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註定是尚書府最爲艱難的一晚,整個府裡,沒有人敢閤眼深怕會突然從別院傳來噩耗,人心惶惶。
陰沉了整晚的烏雲在天剛亮時,被升起的太陽衝破開來,露出亮白的藍天。
寧恆遠一反往日,在整個朝堂上一聲未開,令衛煜十分狐疑,下了朝堂之後,便匆匆趕上來詢問。
“大人,是不是有心思,今日聖上幾次想要聽取大人見解的時候,您都走神了。”
“哦,是嗎?我沒有太留意。”
“雖然聖上並未放在心上,但大人還是要小心爲妙才是。”
“老臣日後一定注意。”
“大人,若是有事可與本王商議。”
“謝謝王爺,昨日夫人身體抱恙,所以心中擔憂,沒有其他事。”
“哦,原來如此,大人趕緊回府吧,我得空前往探望夫人。”
寧恆遠拱手後立即乘坐轎子返回尚書府。
衛煜站在城外,盯着遠去的轎子眯起眼。“武修,跟着過去看看。”
馬總管站在門外,見到寧恆遠的轎子立即上前。“老爺,溏心醒了!”
寧恆遠從轎子裡出來,聽到這好消息後,立即走向別院。
蹲守在一旁的老媽子聽到消息後,急急的趕回‘常青閣’。
寧雅嫺坐在林馨婉的身邊,淡淡的撇過自己孃親臉上的憂容後,笑出聲。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笑得出來。”
“娘!我覺得你擔心過頭了,難道爹還會爲了個奴婢殺了你不成?當初聶倩死的時候,您還不是一點事都沒有?這個溏心沒名沒分,還沒背景,死了也就死了,大不了您再給爹找一個,懷上了好好伺候着,生下來種,在除掉就是了,爹要的也就是個兒子。”
林馨婉聽着寧雅嫺的這番話,一個勁的搖頭,就這樣的心思,日後進了宮怎麼跟那些妃子去鬥,想的太膚淺,要真是如此,她何必擔心。
“溏心是算不了什麼,你別忘了還有寧萱芷。”
“這更不用擔心了,娘不是一直都希望她死嗎?現在這麼好的機會,剛好是一了百了啊!”
“哼!她若死了,王爺追究下來怎麼辦?”
寧雅嫺咯咯咯的笑起來。“娘,我看你還真是老糊塗了!王爺要真喜歡這小賤人,怎麼不把她娶了回去?跟聖上一說,不就指了婚嗎?我看呀,他們也未必真的那麼情投意合吧!”
林馨婉瞄着寧雅嫺,這話不錯。誰說這衛煜從小與蘇瑤訂了親,若是他正喜歡寧萱芷,通過聖上就能欽點未婚,還在乎什麼一個將軍的女兒不成。
“不怕萬一就怕意外,這王爺的心思,誰摸得透呀!”
“娘,現在與其等着爹爹來歸罪,不如先下手爲強。”
“夫人!”
“誰?”
“老奴有事稟報!”
林馨婉衝着林嬤嬤使了眼色,林嬤嬤走了出去,片刻後帶着一個老媽子走了進來。
“有什麼事?”
“老奴在清池當差,剛剛從外院回來,見老爺與馬總管匆匆前往別院,說是這溏心醒了。”
林馨婉瞅着這老奴,忽然腦海中閃過一人,她神色不動的說道:“還有其他事嗎?”
老奴愣了下,隨即搖搖頭。
“清池的人跑到門外打探消息,我看你們在院子裡都是閒的發慌了是吧,從今個起,你們清池的人每天自己去各處院子收糞桶。”
“夫人!”
“怎麼?你以爲來我這裡稟報消息就能得到好處?我看你年紀也不小了,難道不知道這院子裡的規矩?我不罰你還是看你多年爲尚書府效力的份上,再敢有異議,拖出去打了趕出府。”
“大夫人饒命啊,老奴也在不敢了。”
“還滾不出去!”
老媽子爬起來,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寧雅嫺在一邊看着有意思,她打量着神情舒緩了不少的林馨婉問道:“娘,怎麼突然爲難起下人來,這樣的人平日你都跟會打賞幾輛銀子的呀。”
“哼!那也要看什麼時候。你先回院子吧,你爹斷然不會對此事善罷甘休,可別在這個時候惹出禍事。”
“知道了,我也不想去惹一身騷。”
寧恆遠坐在溏心的牀邊,他動容的望着消瘦的人兒,不斷的嘆着氣。“活過來,就好!”
“有老爺在,溏心哪敢這麼走了,爲了孩子我也要活下去。”溏心眼帶媚笑的低下頭。儘管人已經瘦的脫了形,但美人的病態依舊**,看得寧恆遠心頭一震。
“哎,我本想等喪期過後,年關時再將你娶入寧家,想不到還是委屈了你。”
“老爺,難道您一直都惦記着溏心嗎?”
“你終是我的女人,還懷了我寧家的骨肉,雖然我不來看你,也是怕有人因嫉成恨,加害與你們母子。我要是知道她會這麼對你們,就不會等到現在纔來看望你們。”
溏心咬着脣,心裡百感莫急。“老爺,溏心從來沒有想過要去大夫人爭搶你,此次若不是二小姐,我恐怕真的就再也見不到老爺您了。”
“我知道!此事我一定會親自追查到底,你不用擔心,等你身子好些了,就搬去主院居住。”
“老爺,我......”
