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益答應幫忙,萱萱自然要表示一下,既然白送的不要,她便邀請對方去礦上看看,
若遇到對眼喜歡的原石,可成本價交易。
成本價,會非常便宜。
翡翠原石從礦場到成品,中間會經手多次,層層加價,最終價格可能會翻十倍不止,
陳益幾人算是從源頭入手,只要臉別黑的太離譜,絕不可能虧本。
第二天,陳益跟隨萱萱來到了礦區。
礦區分爲兩部分,第一部分礦層嚴禁外人入內,屬於核心區域,第二部分是傾倒廢料的地方,遠遠望去聚集了很多本地人,密密麻麻根本數不清。
這些人就是蒲甘的也木西。
【也木西】來自蒲甘語音譯,意思是挖玉人丶撿玉人。
緬甸有很多礦區,有些礦區哪怕是垃圾場也禁止外人入內,有些礦區則允許挖玉人免費進入。
上面的礦層由礦主挖掘,剩下的垃圾堆進廢料區,每天會有很多挖玉人等待,希望能在垃圾裡撿到好東西。
只要原石在廢料區範圍,哪怕你撿到了高種水甚至帝王綠,也歸自己所有,礦場不會過問,也算是解決了就業崗位吧。
廢料區有好東西嗎?沒有。
礦主又不是傻子,怎麼可能遺漏高品質原石,別說高品質原石了,就算普通翡翠也很難找到。
主打的就是一個運氣,礦場指縫不小心溜走的,便是挖玉人的目標。
一天的時間,只要能找到一塊翡翠,賣個幾十上百塊錢,今天的任務便完成了。
隨着距離越來越近,陳益能看到還有少年帶着妹妹坐在石塊上等待,只要礦層的機器傾倒廢料,便會衝上去翻找。
礦場地形複雜,這種行爲具備一定風險,幾乎能趕上小型泥石流了。
陳益知道蒲甘的貧困,很多人連飯都吃不飽。
注意到陳益的視線,萱萱開口道:「我爸說,都是同胞,能幫還是幫一下,所以礦區廢料區一直都是免費的,隨便挖隨便撿。
還別說,真有發財的,去年有個人撿了一塊正冰原石,打燈效果明顯,賣了八百萬蒲甘幣。」
八百萬蒲甘幣,換算下來差不多三萬華夏幣,足夠一家幾口好幾年的開銷了。
「同胞?」陳益轉頭,「說的是你母親?」
同胞這個詞,是同一個國家的意思。
萱萱搖頭:「不,只要是人,便爲同胞,不分國界,我爸說的。」
聞言,陳益不禁對這位礦主肅然起敬,格局很大啊。
「礦層在那邊。」萱萱指着遠處說道。
陳益:「去廢料區吧,看看咱們今天運氣怎麼樣,說不定能遇到好東西呢?」
萱萱笑道:「行。」
幾人繼續往前走。
身後,數名保鏢跟隨,皆爲荷槍實彈。
防人之心不可無,在蒲甘做生意安全永遠是第一位的,更何況萱萱還是一個柔弱的女性。
萱萱很少來廢料區,但所有人都認識她,見小礦主到了,挖玉人們趕緊站了起來,表達尊重。
這就是地位的體現。
蒲甘礦區一般和軍方掛鉤,能在蒲甘擁有礦場的,絕不是好惹的主,普通平民心存敬畏。
在此期間,安銀木一直在萱萱身後跟着,這讓陳益想起了國內的某對夫妻,女的有錢,男的有顏有才,結婚多年男方從未有過越,相敬如賓,連稱呼上都是「您」。
看個人選擇,每個人的生活方式都值得尊重,卻不知安銀木到底是遇到了真愛,還是不想努力了。
在人羣中走過,挖玉人微微低着頭,不敢和小礦主對視,階級劃分非常明顯。
這哪裡是小礦主,簡直像來視察的「女帝王」。
