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找了根藤條,把獵物都綁到了一起,兔子還在扭啊扭,野雞翅膀撲騰的歡快,她費了好半天,才把它們都栓好,“現在撲騰,過會看你們還咋撲騰!”
東方樓蘊站在一邊,看她自言自語,活潑嬌俏的模樣,俊顏也慢慢舒展開。
曾經的過往,已過去,從今以後,他將會有屬於自己的家,有自己最珍視的人。
他很好奇他跟寧九九以後的小娃會是什麼樣子?是跟他一樣愛冷酷,還是像寧九九,愛笑,愛做生意,喜歡銀子。
不管是何種樣子,他都喜歡,他已經迫不及待的看見小傢伙出生。
看來,今晚他要再努力才行。
“拿着,快點下山去,我都餓了,老爺子也不提管飯的事,他是不是等着我給他做飯呢?”寧九九把栓好的野味遞給東方樓蘊,完全不知他剛剛想了什麼。
東方樓蘊失笑,“興許是,我們上山時,他看着你的背影,好像有話要說似的,老杜也是,想叫你,又不敢真的叫。”
“呀,那你怎麼不提醒我,就算不親手做,那也得囑咐他們一聲,否則回去後,咱中午吃什麼。”
“這個不必擔心了吧,老宅的廚子燒幾個菜還能燒不好嗎?我看你是燒菜燒上癮了,要不要在京城開家酒樓,給你過過燒菜的癮?”東方樓蘊開玩笑的說。
寧九九卻點頭,“好啊,就是現在沒有空閒,我跟紅葉籌備服裝加工廠的事,明天去封地看看,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事很快就要落實,到時我得找個放心的人,替我看着,夫君,你覺得吳青跟何安如何?小五倒是挺機靈。”人到用時,也方恨少。
“你還真想讓他去經商?”東方樓蘊沒忍住笑。那倆人,怎麼看也不像經商的。
“經商怎麼了,吳青這段日子跟在我身邊也學到不少,何安腦子靈活,處事很圓滑,玉河村那邊的生意,我準備陪養王喜跟大梅他們,一年之後,把生意交給他們,我也放心,”寧九九一條一條的算給他聽。
東方樓蘊摸着下巴,很認真的看她,臉上的笑意卻怎麼也藏不住,“娘子的商路越來越活泛了,看來爲夫日後可以放心的靠着娘子。”
寧九九衝他翻白眼,“人家跟你說正經的呢,呃,你剛說的開酒樓,這個……這個……”
“怎麼,你又有興趣了?”東方樓蘊把獵物換到另一隻手,牽着她下山。
有啊,怎麼沒有。
一想到可以用現代的經營理念去管理酒樓,銀子一掙一大把,這事她以前也想過,但那時沒想搞多大的。
以前沒想過,現在可以想,在京城開一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大酒樓,還能搞幾個表演,增加人氣,再提供住宿,全方位,一步到位,那得多能掙錢啊!
一想到掙錢,她這小心肝便癢的要命,貓抓狗刨似的。
可還是不行,胖子不是一口吃成的,就先讓上官澈雲那傢伙得瑟去吧!
“唉,先不說這個了,我還是那句話,等把服裝家工廠弄起來,進入軌道了,交給吳青打理,我還得回玉河村,”那是她的大本營,京城再好,也不是她的窩,她得回去把根基打穩了,把九九腸的生意做大做強,以後玉河村主攻食品。
對於她要回哪去,東方樓蘊並不在意,反正娘子去哪,他就去哪。
兩人回到老宅時,門外停了兩頂轎子,還有幾個轎伕守在轎子邊嘮嗑。
見着東方樓蘊,幾人急忙站起來請安。
“見過襄王殿下!”
“你們是哪家府中的?”
