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各式爆炸摧殘至崎嶇不平的火星大地上，程斌兩手虛攏在胸前，相對的雙掌中間飄着一個約莫一立方厘米大小的奇異結晶。
高度聚焦的念氣傳導着來自原子核崩壞釋放的巨量核能，將至轉化爲超強的力量作用在程斌手間的晶體上。
能夠撕裂山嶽的可怕力量，也僅僅只能勉強維持住這塊由碳構成的結晶的基本形體。
這是在強大壓迫下摧毀了原子的電子外殼，將大量原子核壓縮在一起形成的結晶，自由電子構成的大氣充斥着這個結晶內原子核間的每一絲空隙。
根據泡利不相容原理，一個原子軌道只能容納兩個自旋方向相反的電子，強行靠近的電子將因爲波動性干涉而相互排斥，由這種排斥產生的力量，就是電子簡併壓力，或者形象地稱之爲電子氣壓。
在這結晶內所有原子核外的低能級電子軌道都已經被佔滿，電子氣壓會抵抗來自外界的強大壓力，阻止物質被進一步壓縮。
這種狀態下的結晶，就是恆星壽命耗盡崩塌時，可能形成的遺骸之一——白矮星的主要構成物質。
約莫一立方厘米的白矮星物質，質量就數以噸記。
在這結晶體表面，因超高密度帶來的，近百萬攝氏度的高溫與強烈的輻射被真空與強磁場扭曲約束着。
在程斌小心翼翼地控制下，手間的晶體緩緩開始變幻形狀，拉伸後向着兩邊拉開，形成一層薄膜，又復而聚攏，變幻着各種複雜的立體幾何造型。
程斌這是在試探白矮星物質在各種情況下的物理性質，嘗試用念氣適應並完全掌控住這危險的東西。
但隨着結晶體在程斌手間變幻運動的速度越來越快，他的控制效果就變得越來越不穩定。
隨着一縷控制不住的刺目光芒在指間溢出，程斌暗歎了口氣，將手中物質拋出的同時閃身飛退。
伴隨着一閃而逝的等離子火團，以數千公里每秒的速度膨脹的白矮星物質引起了堪比核爆的的恐怖爆炸，強烈的衝擊波再次將附近的火星大地炸開一個巨坑。
“嗯，又失敗了。”稍稍避開核心區域後程斌就停下了腳步，他沐浴着恐怖的光熱與衝擊波，穩穩地飄在半空沉思着，“想在正常環境下維持這種超級物質果然還是有點困難...這還是作爲高維干涉的念氣能深入白矮星物質內部，直接轉化它各種能量的情況下啊。”
“當初在外域二號世界我是怎麼做到的啊...果然生死之間有大恐怖、有大潛力麼？”
程斌回憶了一下上次自己一發質子炮自殘弄出來的短暫白矮星護甲，不由得搖了搖頭：“不過好歹進度有在慢慢推進，只要多花一點時間，在身上維持住少量白矮星物質的穩定存在應該沒問題。”
就在程斌思索並等待附近白矮星物質爆炸引起的輻射干擾消退的過程中，一架小轎車大小的高速飛行器帶着氣爆聲從遠方飛了過來。
通過全景圖感知到那飛行器的程斌向那邊看了一眼——那是白送過來的一次性信使，因爲他做實驗的地方由於各種爆炸帶來的電磁干擾太大，有急事時白只能用這種辦法來聯繫他。
“嗯，雖然探測和通訊技術還沒升級改版，但每次迴歸我可以在白那固化一點念氣當通訊介質，反正也需要時刻備份白的核心程式。”
嘀咕了一下後，程斌飛了起來，迎上了在電磁干擾中漸漸失去穩定的信使。
“不知道這次白有什麼事急着找我...”
......
寂靜的宇宙虛空中，一艘仿若火車頭又像一個大棺材的、黑白兩色間斷分佈的飛行器，拖着藍中帶白的長長尾跡慢慢挪動着。
看似龐大的飛行器內部空間卻相當狹窄，長方體般的狹小空間內，在前端的兩個座位上正坐着一男一女兩個穿着宇航服的黃種人。
“第四周了...”留着短短頭髮的女性掃了眼身側的儀表，偏過頭對着另一張椅子上的男子說道，“張平，我們應該快進入視界了。”
“嗯...”似在假寐的男子張平睜開雙眼，擡手在身周的鍵盤與開關上點擊撥弄了一下，“還遠吧，這距離一般的望遠鏡裡飛船也就佔一個像素而已，再說被看到又怎麼樣...你還在擔心麼，劉晶？”
“啊，雖然寫好遺書了，但還是希望能平安回家。”短髮的女性劉晶瞥了眼前方，密密麻麻的儀表盤最重要的那個區域，“氦3儲量還有百分之七十，但離子引擎用來向後加速拋投的物質，消耗快接近一半了。”
“畢竟是第一次嘗試的測試艦，”張平嘆了口氣，“在月球填裝氦3時估錯了...這些都是重要的數據啊。”
“要關停引擎麼？剩下的距離用慣性也能飛完，”劉晶微微聳了聳肩，“只不過那樣我們得多花很長一段時間才能接近目的地了。”
“不，這飛船第一次進行這種長途飛行，拖得越久潛在的風險就越大，”張平下意識地擡頭看了眼駕駛艙頂部的一個密封箱，搖了搖頭道，“理論上，在那邊我們可以得到補給...”
“你也說是理論上了，那個人失去音訊那麼久，那邊又變成...哎...”劉晶無奈地看了眼同伴，隨後扳開一個鎖釦後在側面的鍵盤上敲打了起來。
兩人身前的一個大屏幕亮了起來，屏幕的中央呈現出一顆淡紅色的星球——火星。
劉晶控制着畫面拉伸放大，在鋪滿屏幕的星球圖像中，可以看見面對屏幕的星球，從緩緩旋轉的赤道到北部極點，有一大塊區域顯露出奇怪的色澤。
不知道是什麼在進行電磁波干擾，無論是多高精度的望遠鏡，都無法看清楚那塊區域具體的細節，但那不同於其他火星地區的、呈現出馬賽克一樣的景象本身就是一種異常。
打量着那塊異常的區域，劉晶單指揉了揉眉心道：“我們這距離，還是看不清楚，倒是聽說天文臺那邊在火星附近拍到了很多了不得的東西呢，你是領隊你看到過那些資料吧？”
“啊，看到過...”張平注視着屏幕的目光一頓，語調頓時古怪了起來，“...你很快也能看到了。”
屏幕中明亮的星球一角，正有幾個黑點保持着精準的陣形向着這邊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