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益現在又要面臨選擇了。
敏昂直接承認，說明他不僅信任自己，也許還會提出幫忙對付倫泰的請求。
找覺溫，查達奈，對付倫泰—這纔剛來蒲甘第二天而已。
「如果陳警監願意幫我的話，你的事，我也會不遺餘力。」
「當然，陳警監可以不插手，我依然會幫你找到覺溫。」
兩句話聽起來矛盾實則不然，眼下出了新情況，敏昂是在和陳益談新的合作。
陳益說道：「敏昂少校，作爲華夏刑警，我不會參與你們迪瓦警察局的內鬥，不過—作爲一個人，如果倫泰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我不介意順手把他送進地獄。」
貌丹的話可信。
一年前，倫泰曾經把一個小女孩埋進了土裡，如果是故意殺人的話，那就不分什麼國籍了。
人渣，誰都有資格去清除。
「好。」敏昂明白陳益的意思，「這兩天我找人暗中調查這件事，有結果的話，馬上告訴你，
從現在開始，我們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繼續調查達奈被殺一案。」
陳益點頭：「可以，哦對了，貌丹那邊我找人盯着呢，明天秘密送他出城吧，
我已經答應保證他安全離開迪瓦，保證倫泰不知情，保證不讓他指認倫泰。
敏昂無所謂：「行。」
能當人證固然很好，但問出答案已經算極大的收穫，陳益的面子還是要給的。
這次，他和陳益也算共同掌握了倫泰的秘密，雙方的關係再次拉近。
陳益回到賓館已經過了十二點，睡不着，便拉着何時新嶗嗑，順便嚐了嚐蒲甘本地的啤酒。
蒲甘本地啤酒口味較重，麥香和啤酒花的苦味非常明顯，不過整體感覺還是比較清爽的，搭配微鹹的下酒菜體驗不輸國內。
話題圍繞倫泰。
剛來迪瓦就查出倫泰有殺人嫌疑，陳益和何時新不得不承認迪瓦這個地方可真是亂，警察局局長如此，更別說其他人了，法治只是表面上的。
何時新說道：「不缺錢，不缺女人，倫泰的作案動機恐怕———」
陳益：「拋開意外的話，要麼是倫理戲，要麼是變態戲。」
倫理戲，意思是死亡的女孩和倫泰存在某種親戚關係。
變態戲，指的是倫泰這個人心理不正常。
陳益希望是倫理戲，這樣受害者只有一個人，但如果倫泰心理變態，受害者數量就不可控了。
貌丹，只是恰好撞上一次罷了，沒撞上的時候呢？
「其實你是想查的吧？坐視不管並非你的性格。」兩瓶酒下肚，何時新說道。
陳益不否認：「一個小女孩莫名死了，死因是什麼，她又經歷了什麼，我們既然碰上了，條件充許的話當然要把真相挖出來。
目前所知倫泰是拋屍的人，是不是他殺的不一定，大概率是。
如果真是倫泰乾的，以他的身份地位，受害者很難有公道，哪怕敏昂以此發難，倫泰也有應對的方法。
看出來了吧？敏昂這小子太嫩了，憑着家裡的背景想和倫泰對着幹，早晚得吃大虧。」
何時新同意：「很狂啊，三十歲之前狂很正常，三十歲之後別狂就行了。」
有句話說的好：
三十歲之前不狂，沒有出息，三十歲之後還狂，肯定沒出息。
細細品味，還是有一定道理的。
敏昂當前就處在年少輕狂的階段，二十幾歲手握刑偵大權，再加上軍方背景，誰也不怕。
陳益：「我們的到來給迪瓦警察局增加了太多變數，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特案組如果沒來迪瓦，貌丹這個人就不會進入敏昂視線，自然也就不會不知道倫泰的把柄，一切都還是老樣子。
現在，一切都不同了。
何時新道：「應該是好事吧，從人品看，敏昂比倫泰要強。」