“回殿下,我們是寧府的,剛送我家老太爺跟二小姐過府,”幾人老實回答。
東方樓蘊聽了也沒多大興趣,領着寧九九進了府。
老杜迎上他們兩人,在老杜身後不遠,正有兩個老人在偌大的庭院裡打架。
沒錯,真的就是打架。
“大少爺,夫人,你們回來的正好,”老杜急的很,“快去勸勸那二位吧,一見面就掐架,打了好一會了,怎麼勸也不聽。”
東方樓蘊淡淡的瞟了一眼,便收回了視線,把獵物扔給老杜,“讓人把這個收拾乾淨。”
“噯,不光得收拾乾淨,還得用醬料醃上,就用黃豆醬加上磨碎的花椒,記得一定是磨碎的花椒……”
“夫人,您說慢些,說快了,老奴記不住,”老杜一臉爲難。
“哎呀,算了,你帶我去,我跟她們說,”寧九九把肩上的披風還給東方樓蘊,下山的時候風大,他便把披風給了自己。
東方樓蘊並不攔着,知道她對吃食很在意,想自己去操作。
寧九九拖着老杜,老杜拎着野味,往廚房方向去了。
那邊的兩個老人仍舊打的難捨難分,戰圈之外,還站着三個人。
自打東方樓蘊跟寧九九進門,這三人的視線就從打架的人身上,挪到了門口。
赫連守信雙手負在身後,滿臉譏諷,“村姑就是村姑,上不得檯面,月嵐哪,你跟她站一起,人家只會說,她是你的婢女,瞧瞧,連廚房的活都要搶着幹,還能有啥能耐!”
一旁站着的正是寧月嵐,裡面一件粉色長裙,外面披着白狐狸毛的披風,雪白的顏色,襯得她皮膚白暫可人。
“三爺爺誇讚了,月嵐不敢當,新王妃性子率直,即便出身不好,可是隻要能得殿下的寵愛,便是最大的福氣,月嵐福薄,沒那個命,”寧月嵐說的楚楚可憐。
赫連守誠憤然道:“哼,家主不過是貪一時新鮮,一個模樣看久了,誰都會膩,丫頭,現在家主就在那站着,你去問安吧!”
雖然這兩位最想的,是讓他們自家的孫女過來,攀上東方樓蘊,那纔是最妙的一招。
現在情勢所逼,沒法子,讓寧月嵐這丫頭得了便宜,也總那個母夜叉要強吧!
寧月嵐正愁沒機會接近東方樓蘊呢,如今得了機會,恨不得撲上去,“那我這就過去了!”
寧月嵐邁着小碎步,理了下衣襟,壓抑着激動的心情,朝東方樓蘊走過去。
“見過襄王殿下!”
東方樓蘊正待的無聊,看兩個老頭打架也沒意思,正想着要不要去廚房看看他家小娘子,聽見有人叫他,微微側過頭去。
寧月嵐沒聽到回覆,便擡起頭看他,沒想到竟迎上他過來的目光。
這是怎樣的一雙眼睛,幽暗深邃如冰泉,在微微的暮光下,閃着灼灼的光芒,神秘而危險,卻又叫人忍不住想靠近。
寧月嵐一顆心因這眼神悸動着,含羞帶臊的笑了,“襄王殿下是陪夫人來老宅的嗎?夫人何在?怎能把殿下一個人扔在這裡。”
她說的滔滔不絕,東方樓蘊卻沒什麼反應,只掃她一眼,便轉開視線。
不是他默許寧月嵐站在他面前說話,而是他所有的思緒都飛到小娘子身邊,面前站着的這個女子,於他而言,跟空氣無異。
他把寧月嵐當空氣,寧月嵐卻以爲這塊頑石終於開竅了,心中激動不已。
“聽說老宅後園中海棠花,開的正好,殿下若有雅興,奴家陪着您,前去觀賞可好?”寧月嵐欣喜的望着他,小手緊張的攥着披風,真想攬住他的胳膊,陪着他走。
東方樓蘊終於有反應了,薄脣輕啓,緩緩吐出一個字,“滾!”被吵吵的煩了,也不知小娘子廚房的活完了沒有。
寧月嵐面容一僵,差點委屈的掉下淚來。京城中,多少男子上門求她的親事,每回到了節上,寧府門口的禮物都快堆不下了。
可爲何到了東方樓蘊這裡,她就被嫌棄的一無是處。
東方樓蘊轉身欲走,寧月嵐慌了,突然上前扯他的寬袖。
“殿……”
第二個字還沒說完,她整個人就飛了出去,正好跌在兩個打架老頭的腳下。
寧老爺子把劍一收,又是詫異,又是心疼,“月嵐啊,這是怎麼了,還不快過來人,把小姐扶起來!”
