁吞了吞口水, 心中慶幸還好他的臉上覆着黃金面具,其他人看不出他的表情。
教主擺手, 用有些蹩腳的承燁語邀請道:“須彌殿的二尊主不必客氣, 來者就是客, 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多謝教主款待。只是,我殿的弟子云兮遙……”救出小云纔是正事, 要是在他這裡不小心給辦砸了,主人一定會撥了他的皮。阿冬心裡慼慼地想着。
然而,還沒等他說完,卻被面如傅粉一頭金髮的聖火教教主給打斷了。他笑眯眯,人畜無害地說道:“您不必擔心, 我們將雲姑娘請來不過是爲了更深一步瞭解承燁國文化風俗和武林現狀。過一會兒您就能見到她了。聽說, 承燁國人有在餐桌上交朋友的習慣, 所以, 吃了這頓飯, 我聖火教就和須彌殿是朋友了。我怎麼會做出傷害朋友的事情呢?”
阿冬偷偷地翻了個白眼,這金毛綠眼睛的異族人可真是能說會道, 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說謊都不帶眨眼的。什麼在酒桌上是朋友,那些都是朝廷官宦的伎倆。他們江湖中人的朋友可都是一拳一腳打出來的。
何況,他剛剛用銀針悄悄測過,至少發現兩樣菜裡有劇毒。還說什麼吃飯?怕是有那命嚼,沒那命咽。
在來此處之前,聽季無塵的分析,聖火教在西域各國中間稱霸一方,就連各國的王者都不敢輕易招惹他們,以至於這些年他們的勢力範圍開始向承燁武林拓張。不過,承燁武林這塊肥肉並不像他們想象中的那麼好啃,他們頻頻遇到阻礙。
這次聖火教逼迫須彌殿的二尊主金面修羅獨自前去“敘舊”恐怕是起了殺心。若江湖上傳出承燁武林第一大派須彌殿的金面修羅死在聖火教的手裡,必然會江湖大亂,令看不起聖火教的那些江湖幫派們人人自危。
阿冬不由得心中冷哼,這聖火教的人打得一手好算盤。只是,他們就不怕承燁武林幫派聯手羣起而攻之嗎?不過,那都是以後的事了。現在最要緊的:保住命,不露餡。
“須彌殿的二尊主,您怎麼一口都不吃啊?是不是嫌棄我西域的飲食沒有你們承燁國的精緻?”
教主半眯着雙眼,碧綠的眼眸中透着一抹殺氣。
阿冬乾笑一聲:“怎麼會?”
“那就是吃不慣嘍。不如嚐嚐我聖火教特別爲遠道而來的朋友準備的葡萄酒?這裡的葡萄酒最是美味,不少你們承燁國的詩人對此讚不絕口呢。”教主笑眯眯地舉起酒杯。
阿冬正準備推脫,可瞥見已有不少他身邊的聖火教護法將手悄悄放在腰間的兵器上時,他不禁嚥了咽吐沫,把已經到嘴邊的推辭嚥了回去。
都這個時候了,怎麼還不來啊?難道他真的要就此犧牲在這了嗎?
阿冬閉了閉眼,視死如歸地舉起酒杯。
這時,一聲長嘯響徹整個金碧輝煌的聖火教廳堂。阿冬趁機放下酒杯擡頭,故作驚奇地指着低空飛行的白物:“那,那可是海東青?”
教主也被這隻突如其來的白鷹所吸引,喃喃驚歎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極品玉爪海東青?萬鷹之王?”
接着,他忽然站起身用着北奴語高呼:“神佑我聖火教!”
下面的護法也齊齊站起身:“神佑我聖火教!”
阿冬則冷眼看着他們,心裡唸叨着:邪+教啊……
那海東青盤桓一圈,最終卻落在了阿冬的餐桌上。衆人皆羨慕嫉妒恨地瞪向阿冬。阿冬聳聳肩,沒辦法,誰讓他趁着他們高呼時時偷偷從兜裡掏出一塊醬牛肉呢,這可是小白的最愛啊!
那塊醬牛肉被阿冬藏在了羊腿裡,從聖火教的衆人的角度看過去只能看得出小白正大快朵頤地啃着烤羊腿。
然而,小白只剛吃了兩塊,就立刻翻了個白眼,直直地癱軟在餐桌上昏了過去。昏迷之前還不忘瞪了蹬腿。
阿冬瞥了它一眼,心中暗笑,小云的這隻鳥真是要成精了,裝得可真像。
見這情形,聖火教的衆人頓時傻眼,這,剛剛還神佑聖火教呢,這會兒就吃了他們爲金面修羅特意準備的毒肉而死了?世間少有的極品玉爪海東青啊,好可惜。
不過,阿冬可不會想那麼多,他怒目而視,拍案而起:“好啊,你們聖火教打着結交的名義竟然在我的飯菜裡下毒!不僅沒誠意還藏着歹毒的心思,你們不配與我須彌殿結交!也別想再踏足承燁武林!”說罷,阿冬便大踏步地向外走去。
“怕是你今日有命進來,沒命走出去。”聖火教教主率先反應過來,指着阿冬的後背命令道:“不要讓他走出去,給我殺了他!”