陳益微微點頭，同意何時新的看法。
何時新又加了一句：「但敏昂缺乏同理心。」
在得知倫泰埋屍後，敏昂的第一反應是終於有了打擊倫泰的砝碼，而非給受害者伸冤，還以公道。
高高在上的二代，體會不到民間疾苦。
不能要求太多，對比起來已經很好了。
酒喝完，陳益點燃香菸，聊起了達奈的案子。
已經確定貌丹和達奈的死無關，倫泰更沒有理由對達奈動手，這條線索算是徹底斷掉。
殺害達奈的另有其人，一切迴歸原點。
「要不，達奈的案子咱們不管了？」何時新提議，「現在敏昂一門心思想要搞掉倫泰，你也想知道那名女孩的死亡真相，一舉兩得。
只要我們幫敏昂把倫泰給拉下來，達奈的案子破不破也就無所謂了。」
起初特案組參與達奈被殺案的理由，就是爲了得到敏昂的全力協助，現在有了第二種選擇，倒是沒必要再多去浪費時間。
更何況達奈的案子能不能破還不一定，目前沒有任何線索，而倫泰這邊馬上可以針對性調查，
難度不是一個級別的。
「可以是可以，但敏昂怕是不樂意。」陳益開口。
對敏昂來說，對付倫泰確實比查達奈的案子更重要，兩者只能選其一的話敏昂肯定優先對付倫泰，但當前的情況是，兩者都能滿足。
既把倫泰從局長的位子拉了下來，又查清了達奈被殺一案，豈不錦上添花？敏昂直接原地起飛何時新想想也對，頗爲無奈，在別人的地盤上，真的是處處受限制。
來國外查案不是那麼容易的，就算是陳益也需要把姿態放低，畢竟是求別人幫忙。
說的現實點，敏昂沒有義務協助華夏警方查案，上面的命令對他的約束力並不大。
「等等看吧，不着急做決定，視情況而定。」陳益道。
何時新點了點頭。
翌日上午九點。
貌丹包括他的家人一大早已經被敏昂安排送離了迪瓦，相當於舉家搬遷了，去哪不知道，但肯定是往西南方向走。
越往西南越安全，這對貌丹來說也算好事。
留在迪瓦有太多不可控的變數，未來一旦敏昂和倫泰發生衝突，原本的承諾能否兌現真的不好說，到時候就算敏昂不會出賣貌丹，倫泰自己也有可能查出來。
查出來，下一步必然就是滅口。
陳益主動提出將貌丹送走，原因之一就是保他一條性命，沒必要死在迪瓦上層的角逐中，成爲無人關心的炮灰。
貌丹的事情處理完後，敏昂急匆匆來到特案組所在的房間。
陳益本以爲對方是想談達奈或者倫泰的事，沒想到竟然摸到了覺溫的蹤跡，
看來敏昂沒有敷衍，雙方既然達成了合作，他確實努力辦事了。
陳益：「賭場？」
敏昂點頭：「對，賭場，就在兩個月前，覺溫曾經進過賭場，而且還贏了不少錢，這是我手下打探到的消息。
但現在人在哪，暫時沒查到，需要點時間。
我想—.應該不在迪瓦。」
陳益：「不急，效率已經很高了。」
兩天的時間能摸到覺溫的影子，已經出乎了他的預料。
「具體贏了多少？」他問。
敏昂道：「大概兩億蒲幣。」
「兩億——」陳益思索片刻，換算匯率大概七十萬，「贏兩億蒲幣的情況多嗎？」
敏昂笑道：「從沒聽說過，賭場可不是慈善機構，大城市還好，但是在迪瓦這個地方，能讓你贏幾十萬蒲幣就不錯了，總不能讓客人一直輸，否則就沒人來玩了。」
陳益明白，對方指的是賭場在人爲控制勝率，總體保持盈利狀態。
其實全世界所有賭場都在控制勝率，客人永遠達不到百分之五十，最多四十七丶四十八，而且還有抽水。
大城市的正規賭場勝率高一點，小地方普遍偏低。
「那就不對了啊。」陳益看向敏昂。
敏昂點頭：「確實不對，我估計覺溫和賭場內部人員有關係，不排除這個內部人員就是老闆。
陳警監如果想查的話，我陪你。」
陳益：「我記得，賭場是倫泰的搖錢樹吧。」
「是啊。」敏昂下意識回答，很快反應過來，「陳警監不會認爲我借你的手去調查賭場吧？可沒這個意思啊，我剛剛收到覺溫的消息，馬上就過來告訴你了。」