赫連老爺子也收了兵器,看向孫子的方向,瞧見他扯下衣袖,丟在地上。老爺子臉頰抽搐了下,這會怎麼又潔癖起來了,跟寧九九在一塊,連杯子都共用。
寧月嵐捂着胸口,只感覺肺裡火熱火撩的,在往上翻涌,“爺爺……”看見親人,寧月嵐哇一聲哭了,哭的肝腸寸斷,那叫一個傷心。
“這是怎麼了?”大門外,又進來一人。
寧老爺子剛讓下人將寧月嵐扶到一邊,就見着寧清揚進來了,“你怎麼來了?事情忙完了?”
寧清揚在經過東方樓蘊身邊時,拱手道:“原來襄王殿下也在,赫連爺爺,清揚在這裡給您請安了,還有兩個長老!”
寧清揚是個很講規矩的人,一路走來,向所有人問好。
等走到寧老爺子身邊時,纔對解釋道:“孫兒回府之後,聽說老太爺請了您過來敘舊,孫兒便過來瞧一瞧,順便也來蹭個飯,沒成想,一進門就聽見二妹妹的哭聲。”
赫連明德重重一哼,“誰請他來的,是他自己臉皮厚跑來,寧老頭,今兒老夫本不想跟你計較,是你自己不識相,跑來送死!”
寧老頭被他一激,也不管寧清揚說的啥了,梗着脖子,吼道:“老不死的東西,你說誰厚臉皮,分明是你下了帖子,請老夫過府用飯,這老夫來了,你倒不認賬了,你以爲老夫是好糊弄的,好欺負的是嗎?”
“胡說八道,誰請你了,老夫告訴你,就是天塌下來,老夫也不會請你,今兒是我家孫媳婦拜祭祖先的日子,你覺得我會請你嗎?你以爲你是誰呢?!”
他倆一個比一個吼的聲大,一個比一個叫的兇,震的人耳膜發疼。
就連寧清揚也退到了一邊,離這兩個高音喇叭遠些。
東方樓蘊看着寧清揚,神色不明。寧清揚也回看他,揚脣一笑。
寧月嵐被人扶到了椅子上,赫連守信給她把了脈,還算好,只是內臟受損,回去調養幾日就可以了。
兩個老頭越吵越兇,越吵越厲害,純粹屬於,你看我不順眼,我看你也不順眼。
至於寧老頭爲什麼一接到消息,緊趕慢趕的就過來了,還不是以爲赫連明德終於肯對他低頭了,他當然要來親眼看看,哪裡能想到,請他來的,另有其人。
寧九九老遠就聽見震耳欲聾的吵吵聲,其中一個聲音,一聽就是赫連明德的,他那個大嗓門,離幾百裡外,她就能認出來。
至於另一個,聽上去中氣也很足,聲音略顯沙啞,挺陌生的,也不是那四個老頭。
寧九九把卷起的袖子放下,走到倆老頭身邊。
“吵什麼吵!一把年紀了,還不讓人省心,真是的,都給我閉嘴!”
她突然冒出來,又突然吼出這麼幾句話。因爲聲線尖細,所以穿
透力超強。
倆老頭都被她吼愣住了。
赫連明德表情有些不自然,“那個,我們沒吵,就是說幾句話而已!”
此言一出,驚煞四方。
寧月嵐一臉被雷劈的表情,她剛纔來的時候,給老太爺請安,他還是一副不太理人,倔傲高姿態的模樣,怎麼到了這會,完全變了個樣。
寧清揚還算淡定些,只是眼中微露詫異。
赫連守信與赫連守誠兩個人反應也很大,這還是他們認識的赫連明德嗎?
