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雅嫺大喊着快點讓開,右腳卻往前跨出,踩在了寧萱芷的裙襬上,左手順勢往下滑去拽住了她腰上的絲帶,左腳頂起,整個人撞摔了出去。
避得開寧雅嫺的爪子,避不開她的拳頭,兩者只能選一!常人都會護住自己的臉,而寧萱芷偏偏把臉湊了上去,似乎故意想讓她抓到似得,嘴角還擎着一抹詭異的笑容。
不好!她是故意摔倒的!
寧雅嫺心裡亮起了警鐘,但爲時已晚。朝着寧萱芷扣下的手爪已經蹭到了她的肌膚,尖銳的指甲擦到了她的眉骨,挑起細嫩的肌膚,落在了她的髮根處。
寧萱芷呼痛的叫了起來,她皺着眉頭,捂着自己的臉在地上打滾,含着姐姐饒命。
寧恆遠站在寧雅嫺的身後,一眼便看到她尖銳指甲上的血珠子,再看向倒在地下翻滾的寧萱芷,心頭猛地一震,腦袋一片空白。一邊的臉已經毀了,要是臉上再有一處,可如何是好?
當今太子好美色,他看上的就是寧萱芷奪如天人的美,一旦沒了這層皮囊,這太子妃之位豈不是又要失之交臂?
想到這裡,寧恆遠將寧雅嫺退到一邊,也不顧她是否安好,湊到寧萱芷跟前焦急的問道:“傷到了哪裡?”
寧雅嫺無望的瞪着寧恆遠的背影,美目中散發着怨懟的怒氣。
“我沒事!”
寧萱芷站了起來,手指上有些粘稠,抹開了看才發現,血順着指尖流了下來。
“還說沒事,你看留了這麼多血,人都去了哪裡,還不快拿藥膏來。”寧恆遠衝着站在一邊的鳳兒喝道。
寧萱芷偷偷忘了不遠處的屋子,攔着鳳兒。“真的不礙事,只是蹭破了皮。鳳兒,去拿水來。”
鳳兒木然的點點頭,跑去打水,站在遠處的小穗也跟着去幫忙。等寧萱芷把臉洗乾淨,露出一張絕色麗顏時,寧恆遠不由震在那裡。
“你的臉?”
寧雅嫺盯着寧萱芷的臉,十指深深刺進了林馨婉的手心中,她費勁心思,只不過擦傷了她一點皮毛,老太爺還真是眷顧這個小賤人。
“剛剛洗臉時把傷疤給搓掉了,還有點紅,過幾天就沒事了。”
寧恆遠臉上露出笑意,心裡的石頭掉了下來。“傷好了就好!都回去休息吧,有什麼事明日再說。”
“爹,娘心心念念爲了妹妹的事,把人派出去,可結果只是被人耍了,難道您打算就這麼算了嗎?”
“興許是那位救你妹妹的人報了官呢?”
寧恆遠幫着寧萱芷辯駁,同樣是自己的女兒,他心裡那桿秤永遠都是偏向對他有力的一方。
“爹,你分明就是......”
林馨婉抽出自己的手掌,掌心中被指甲刺破了好幾個口子,稍稍一動連心口都發疼起來。
“老爺!有句話我不得不說。我們林家雖然不敵於芝林齋,但好歹在整個中原也是數一數二的家族之一,身爲林家的家主,見自己的手下被人耍弄,我自然是要替他們問個理由,此事,老爺還是不要干涉的好,這是我林家的事,希望二小姐能有個說法,爲何鶴山上並未你所說的屍首,就算像老爺說的那般有人報官,那血跡不可能一同帶走吧!”
“大娘的意思是我耍了林家的人,那麼試問,我又如何相信林家的人真的去了鶴山?”
寧萱芷隆起長髮將自己被踩爛的裙襬撕了開去,撣去了上面的塵土走到林馨婉的跟前。輕輕握住她的手,將她掌心的傷口包紮起來。“就好比大娘的傷口,你藏着掖着未必有人看到,但若是有心人想着望着就能發現。”
林馨婉沒想到寧萱芷會出這一招,被她緊緊拽在手裡的掌心因爲自己用力而出血。
“其實我說的再多,辯的再多,也及不上大娘與姐姐根深蒂固的執念,你們打從一開始就沒相信我被人綁架,或許是這院子裡的流言說多了,假的也成了真,對不對姐姐?”
寧萱芷直接點了寧雅嫺的名,雖然她專注的替林馨婉包紮傷口,但心思卻是在寧雅嫺身上,自從她這位姐姐大病初癒之後,整個人偏激了不少,易爆易怒,甚至還有點小本事,尤其是剛剛在青伶暗算的時候,她眼底的那抹紅光可是看的清清楚楚,這太不尋常了。
“講大道理,我自然是說不過妹妹的,我書讀的不多,但也知道空xue不來風的道理,遠的不說,就說近的,就我院子裡的奴婢就不止一次看到你與你的護院並肩而走,不是在湖心亭私會就是出府遊街,這可不止一人看到,就連國公府的蘇大小姐也見過。”
說道這裡,寧雅嫺不由的恥笑起來。“曲護院爲了二小姐與王爺好像不止一次爭吵過吧,我聽說又一次在府外,我們的聖王爺還因爲曲令吃醋動了劍,一不小心刺中了妹妹,險些喪了命,可有此事?”
寧恆遠見寧雅嫺說的有模有樣,不由的轉向一旁發愣的寧萱芷。站在一旁的林馨婉瞥向自己的女兒,尋思着她剛剛話裡的真實xing,聖王刺傷寧萱芷,這麼大的事,爲什麼一點跡象都沒有?
