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於思靜交代了殺人地點,代表這起殘忍的連環殺人案宣告結束,剩下的就是海晨醫藥的案子了。
準確的說,是徐成一的案子。
陳益手裡有好幾個未接來電,他準備等拿到徐成一的口供之後再一一回過去。
有陌生號,也有熟人,雖然不怕,但也沒必要因爲案子去得罪,實話實說即可。
在某些人眼裡,徐成一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背後的海晨醫藥,海晨醫藥若是倒了,對民生的影響還是非常大的。
該說不說,海晨的藥並無任何問題,陳益還專門讓何時新去查了查,多年來並未爆出假藥傳聞,也沒有爆出過不良副作用,幾乎都是好評。
既如此,也就沒必要對海晨趕盡殺絕。
不過經歷此事,海晨醫藥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會非常困難,需要休養生息。
「藥物試驗怎麼了?至少我造福了廣大人民!!」
經過兩小時的審訊,徐成一終於破防,衝陳益怒目而視。
「犧牲幾個沒人要的孩子罷了,沒有犧牲哪來的成果?難道你從小到大就沒吃過我海晨的藥嗎?!你敢說你沒吃過!」
陳益緩緩吐出一口煙霧,淡聲道:「別把賺錢說的那麼高大上,我們已經通知了福利院所有孩子,他們會一五一十的把當年的事情重現。
作爲始作俑者的你,沒有被他們生吞活剝,已經算運氣了。」
徐成一不停的敲打身前的鐵板:「你以爲我怕他們?!我是海晨的董事長!
他們算什麼?蟻!蟻!」
知道自己已經不可能脫罪,徐成一的理智開始失控。
呼風喚雨了十幾年,他早已忘了大家彼此都是人,平等的人。
陳益也不想和他多廢話,換人繼續審更多細節。
離開審訊室,陳益回撥電話,向來電的人一一表明對海晨醫藥的調查情況。
此案性質嚴重證據確鑿,斷無任何迴旋的餘地,能做的只有儘可能降低損失和影響。
接下來瑣碎的事情交給秦河他們即可,當前還有很多工作要做,陳益和幾名女警帶着于思靜于思雅準備去醫院做一次全面體檢。
騰大斌閒着也是閒着,跟了過來。
路上,陳益隨口問了一句關於慈光福利院鬧鬼的事情,于思雅實話實說,承認是自己和于思靜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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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的情況比想像中要嚴重一些,爲了徹底阻止拆遷一勞永逸,還有人因此受傷了,嚇的開放商連夜跑路。
不嚴重,外傷而已。
這是兩人唯一一次牽連無辜,于思雅誠懇表達了歉意,願意承擔遲來的賠償沒辦法,慈光福利院在海晨醫藥的案子了結之前,不能消失。
那裡是起點,理應成爲本案的終點。
到了醫院,等待期間陳益和騰大斌閒聊,話題圍繞在別墅裡所發生的事情。
「說實話,于思靜毫不猶豫將袁蒼松瞬間割喉的畫面,震驚到了我。」
騰大斌不是沒見過血腥,他震驚的是于思靜的無畏和對生命的漠視,準確的說,是對仇人生命的漠視。
殺人,如同殺雞一般簡單。
自己怎麼樣無所謂,但只要有了機會,仇人必須死。
袁蒼松本來可以和徐成一一樣躲過死亡,但他偏偏要對於思雅動手,最終還是沒能逃過於思靜手裡的刀一一哪怕騰大斌在場。
「陳益,要是你的話,你會開槍嗎?」騰大斌詢問。
當時的情況完全有機會救袁蒼松,他或許預料不到于思靜的果決,不過陳益應該可以。
陳益:「說實話?」
騰大斌:「廢話,當然。」
陳益:「不會。」
騰大斌微微點頭,沒說什麼,他與陳益合得來的原因之一就是對方性格和自已差不多,少有爭執。
體檢結果出來了。
于思雅和于思靜的身體狀況都不容樂觀,早年的藥物試驗對他們的腎臟造成了極大的損害,而且這種損害還是不可逆的,只能用藥物來減緩惡化的速度,需要長期治療。
尤其是于思靜,快到極限了。
福利院的其他孩子,想必也好不到哪去。
此案案結後,海晨醫藥會爲此負責拿出鉅額賠償,爲這些受害者的下半生提供足夠的保障。