寧老頭子是唯一一個沒有關注赫連明德,只關注寧九九的人。
“你……你是……”寧老頭很激動,連話都說不完了,眼睛緊緊盯着寧九九的臉,“你是……你是……”
寧清揚看出他情緒不對,趕緊上前攙扶,“爺爺,你怎麼了?是不是傷到哪了?”
寧老爺子也不理他,只顧盯着寧九九。
東方樓蘊看出不對勁,趕忙走到寧九九身邊,攬着她,“寧老爺子有話要說嗎?”
寧九九把他的反應盡收眼底,輕輕一笑,“老爺子是覺得我長的像一個人嗎?”
寧清揚給老爺子順氣,慢慢讓他緩過來了,“爺爺,有話慢慢說。”
“我沒事,我真的沒事,就是太激動了,緩一會就好了,”寧老爺子歇了會,臉色好了很多,“這位……就是襄王妃嗎?敢問襄王妃姓什麼?”
這回赫連老爺子不淡定了,這是要搶人的節奏嗎?
“她姓什麼,關你屁事,你只管好你自家的孫女就好了,她不用你操心,丫頭,晌午飯燒好了嗎?老夫餓了!”
寧九九愣了,“您餓了,找老杜啊,他不是說晌午飯都好了嗎?您怎麼還找我!”
“當然得找你,府裡廚子的手藝,老夫吃膩了,剛纔好像看見你提着野味回來了,中午咋燒啊?”
“您的眼睛挺厲害啊,離那麼遠都瞧見了,野味我醃上了,待會在院子裡轉瞬上炭爐用,炭火燻烤,聽清了,不是用火烤,而是炭火!”
“烤野味啊,這個好,呃,你們幾位可以回去了,我家要吃飯了,就不留你們幾位吃飯,碗不夠,”赫連明德開始趕人了。
除了東方樓蘊,衆人都聽見頭頂烏鴉飛過。這也真夠直接的,張嘴就要趕人。
赫連守誠兩兄弟,見熱鬧看完了,人也請來了,他倆當然不想逗留。
“那麼我們先走了,府裡都留着飯呢!”
“對對,寧老爺子慢待,留下用飯吧!”
寧九九不耐煩的趕他們,“別人就不用你們操心了,你們把自己的心操好就夠了,年紀大了,少操點心,興許還能多活幾年!”
赫連守誠兩人怒的不行,又不敢當面發火,只得恨恨的忍下。
兩人帶着怨氣走了,留下寧家三個人。
寧清揚把目光投向寧九九,他萬萬沒想到,才幾天的功夫,這丫頭竟把赫連家的幾個老頑固搞定了,還敢用這種口氣跟長老說話,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赫連明德精明的視線瞄向寧老爺子,不客氣的道:“你們怎麼還不走,想留下蹭飯嗎?”
“我……”
“爺爺,留寧爺爺吃飯吧,野味挺多的,夠咱們幾個吃的了,”寧九九看出寧老爺子不想走,就搶先開口。
當然,她指的是多他一個,不包括後面那兩個。
寧月嵐此時緩過勁來了,一聽這話鋒不對,弱弱的走過來,挽着寧老爺子的胳膊,“爺爺……”
寧九九笑眯眯的看着她,“不好意思,我指的是留寧爺爺吃飯,不包括你,再說了,我跟你也不是很熟,獵物是我家夫君打的,我親手燒的,憑啥要帶你分享,你算老幾?”
寧九九的這番話,一點情面都不留,如同結實的打了寧月嵐倆耳光,又響又亮。
寧清揚站出來,覺得自己該替妹妹出頭,“襄王妃,你這話似乎太過了,一頓飯而已,我寧家也不是吃不起,幾隻獵物而已,我想要,滿山遍野都是,一個時辰之內,給你送上百隻來,沒什麼了不起的,赫連兄,這便是你家的待客之道嗎?”
