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菲菲從未想過，慕子恆的“毅力”會這般驚人。
他不是很要面子麼，她三翻四次地拒絕他，他竟然還沒惱羞成怒地和她來個老死不相往來。
皺了皺眉，林菲菲第N次重申，“慕子恆，我和你是不可能的。”
慕子恆就像沒聽到一樣，端起櫃子上的粥，捧在手裡，道，“要不要我餵你？”
林菲菲抽了抽額角，“不用，我不想吃。”
慕子恆直接舀了一勺遞到她的嘴邊，“那我餵你吃。”
“……”
……
楚夜玄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裡，一片荒蕪，除了沙漠，什麼都沒有。
他走在沙丘上，分不清南北，只能不停地走啊走，卻怎麼也走不出去。
不知道什麼時候，一望無際的沙漠中，傳來一道宛若清泉的女聲，用帶着哭腔的嗓音，一遍遍地低喚着，“楚先生……”
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女人叫她楚先生，那就是林菲菲。
“楚先生，你快醒過來吧，等你醒了，我給你煲湯喝……”
如果這是幻覺，那也是最美的幻覺。
楚夜玄有些貪戀着這道聲音，他循着聲音，不停地往前走、往前走，終於，在一片蒼茫的沙漠中，他看到了一棵參天大樹，樹下，站着一個女人，長髮隨風起舞，明媚的面龐上，掛着一抹笑，她一聲又一聲地呼喚着，“楚先生……”
被烈焰抽乾的氣力，彷彿在這一瞬回來了，楚夜玄加快腳步，向着女人奔去……
女人的笑顏愈發燦爛。
他一把抱住了女人，緊緊地抱住，接着，呢喃，“菲菲，我終於找到你了……菲菲……”
……
“老闆！老闆！”
病牀旁，阿昌激動地看着楚夜玄微動的脣瓣，他雖然依舊閉着眼睛，但嘴脣，卻在動。
一邊揚聲大喊着，阿昌按下了呼叫鈴，“醫生，快來，我老闆的嘴巴在動！”
須臾，一陣手忙腳亂的檢查之後，楚夜玄也因被碰的極度不舒服而掙開了眼。
他看到好幾個穿着白大褂的醫生圍在自己的身邊，有人將他肩膀的傷口重新處理包紮，有人往他嘴裡塞了根體溫計。
楚夜玄覺得自己就是條砧板上的魚，可他除了動了動眼球，竟一時半會，覺得從喉嚨裡發出個聲音都有些困難。
又是好一會兒之後，有醫生道，“情況基本穩定了，傷口復原得也不錯，等過兩天，再去拍個腦CT，你的腦後其實有一小塊淤血，但面積不大，這幾天我們也有往你的輸液裡添加一些散淤血的藥，所以，只要腦CT顯示你的淤血比之前小了，那就沒問題了。”
楚夜玄只覺得腦子嗡嗡地，其實也沒聽清醫生在說什麼，倒是阿昌不停地一旁附和，“嗯嗯，知道了，謝謝醫生。”
待醫生離開，阿昌再次咋呼了起來，“嗚嗚，老闆你終於醒了，你知不知道，這一個禮拜我每天睡不着覺吃不下飯，你要是再不醒，我就要去廟裡燒香拜佛了。”
“……”
楚夜玄頭痛地
擰了擰眉，逼自己從喉嚨裡發出幾個沙啞的字，“你先安靜會。”
鬼哭狼嚎的，震得他頭疼。
“哦。”阿昌應了一聲，又立即把病牀搖起來，倒了杯溫水，遞到楚夜玄的嘴邊，道，“老闆，你先喝點水吧。”
楚夜玄喝了幾口水，喉嚨舒服多了，說話的聲音，也清晰了不少，他轉頭看了看，想到自己昏迷前，應該是抱着林菲菲，便問，“菲菲呢。”
楚夜玄想問的是，林菲菲現在怎麼樣了，還好麼。
但阿昌卻是在愣了愣之後，驚呼了一聲，“老闆，你好厲害啊，你怎麼知道林小姐幾分鐘前來過？你是連昏迷着，也有通天眼麼。”
楚夜玄微微怔神，“菲菲她，這幾天一直都有來看我麼？”
這麼有良心？
阿昌一句話打碎了楚夜玄的美夢，“不是啊，林小姐也住院了，我中午去吃飯的時候，恰好碰到她，我告訴她你昏迷了，她就來看看你。”
楚夜玄聽着阿昌的話，怎麼聽怎麼奇怪，“什麼叫你恰好碰到她？菲菲和我，不是一起被發現的麼？”
阿昌像是聽到了什麼天書，一時竟進入不了楚夜玄的頻道，“老闆，你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我發現你的時候，只有你一個人，你被人丟在竹林裡，渾身是血，是拉斐爾靠着它那隻貓鼻子找到你的。”
楚夜玄擰眉，“你發現我的時候，沒有看到菲菲？”
阿昌搖頭，“沒有啊。老闆，那晚究竟發生什麼事了，你怎麼會受那麼重的傷，還有，你提到林小姐，難道，你是爲了救她才受傷的麼？”