雖然金錢無法彌補但時光不可倒流,只能選擇接受對他們來說,能看到罪惡的人受到應有的懲罰,已經算最好的結果。
隨後,于思靜去做了深入的心理評估,這件事很重要,評估結果決定能否變更強制措施。
正常情況下,于思靜需要在看守所待一段時間,直到法院開庭,但考慮到于思靜的身體狀態很差,專案組在討論後決定爲其申請取保候審或者監視居住。
就看于思靜的心理狀態如何了。
如果很危險,就需要特殊關押。
陳益親自跟着忙了一整天,拿到了于思靜的權威診斷報告。
現在的于思靜人如其名,內心平靜,已經沒有了多少仇恨,對社會的危害很小。
話雖如此但四條人命不是小事,還需聽聽上面人的意見,應該問題不大。
回到市局,大家都在忙,陳益獨自來到會議室給自己泡了杯熱茶,撥通了方書瑜的電話。
聽到電話那邊響起小孩傳來的聲,他身上的負面情緒一掃而空,整個人放鬆下來。
「然然會叫媽媽了嗎?」他問。
方書瑜笑道:「這才幾個月啊,還得半年多。」
陳益:「聽———.好吧。
方書瑜:「你最近怎麼樣?」
陳益:「還好,剛辦了一個大案子。」
方書瑜:「命案嗎?」
陳益:「嗯,牽扯到了十年前的藥物試驗,受害者長大後回來復仇,所有嫌疑人都已歸案,估計過段時間你就能看到新聞了,海晨醫藥。」
「海晨?」熟悉的品牌讓方書瑜極爲意外,「這可是老牌了,沒想到這麼大的公司居然會做這種事。」
陳益:「你說反了,正因爲做了這種事,所以海晨醫藥纔會在短時間內成爲大公司,其實嫌疑人有句話說的也不算全錯,有付出纔有回報。」
每一種藥物都會經過臨牀試驗階段,非法與合法的區別是後者經過了本人同意,但是,同意不代表對自身沒有影響。
運氣好,不良反應弱,運氣不好,不良反應就會很強,嚴重者會面臨不可逆的身體損傷。
有付出纔有回報,徐成一的底層邏輯是沒有問題的,但他的做法卻泯滅人性「殺人的是誰啊?怎麼殺的?」方書瑜好奇。
陳益:「這就得暫時保密了,等回去再聊吧,我看看最近有時間的話就回去一趟,想女兒了。」
有了孩子,心態多少會發生變化。
方書瑜:「行。」
半個月後,警方發佈了案情通報,連環兇殺案宣佈告破,嫌疑人已被逮捕歸案,案件正在進一步審理中。
通報很簡單,沒有嫌疑人的信息也沒有殺人動機,更沒有提到海晨醫藥。
對廣大羣衆來說,真相其實不是特別重要,只要兇手抓到了即可,代表警方的辦案效率很高,代表帝城恢復安寧。
大家都挺忙的,誰也不會持續關注和自己無關的刑事案件,哪怕這起刑事案件在某段時間鬧的沸沸揚揚丶網上猜測連連。
兇手抓到了,也就漸漸遺忘了,也許茶餘飯後想起來的時候會聊兩句,純當談資。
陳益之前在調查期間所見的那位律師,找上來了。
目的很簡單,希望能爲于思雅二人做開庭辯護。
律師不是他,是他用自身人脈和衆人拼湊的資金高價請來的,努力想爲于思雅二人爭取一個最好的結果。
這件事其實和陳益並無關係,應該去找于思雅和于思靜,接受她們的委託即可。
「你的身體怎麼樣?」陳益詢問。
青年頗爲灑脫,笑道:「沒事,好得很,和她們相比我是幸運的。」
陳益也不知信沒信,說道:「你們和于思靜于思雅之間的事情,專案組就不追究了,既然想做點什麼就去做,不必來找我。
案件偵破,專案組的任務也就結束了,你是律師,應該懂。」
青年開口:「陳警官,您抓了徐成一就是我們的恩人,我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這次過來見您主要想問問—監外執行有可能嗎?」
陳益:「這種問題沒有意義,我肯定會回答有可能,你是代表福利院所有孩子來求我幫忙的嗎?」
青年張了張嘴,沉默下來。
一眼被看穿心思他並不奇怪,人家可是專案組的組長,親手抓了海晨醫藥董事長的人。
這次厚着臉皮過來,他需要不小的勇氣。
陳益:「回去吧,審理階段我會持續關注的。」
青年欣喜:「謝謝您陳警官。」
一週後。
偵查階段告一段落,專案組解散,卷宗移交了檢察院,接下來就是起訴審理階段。
此案久遠複雜牽扯人員衆多,塵埃落定怕是需要不短的時間。
陳益等人的工作已經完成,特案組離開了帝城市局。
刑偵總隊也從本案抽身撲向了其他案件,繼續新的偵查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