盯着寧雅嫺篤定的模樣,在轉向低頭不語的寧萱芷,林馨婉的疑惑更深了,她撫摸着手掌上的傷口,衡量着眼前的局面。
以她對寧恆遠的瞭解,此事到了這裡,他必定是想息事寧人,而現在是寧雅嫺不肯罷手,難道她手裡掌握了什麼證據?
“嫺兒,這種話可不能亂說,王爺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
“娘,我可沒有亂說,您要是不信可以去問蘇大小姐啊,她親眼看到的呢。”
蘇瑤?
寧萱芷皺起眉頭,她險些忘了這個女人。
如果是她,倒也不是不可能,那日在外頭,興許是被撞見了。
“芷兒,真的是這樣嗎?你跟王爺,還有曲令,你們三人當真發生了爭執?”
僅僅是片刻的猶豫,林馨婉儼然的站在了寧雅嫺的這一邊。“老爺,這可如何是好?”
寧恆遠揹着雙手,在寧萱芷與寧雅嫺之間來回走動,他不停轉動着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寧雅嫺說的有板有眼,而寧萱芷看起來似乎有些猶豫,難道她跟曲令真的有了什麼,被王爺發現,預殺情敵之際,誤傷了寧萱芷?
腳步一陣,寧恆遠已經站定在寧萱芷的跟前。“你昨晚是不是跟曲令在一起?”
“沒有!”
寧萱芷一口否認,她的堅決令寧恆遠再次左右搖擺起來。
“爹,你可不要被她騙了,要是她跟曲令沒有什麼,王爺爲什麼要殺曲令誤傷了她,妹妹受了傷又爲何不敢回來聲張?分明是她心裡有鬼,不敢說罷了,而且爹,您沒發現這一個多月來,王爺可曾來過我們府上?”
寧恆遠嘶了聲,確實如此,衛煜已經很久不曾入府探望過寧萱芷,起初還以爲他是爲了這太子妃之位的事奔波忙碌,如此看來裡面是另有隱情。
“爹,有些話不該從我們嘴裡說出來,但是院子裡的那些奴婢奴才可是天天看在眼裡,只要有我們二小姐出入的地方,就一定會有曲令的蹤影。”
寧雅嫺一步跨到寧萱芷的跟前,尖銳的指甲指向一旁的屋子,她眯起眼,不懷好意的盯着始終低垂這腦袋不吭一聲的寧萱芷說道:“當初只是因爲‘落月閣’地處偏遠,有個護院看守,可現在,偏院的護院倒是成了妹妹一個人的隨處保鏢,我就奇怪了,爲什麼別的護院巡院子沒有惹上什麼保鏢的身份,怎麼到了曲令這裡,就轉了xing?都說日久生情,我看妹妹是動了chun心吧!”
“動了chun心?”
寧萱芷咯咯笑起來。“姐姐怎麼不說我還跟他苟且私定終身呢?這樣說的話,爹會更生氣。”
“我當然是想這麼說,不過你始終是我爹的女兒,寧家的二小姐,在下人面前,我總是要給點面子,不然讓爹以後怎麼見人?馬上就要成爲太子妃的二小姐,其實私底下早就成爲人婦了。”
啪!
寧恆遠反手給寧雅嫺一巴掌。
“爹,該打的是她!”
“住口!打你不是因爲你胡言亂語,而是因爲你的身份,身爲寧家大小姐,賢良淑德是你的本xing,看看你現在的樣子,跟被搶了男人的女人有什麼差別,她是你妹妹,聖上欽賜的蓮格格。”
寧雅嫺捂着被打的臉,她咬着脣瓣,不甘心的喊道:“她做出這種不要臉的事,難道就配當二小姐了嗎?爹打我,不是因爲你不相信我,而是因她是太子妃,你不准我侮辱她,可是爹有沒有想過,她與太子成婚當晚被發現已經非處之之身時,遭殃的是我們。”
寧雅嫺的話如當頭一棒,將舉棋不定的寧恆遠一棒敲醒。跌跌撞撞倒退幾步,撞在了涼棚的柱子上,猛然直起身衝向寧萱芷,扣住她的肩膀搖晃起來。“你,你,你這賤人,我寧恆遠怎麼會有你這樣不知檢點的女兒。”
寧萱芷被晃得腦袋有點發蒙,她擡起頭望向自己的父親,輕易幾句話就能把他說服,在他心裡她就這麼不堪?
“爹,我是你的女兒嗎?”
“什麼?”
寧萱芷無力的搖搖頭。“沒什麼?清者自清,隨爹怎麼想吧!就當我已非處子之身,明日就請大娘帶我入宮,回了聖上這樁婚事,免得爹難做,到時候連累了寧家。”
“休想!你是聖上欽點的太子妃,就算你已不是處子之身,我也要讓你嫁入宮中。”
寧恆遠戾氣的推倒寧萱芷,甩出袖子往院門走去。
“爹,寧萱芷做出這樣不要臉的事,您還想着把她送入宮中,您就不爲我和娘着想嗎?你要是這麼無情,我現在就進宮面見皇后,把寧萱芷在外做的醜事全部告訴她聽,我看她還會不會讓她進宮嫁給太子。”
“你敢!”
寧恆遠一個箭步衝回寧雅嫺的跟前,扣住她的肩頭,將自己的女兒壓在了竹牀上。
“爹,你好狠得心!今日你便是打死我,我也不會讓這她毀了我們全家。”
說着,寧雅嫺閉上眼,躺倒在牀,誓死不肯妥協的流下兩行清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