“她的確沒有資格,我家夫人說的有錯嗎?”牽扯到東方樓蘊,他自然是站在自己娘子身後的,加上寧月嵐先前不知死活的想靠近他,此時此刻,他沒有一腳把她踢出去就已經夠好的了。
寧九九笑看寧清揚,“寧大少的十頂綠帽子,戴的可舒服?你是不是嫌帽子少了不夠戴?那回頭讓人做一百頂,掛在你府上,到時一定很好看。”
提起綠帽子,寧清揚也不管寧月嵐的事了,咬牙切齒的瞪着寧九九,“你還敢提及此事,跌我寧府的面子,我看,糧草一事,免談了!”
東方樓蘊眉間一緊,“談不談,可不是你說了算!”
寧九九眼珠子轉了轉,“老爺子,快去搬凳子,再搬個桌子來,石頭,把炭盆支上,野味醃的差不多了,能烤着吃了。”
她這話鋒轉的有些快,把寧家的三人,都弄迷糊了。
寧清揚怒急反笑,把矛頭對準了東方樓蘊,“襄王真要用這個態度,跟在下談生意嗎?根據線報,今年春上糧草要漲價,產量欠收,邊關現在糧草緊缺,殿下就不擔心嗎?”
東方樓蘊冷笑,“不勞你費心了,上官澈雲收購到一批糧草,已經發往邊關了。”煙霧彈,他也會放。上官澈雲弄到糧草是真,但數量卻不多,只夠維持一月左右。
冬季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糧草難以湊齊,還有很重要的一點,糧食產量不大,這纔是致使傷。
寧九九一邊指揮着石頭他們幹活,一邊也聽到了東方樓蘊跟寧清揚的對話。
糧草,糧草啊!
喜鵲去廚房把野味都扛來了,按着寧九九說了,剁成塊用寧棍串好,石頭點上炭火,用扇子使勁扇風。
剛燃起的炭火,燃燒不充分,煙挺大,嗆的兩人直咳嗽。
赫連明德大概是打架打累了,搬附上椅子坐在邊上指揮他倆,“兔子要放這邊,那個野雞,要掰開了才能烤,否則肚子不容易熟,還有還有,哎呀,別離火那麼近,大火烤出來不好吃!”
寧老爺子也不跟他吵了,也不關心孫子談什麼,只顧滿眼驚奇看着架在火上的野味。
“咦,這個東西,咋跟我們平常烤的不一樣呢!”烤野味,他們都幹過,可是就沒這樣烤過,感覺很新奇。
“哎呀,你閃一邊去,別擋着我,也不知這丫頭在上面抹了什麼醬料,咋這樣九九呢!”赫連明德不耐煩的,把他扒拉開。
寧九九靠近東方樓蘊身邊,拉下他的脖子,靠在他的耳邊,說了八個字。
寧清揚好奇她說了什麼,因爲她說過之後,東方樓蘊神色一震,以他的秉性,能讓他震驚的,絕不是小事。
“你們在說什麼?”他忍不住問了。
寧九九冷漠的笑了,“我們夫妻二人說悄悄話,你也有興趣聽嗎?管好你家妹妹去吧,看看她的眼睛,往哪看呢,寧月嵐,信不信我挖掉你的眼睛!”
對着她家相公頻放秋波,當她是死的嗎?
寧月嵐又被點到名,一擡頭,發現衆人都在看她,急忙解釋,“我沒有,我沒有盯着誰看!”
“我幾次見你,早就想扁你了,別以爲今天有你家兩個親戚在,我就不敢拿你怎麼樣,”寧九九一邊說着,一邊朝她靠近。
她一靠近,寧月嵐就嚇的往後退。
寧清揚閃身過去,攔在他們兩人之間,“襄王妃,你說夠了沒有,家妹即使有逾越之處,你也不該對她動手,再怎麼說,她是寧家二小姐,不是你可以隨意踩踏的人!”
赫連明德遠遠的說道:“丫頭,她頂多就是看兩眼,無傷大雅,別真的對她動手啊!”
東方樓蘊忽然轉頭看他,“一個沒有品行,覬覦不屬於自己東西的人,何須對她手下留情!”