楚夜玄沒有回答阿昌的問題，只是眯眼深思了許久，才道，“你先去服務檯打聽一下，菲菲在哪間病房。”
“哦，好。”
須臾，阿昌帶回了消息，“老闆，林小姐在1218的雙人病房，和夏嵐一起。”
……
楚夜玄剛下牀的時候步伐還有些踉蹌，阿昌勸他過兩天再去看林菲菲，可楚夜玄拗起來十頭牛都拉不回，阿昌只能給他弄了輛輪椅，輪椅上掛個輸液袋，活像殘疾人士一樣，將他推去了1218。
只是，還沒進去，只是透過半開的門縫，楚夜玄就看到了這樣的一幕。
一個穿着病號服的女人坐在牀緣，露出小半個肩膀和腿，而她的前方站了一道高大的身影，襯衫西褲，是個男人。
男人的身影在楚夜玄的視覺上，只是一道背影，看不清臉，但他聽到那男人說了一句，“那我餵你吃。”
然後女人就彆彆扭扭、惱羞成怒地搶過了男人手裡的粥碗，道，“我自己會吃。”
男人低低地笑了笑，掏出手機，道，“那我念段笑話給你聽。”
女人沒有再做聲，但從楚夜玄的角度看，女人的手一擡一擡的，應該是在自己喝粥。
空氣裡，就這麼美好的，傳來男人講笑話的聲音，以及女人湯匙偶爾碰到粥碗所發出的清脆聲。
哦，對了，楚夜玄雖然看不清男人和女人的臉，但他辨得出聲音的主人，是慕子恆和林菲菲。
楚夜玄不知道怎麼形容
自己這一刻的心情，總之，很悶很悶，就像站在沙漠裡，頭頂烈陽高照，卻沒有一滴水，暈眩、乾渴、彷彿下一秒就會與腳底的黃沙融爲一體。
他不後悔救下林菲菲，即使自己傷痕累累，但只因他愛她，所以他希望她平安。
可他有時候真的想不明白，自己和林菲菲，怎麼就這麼情深緣淺。
他的情深，她感受不到，反而換來她的一句你腳踏兩隻船。
但他們的緣淺，他倒是徹底感受到了，因爲不管他做了多少，林菲菲最終緣深的人，都是慕子恆。
他們曾經是夫妻，中間歷經了一個艾娜，現在艾娜出局了，林菲菲和慕子恆，就又走到了一起。
這是林菲菲心心念念盼來的美好，如今她終於如願了。
慕子恆這個大少爺，竟然要喂她喝粥，他還念笑話給她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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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裡是不是樂壞了，就像吃了蜜一樣甜。
這一刻，楚夜玄突然覺得自己挺傻逼的。
他來這裡做什麼呢，來告訴林菲菲，是我救了你，然後期待她以身相許麼。
他從前不是沒有救過她，可她還是離開了他。
攥緊輪椅的扶手，楚夜玄輕輕地對阿昌道，“回去吧。”
阿昌雖然不明白楚夜玄和林菲菲分手的具體原因和細節，但他知道，此刻病房裡的畫面，必定看得楚夜玄很不舒服。
所以，阿昌點點頭，推着楚夜玄離開了。
病房內，林菲菲終於忍無可忍，捏緊調羹擡起了頭，視線從慕子恆肩膀掠過的時候，恰好看到門外，有道人影從推着一輛輪椅轉了個圈。
角度問題，林菲菲看不清那兩張人臉，於是，收回視線，她擡眼，瞪着慕子恆，道，“你夠了，別再唸了。”
慕子恆訕訕地在手機屏上點點點，邊點邊問，“不好笑麼，那我換一段？”
林菲菲捧着粥碗，對上他的眼，道，“慕子恆，你別再這樣了，有句話叫‘覆水難收’，你別再做無用功了，我們是不可能的。”
慕子恆眨了眨眼，直接道，“你剛說什麼，我沒聽見。那你先喝粥吧，我再去買點水果。”
“……”
……
楚夜玄回到病房後，躺在牀上不知道在想什麼，只是眼神幽幽地盯着天花板，許久，纔看向阿昌，問，“這幾天公司怎麼樣了，湛瀟是不是忙壞了。”
阿昌這才彷彿想起這世界上還有“湛瀟”這麼個人物，嘴角一抽，有些可憐巴巴地看着楚夜玄，道，“老闆，我跟你說個事，然後你別生氣。”
楚夜玄俊眉一挑，問，“你又做了什麼欠考慮的事了。”
“也沒多欠考慮，我那只是大局爲重，呵呵。”
阿昌憨笑了一聲，道，“這不，你之前失血過多，醫生說你再不輸血就沒命了，恰巧，湛特助也住院了，我就有點那麼強迫性質地讓他給你獻血了，前後兩天，一共獻了800ml，所以，湛特助這會兒還在病牀上躺着呢。”
楚夜玄聽到這裡，眉頭深深地擰了起來，“你說湛瀟也住院了？什麼意思，他是爲什麼住院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