不多時,上方礦層響起機器的轟鳴,大量碎石傾瀉而下,如雪崩般滾落。
挖玉人已經按捺不住了,第一個衝上去的能搶佔先機,但今天小礦主在讓他們有些遲疑,沒敢動。
畢竟是人家的礦場,平時可以免費隨便撿,正主在這,心中難免打鼓。
場面一時間有些安靜,只有碎石滾落的聲音還在繼續。
等了半天,見小礦主只是來閒逛沒有其他意思,終於有人開始奔跑。
有第一個就有第二個,要時間,漫山遍野人羣攢動。
廢料區不僅有挖玉人,還有收玉人。
挖玉人撿到好東西總要賣的,當場出手肯定便宜,所以不少小老闆會選擇在外圍等待撿漏,拿回去後加價出給需要的顧客。
其實也便宜不了多少錢,挖玉人都懂翡翠。
蚊子再小也是肉,能省一點是一點,能在這裡收貨的人,不可能多有錢。
「小礦主,您今天怎麼來了?」有小老闆過來打招呼。
外人面前,萱萱保持了高冷,淡淡道:「帶朋友隨便逛逛。」
「哦哦———」小老闆掃了一眼陳益幾人,沒敢多問。
陳益看着挖玉人在山坡淘寶,說道:「差不多一千人了,你父親功德無量。」
其實萱萱的父親完全可以自己找人再次篩選,多少是一筆收入,但卻把機會留給了一千挖玉人。
假如礦區禁止入內,這一千人該如何生活呢,那些年齡小的孩子,又該去哪尋找滿足溫飽的收入。
已經很好了,不能要求太多,世界上窮人很多,沒有義務去幫助。
「他一直是我的榜樣。」萱萱道。
閒聊間,那對兄妹有了動靜,女孩興奮的舉起手中的石頭,炫耀般展示給哥哥看。
少年檢查一番,點頭肯定了妹妹的勞動,兩人迫不及待的從山坡下來,準備馬上賣掉。
有小老闆迎了上去,不過陳益此時已經招手了。
見陳益想幫助那對兄妹,萱萱喊了一聲:「來這!」
小礦主說話,收購的老闆們趕緊退開。
少年認識萱萱,連忙低頭和妹妹說了幾句什麼,隨即一路小跑着來到幾人面前。
「小礦主姐姐,您喜歡的話就送您了。」說着,少年就要去拿妹妹手裡的原石。
妹妹有點委屈,抱着石頭不想給,直到少年瞪了她一眼方纔鬆手。
萱萱笑道:「我們是買,不是要,陳哥,你應該懂翡翠吧?看看?」
陳益微微點頭,接過了少年遞來的原石。
有工作人員拿來清水,洗掉了石頭表面的泥土灰塵,並遞上手電。
陳益打燈研究了一會,顏色表現很少,種水也一般,最多到糯化,需要賭。
能賭糯化種,在礦場廢料區已經很少見了,小女孩運氣不錯。
「開價多少啊小兄弟。」陳益詢問。
少年底氣不足:「五—————五十萬?」
換算下來兩千華夏幣。
開價一般對半砍,還可能更低,若是那些小老闆,最終價格大概會在八萬到十五萬之間,換算下來幾百塊。
見陳益不說話,少年連忙道:「老闆您看着給,給就賣!」
陳益:「行,五十萬就五十萬,老何,給錢。」
少年瞪大眼睛,這就成交了?不砍價的嗎?
萱萱攔住了何時新,讓安銀木付錢,同時笑着對陳益說道:「陳哥,到了我的地方怎麼能讓你花錢,兩千塊的東西,不能再跟我客氣了。」
這回陳益必須給面子了,沒有拒絕,否則小礦主估計要生氣。
少年抱着五十萬蒲幣有些不知所措,他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陳益拍了拍對方,說道:「回去吧,帶你妹妹吃點好吃的,祝你下次還能有好運氣。
?