衆護法立刻將阿冬團團包圍住。
阿冬本就是一個武功卓越的血性男兒,就算此刻敵衆我寡也毫不畏懼。他先雙眼如銅鈴般瞪向圍在他身邊的聖火教衆人,再掏出藏在身上的短刀,各個擊破。
只是,他平日裡慣常使用長刀,今日爲了順利混進聖火教爲季無塵他們救雲兮遙爭取時間,他改用阿秋的短刀,用得甚是不趁手。幾次進攻與防守下來,不僅沒有突破重圍,竟還落下了幾處傷。
阿冬正冷汗直流,氣息不穩地同聖火堂護法對峙時,廳堂的角落裡忽然傳來一個陰冷的聲音:“你不是金面修羅!”
阿冬心中一驚,望向聲音的來源。那是一個皮膚黝黑,側臉上盤着一道猙獰的刀疤的男人,眨眼看上去平凡無奇,不過這男人身上的殺伐氣質和站得筆直的身軀卻泄露的他的身份。想必此人就是幾日前那夜裡的殺手頭領,也是西北駐軍將領章毅。
西北駐軍與西域聖火教勾結,這可是件不得了的大事,怕是連季無塵都沒有料到。
阿冬心中不安,但他面上不顯,咧嘴笑着反問道:“你又沒見過我,怎麼就知道我不是金面修羅?”
“我曾與金面修羅交過手,他的武功和你的不是一個路數。”
“你怎麼就知道與你交過手的那個就是真正的金面修羅,而不是假冒的呢?”反正沒人見過金面修羅的真面目,阿冬冒充季無塵又不是一次兩次了,自然應對得得心應手。
章毅一時不語。而聖火教教主卻叫囂起來:“我不管你是不是金面修羅,只要你是須彌殿的人,殺了你就是我們的目的!”
話音剛落,衆護法一躍而起,一同攻向被圍在中間的阿冬。
就在這時,幾隻飛箭快得如同幾道黑影,狠狠地釘入阿冬面前的聖火教護法的胸膛。轉瞬間,爲阿冬打開了一條通道。
阿冬啐了一口,眼中露出喜悅之色,立即運起輕功飛至廳堂外,嘴裡還不停道:“格老子的,你可算來了!”
正站在對面屋頂上手握弓箭的趙尋風摸了摸鼻子,羞愧道:“路上遇到了些麻煩,抱歉,我來遲了。”
阿冬也飛上屋頂,豪爽地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不遲不遲,我還活着就不遲,哈哈。”
待教主、章毅還有各護法追出廳堂時,已經只剩阿冬與趙尋風即將消失的背影。
教主氣急敗壞地用北奴語大喊:“不能讓他們逃了,給我追!”
然而,聖火教教衆雖然武功身法詭異,但輕功卻是短板,當他們追至聖火教門口時,阿冬他們早已坐着阿秋架來的馬車走遠了。
一個教徒從廳堂後身的牢房跑來,見教主面色不愉,低着頭怯怯地彙報道:“教主,屬下剛剛路過時發覺,牢房裡關着的那個須彌殿女子已經跑了。”
教主目光森冷地盯着那教徒看了半晌,忽然想起了什麼,他轉身走回廳堂剛剛阿冬所坐的位置上。那餐桌上哪還有什麼海東青?那隻突然出現的海東青怕是早就已經趁人不注意拍拍翅膀飛走了!
教主這才意識到他堂堂聖火教教主居然被人給耍了!他心中氣憤難擋,徒手將餐桌劈成兩半,惡狠狠地自語道:“須彌殿!你們不要太過分!我若不殺幾個須彌殿之人,難解心頭之憤!”
章毅的聲音幽幽地從教主的身後傳來:“或許這次我可以幫你。”
“你能幫我什麼?捉誘餌來釣大魚這不是你出的主意?最後還不是被他們識破跑掉了?”一想到事情沒有按照預先設想之事來發展,他的氣就不打一處來。
章毅不屑地冷哼一聲:“或許西域是你的地盤。不過,他們畢竟是承燁人,在承燁的西北,我說了算。”說罷,他便悠悠然地走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