“不要再跟我推辭,你是我寧恆遠的女人,是這尚書府的新夫人,我看誰還敢在你背後嚼舌根。”
溏心哭的泣不成聲,她的嬌柔令寧恆遠心碎。想他在情場上閱歷無數,從沒有遇見過一個像溏心這麼無怨無悔對他的女人,人心都是肉長的,雖不說有多愛,但爲了這份感動,寧恆遠也要好好守着。
蟬兒從外面端着藥走了進來,寧恆遠親自喂服之後,哄着溏心溏心入睡。
“老爺!”劉福在廂房外喊道。
寧恆遠盯着睜開眼的溏心,沉下臉。“好好休息!”
“老爺,您事多,不用在這裡陪着我,有蟬兒在,您放心去吧!”
“不成,我失去太多了,今天哪裡都不去,就在這裡呆着!”
溏心莞爾一笑,甜膩的笑容像是吃了蜜糖似得!“溏心也想老爺天天陪着我,可是老爺是做大事的人呀,況且,剛剛老爺還答應溏心,會將此事一查到底,怎麼這個時候又像小孩似得耍賴起來?去吧,我真的沒事,只是心裡記掛着二小姐,不知道她的身子如何了。”
聽這樣的話,寧恆遠更加內疚起來。“放心,我答應你了事,絕對會做到。”
“蟬兒,送老爺出去,小心臺階。”
寧恆遠依依不捨的離開了廂房,在屋子外再三叮囑後,纔跟着劉福離開別院。
‘落月閣’意外的清淨,只有偶爾的劈柴聲從後院傳來。
清風每日三次替寧萱芷診脈,跟着她的身體狀況開出方子進行調理,每天的方子都不同,且都是有清風親自抓藥煎熬喂服。
“道長,老爺來了!”桂竹掀開簾子讓寧恆遠進入。
清風從牀邊站了起來,他衝着寧恆遠微微行禮後,把寧萱芷從牀上扶起來,在她身後塞了個墊子靠着。
“老爺,二小姐的餘毒剛剛清除,還不能過於的勞累。”
“我知道了,把曲令叫進來。”
清風退了出去,寧恆遠坐在寧萱芷的牀邊,滿臉內疚。“你這孩子怎麼那麼傻呀?”
“爹,您都知道了?”
“哎,這次多虧了你,不然我還被矇在鼓裡。”
“孩兒也只是懷疑,無憑無據的也不能冤枉了人,只是沒想到這毒xing這麼強烈,慶幸的事,孩兒那日去了別院與姑姑一起用餐,要是姑姑一人的話,恐怕就.......現在想來,還是心有餘悸。”
“我早應該聽你的話,把溏心扶持起來,也就不會這樣的事發生,今日王爺還問起你,我都不知該如何說了。”
“爹,不用擔心,王爺問了,我也不會說,這是我們家是,用不着別人來評判什麼,何況家醜不可外揚,這事說出去了,爹爹的面子往哪裡擱。”
“你明白就好。”
曲令從外面走了進來,他撩起衣袖,露出光膀子,身上滿是汗水。
“老爺,您找我!”
“當着二小姐的面,你把結果再說一下。”
“是!”曲令放下衣袖,尋思了片刻後說道:“我把殘羹送去了衙門,經仵作的探查,發現其中有兩種毒物,一種毒xing極強,服用者可立即致人於死命,另一種爲慢xing毒藥,殺人於無形,致命與二小姐的是前一種。”
“那我爲什麼會沒死?”
“我問過清風道長,這兩種毒物混在了一起之後,有了綜合,所以是不幸中的萬幸。”
寧萱芷看了眼寧恆遠,她歪着頭遲疑的問道:“你跟我說這些,有什麼目的嗎?”
“這!”
“你大膽的說,有我在!”
“是,老爺!”曲令呼出一口氣,嚴謹的問道:“二小姐可否跟在下說說當日的情況?據我瞭解一般施毒的人,不會同時使用兩種xing質不同的毒藥,所以小的懷疑下毒的人應該是兩人。”
寧萱芷心裡咯噔了下,這曲令到底是什麼意思?他明明知道清風的計謀,爲何要在爹爹的面前說出來,難道他想加害清風。
心裡匪夷,但臉上並未露出驚慌,寧萱芷咬着脣皺起眉頭,露出苦苦冥想的樣子。
“當日我去了姑姑院子裡,見她一整天都沒有吃東西,所以讓蟬兒去熱了菜送過來,當時清風道長也在,給姑姑開了房子,讓蟬兒事後跟着一起去藥園拿藥,並未有什麼不妥,曲護院爲何這麼問?”
“小的是這麼認爲的,這慢xing毒藥可能是用來對付溏心姑姑和她肚裡的孩子,而這烈毒可能是針對二小姐您的。因爲您的到來,令這個人臨時起了殺意,所以在飯菜中使用了劇毒,而誰最後碰觸飯菜的人,便是最有嫌疑的人。”
“難道說是她!”
寧萱芷瞪起眼眸,隨即搖搖頭。“不可能的,雖然我與她深交不深,但她看起來是那麼的善良,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二小姐當時還在昏迷之中,小的在場,我們誰都沒有離開過別越,爲何林嬤嬤會知道您與溏心姑姑中毒呢?”
哐噹一聲,從窗戶外傳來,曲令一下子竄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