少年回過神來,連連鞠躬道謝。
臨走前,女孩回頭看向陳益,揮動髒兮兮的小手告別。
「現在切掉?」萱萱詢問。
陳益嗯了一聲:「切吧,看看運氣怎麼樣,虧了還是賺了。」
萱萱樂了:「陳哥,肯定是虧的。」
陳益:「我不信。」
礦場就有切割機器,幾人交給工作人員,機器啓動。
當刺耳的切割聲停止,一分爲二的石頭送到了陳益面前,打開一看,豆種,品質很差,就算做出成品放在商鋪裡,也就幾百塊。
原石的話,更便宜。
賭石有風險,入行需謹慎。
「我說吧,肯定是虧的。」萱萱幸災樂禍。
陳益無奈,隨手扔了,他判斷怎麼着也得值個千八百,看走眼了。
切石也就圖個樂,出現在廢料區的東西,很難有驚喜。
「再去礦層看看?這次好好挑一挑。」萱萱開口。
陳益同意:「行。」
不得不說賭石的樂趣很大,一行人在礦場溜達了整整一天,石頭切了不少,陳益三人差點上癮。
翡翠原石似乎有種魔力,總是讓人想看看裡面到底是什麼樣子。
晚上,萱萱的父親回來了。
萱萱讓陳益保密,所以陳益沒有提關於賀承楷的事情,只閒談了華夏的發展和清坎的風土人情。
老礦主平易近人,陳益對他的印象還不錯,
明天準備啓程回國,當天晚上,陳益給邑城市局的朋友打去電話,讓對方有空的時候去側面瞭解一下關於賀承楷的事。
爲了不影響魯名河(邑城市局刑偵支隊支隊長)的判斷,陳益並未將萱萱的懷疑告知對方。
該說不說,萱萱的懷疑還是有一定依據的,如果賀承楷還在做炒雞生意,如果炒雞的味道有萱萱父親的影子,那麼此人確實具備不小的嫌疑。
惡性競爭,在全國範圍內屢見不鮮。
翌日一早,陳益三人告別安銀木和小礦主離開了清坎,臨走前他還專門囑咐安銀木末來結婚的時候別忘了遞請柬,清坎這座城市,早晚得再來一趟。
進了華夏,陳益給秦飛打去電話,詢問對文凝的調查審訊結果。
「陳巡你們回來了!沒事吧?!」秦飛此刻顯然更關心三人的安全。
陳益:「先說正事。」
秦飛:「哦哦—好,審不出來啊,文凝在看守所待了一個月,明明掌握了很多信息,卻對閔春梅的犯罪網絡隻字不提,比滾刀肉還滾刀肉。」
陳益:「滄城還是明城?」
秦飛:「省廳接管案件,人在明城。」
陳益:「知道了,我們馬上過去,晚上應該能到,安排一下,我要和文凝見個面。」
秦飛:「行。」
陳益剛掛掉電話沒多久,騰大斌的手機響了,是蘇盈打來的,應該是秦飛告訴了蘇盈三人已經回國。
對情侶來說,異國他鄉的等待是一場煎熬。
三人中途沒有停歇,從洱城坐高鐵前往明城,到達的時間是晚上九點半,而後打車直接來到了看守所。
韓躍東和秦飛他們已經等了很久。
「老韓。」
陳益和韓躍東握手。
韓躍東打量陳益:「一聲不去了蒲甘,怎麼樣?收穫大不大。」
陳益感嘆:「說來話長啊,先見見文凝吧。」
「嗯,行。」韓躍東點頭。
看守所規定九點就寢,省廳已經提前聯繫好了,將文凝單獨叫了出來。
陳益還專門打包了飯菜,甚至還貼心的爲其開了瓶紅酒。
看守所的日子可不好過,文凝肉眼可見消瘦不少。
「你去蒲甘了?」
再次面對陳益,文凝倒也不客氣,大口吃菜。
陳益翹着二郎腿看着她,掏出香菸點燃,回答道:「去了。」
文凝頭也不擡:「結果怎麼樣?」
陳益:「不怎麼好,閔春梅的犯罪成員名單,真的不願意告訴我嗎?」
文凝:「我不會說的,你還是省省力氣。」
陳益抽了口煙,強壓心中怒火,緩聲道:「董恩死了。」
聞言,文凝吃飯的動作稍微停頓,隨即繼續吃。
「人是在南國找到的。」陳益開口,「一個不到十歲的孩子,從江州到了雲州,又從雲州到了蒲甘,最後從蒲甘到了南國,他前半部分的經歷你清楚,但卻不清楚後半部分的經歷。」
文凝吃飯的動作慢了下來。
陳益拿出病歷單,扔在了對方面前。
文凝放下筷子打開病歷,上面所記錄的一連串重疾,讓她的表情有所凝固。
陳益聲音響起,將董恩在南國所經歷的一切娓娓道來。
「都是華夏人,可有憐憫心?」
靈魂拷問,文凝越發沉默。
良久,她輕聲道:「我聽說過阿爾姆,既然他們是罪魁禍首,陳警官應該報給帝城與國際合作,端了這個組織。」
陳益:「不用那麼麻煩,離開南國之前,我已經血洗了他們的總部,世界上沒有阿爾姆了。」
文凝猛地擡頭,滿臉驚。
「罪魁禍首沒了,你們這些始作俑者呢?怎麼辦?」陳益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