陳益笑着開口：「誤會了敏昂少校，我的意思是，調查賭場會不會讓倫泰局長有所行動？」
敏昂想了想，說道：「他肯定會過問，這就要看陳警監的查案決心了，願不願意放掉這條線索，我是無所謂的。
如果陳警監要查，倫泰那邊我幫忙擋了。」
陳益當然不會放過這麼重要的線索，既然倫泰那邊有敏昂搞定，那麼就算掀了賭場，也要把覺溫的情報問出來。
想要找到董恩必須去問覺溫，這是特案組來蒲甘的主要目的，不惜手段。
「你和賭場那邊熟嗎？」陳益問。
敏昂：「不怎麼熟。」
陳益：「也就是說，賭場不論損失多大，敏昂少校並不在意？」
敏昂一愣：「陳警監什麼意思？」
陳益輕笑：「覺溫的情報哪有這麼好問的，需要用點非常規手段，敏昂少校，請陪我走一趟吧。」
敏昂還是沒懂，答應道：「好，我現在帶你過去，只要別鬧出大亂子，你想怎麼辦就怎麼辦。」
他越來越感覺到陳益的不簡單，如果能成爲朋友的話，有利無弊。
就拿貌丹的事來說，這可不是運氣就能解釋的，
離開警察局，一行人開車來到了迪瓦最大的賭場，兩個月前覺溫就是在這裡消費的。
路上，敏昂已經知道陳益想幹什麼，對方要在賭桌上玩兩把，不着急見賭場的負責人。
玩就玩吧，玩完了再說，華夏那邊的生活節奏過於枯燥緊繃，好不容易到了國外，放鬆放鬆也很正常。
「陳警監，我以私人朋友關係先提醒一下，戒賭很難的，慎重。」站在門口，敏昂說了一句。
萬一待會陳益在裡面贏了錢，自此愛上了賭博，那他也算盡到了提醒的責任，未來不論產生任何嚴重後果，都和他沒關係。
陳益笑道：「放心，我成癮也很難一—除了煙。」
說完，他微微偏頭看向敏昂右側。
賭場門口有一對衣衫檻樓的母女正在乞討，面前站着一位三十多歲的男子。
看長相，不是蒲甘人，但也不是華人。
像南國人。
男子好像在猶豫，從兜裡掏出幾張鈔票放了過去，轉身走兩步後返回，又掏出了幾張鈔票。
乞討的母女感恩戴德，不停的磕頭。
近些年，蒲甘街頭乞討數量顯着增加，這是國內的衝突和經濟形勢造成的，數百萬人流離失所。
像這種文明乞討還算好的，部分乞討者會攔路強行索要錢財和食物，如果不給的話，會一直糾纏。
男子很客氣，面對母女的扣頭以鞠躬還禮，而後大步走進了賭場。
一個賭徒有如此善心實屬難得，正常人哪怕輸光也不會給乞弓。
「家道中落了吧。」
陳益心中想着，看該男子的氣質不像底層人員，身形挺拔如鬆，衣着雖簡樸但清貴之氣掩飾不住，舉止也比較沉穩，和身旁的敏昂有着相似之處。
「怎麼了？」敏昂問。
陳益：「沒事，走吧。」
幾人進了賭場。
賭場內部沒有想像中的喧譁，不禁菸，空氣中散發着菸草味和香水味，聞起來感覺還不錯。
和大部分賭場一樣，一眼望去都是常見的遊戲，百家樂丶輪盤賭丶二十一點丶般寶丶老虎機等，該有的都有。
所有遊戲的設計賭場佔優，所以會一直盈利。
當然了，運氣好的人能贏到錢，但那隻佔很少一部分。
陳益掃了一眼，看到了剛纔施捨乞巧的那名男子，對方進了賭場後徑直去了二十一點所在的位置。
目標很明確。
這個人懂行，而且似乎很迫切的想要贏錢，
賭場內能不能通過技巧和策略提高勝率？理論上能，只要你的水平足夠精湛丶經驗足夠豐富丶
心理素質足夠強大丶對心理學有足夠的研究，絕對可以贏錢，但要分遊戲。
像輪盤賭，純靠運氣，無法通過技巧去改變結果。
二十一點可以，骰寶也可以，百家樂一定程度上也可以，難度就看不同賭場的不同規則了，防作弊性強還是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