赫連明德抿着嘴,不再說話了。
他算看出來了,這兩個小娃都很討厭寧月嵐,還不是一般的討厭。爲了保住他的福利,還是不要再插手的好。
他可以不插手,寧老爺子卻不可以,“王妃丫頭,月嵐若有做的不對的地方,你看在她還小的份上,原諒她一回!”
這話把寧九九逗樂了,“小?您是說,她沒斷奶,還是沒長牙,我家小弟小妹都比她懂事,我看她不是小的問題,是腦子有問題,寧月嵐,你不是非要死皮賴臉的留下嗎?好啊,我同意你留下來,可是你要吃的東西,只能自己去烤,石頭,給她拿半個兔子過來,好好烤,烤好了,一定得吃掉!”
她說的是一定得吃掉,而不是隻要烤好了就行。
“還有你,你也一樣,知道我剛纔跟他說什麼嗎?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寧九九又讓石頭拿了半隻兔子給寧清揚。
愣愣盯着手裡黑乎乎的兔子肉,寧清揚臉色簡直比吃到蒼蠅還難看。
初時,他在路上偶遇寧九九,跟她吵架,還覺得這丫頭挺有趣,性子雖潑辣,但就是這股子潑辣勁,讓人覺得眼前一亮。
可是隨着見面的次數越來越多,他現在恨不能拿扇子敲她幾悶棍,以解心頭之恨。
不等這兩人反應,寧老爺子覺得這辦法不錯,當先道:“對,你們自己動手,等吃到跟裡時,自有一番樂趣。”
寧清揚還在爲寧九九說的八個字困惑不已,憑這八個字,就能解決邊關一直以來,糧食短缺的問題嗎?
他是肯定得不到答案了,只看見那兩人相視一笑,默契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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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有外人在場,東方樓蘊自然不會跟寧九九多說什麼,他捲起了袖子,拿了兩個肥野雞,翻烤着。
不用想也知道,他烤的,肯定就是他們兩人的。
赫連明德默默的招來石頭跟喜鵲,讓他倆幫着自己烤。
最後落單的寧老爺子,也只得叫來他家下人。
至於寧清揚跟寧月嵐兩人,寧清揚還好些,這麼些年的大掌櫃也不是白坐的,行走在外時,也經常自己燒東西吃。雖然大都是下人燒,可是看的多了,多多少少也能懂一些。
“咳咳,好嗆人,”寧月嵐搞不懂,爲什麼其他人在炭火上架食物,都不會冒煙,爲啥她的兔子一放上去,濃煙一陣一陣的往上串。
才片刻的功夫,她臉上的妝已經花的不成樣子。
白狐狸毛,也被薰成了黑狐狸毛,粉色長裙也沾了不少的黑點。
寧九九看後,給她評價,“萬粉之中一點黑,這裡少了點!”她不光說,還動手往她裙子上抹。
赫連明德看她小孩子氣的動作,再看看寧月嵐狼狽不堪的樣,再次感嘆,丫頭氣性很大喲!
寧月嵐的心思,他雖老了,但也能看出
一二。
以前沒覺着有什麼不好,說明他家大孫子人氣旺。
可是現在嘛……情況似乎不太好哦!
寧月嵐哇哇的叫,“你幹什麼?別再抹了,哎呀,我的衣服,很貴的!”
她一手拎着兔子,一邊在原地跳,使勁拍打裙子上的污點,可是現怎麼拍也拍不掉。
寧老爺子又看不過眼了,“她沒做過這些活,還是讓下人來吧!”
這時,東方樓蘊烤的野雞九九味已經出來了,茲茲的往外冒着油。
寧九九命喜鵲拿來幾個小罐子,每個罐子打開,都有濃郁的九九味泛上來。
第一遍,刷一層油,又是刺啦刺啦的聲音。
第二遍,撒上胡椒粉,然後再是花椒,孜然,最後,再是辣椒粉。
赫連明德看她鼓搗半天,每抹一樣,九九味就濃了一分,他也想要啊!
“丫頭,幫我也抹一些唄!”
寧老爺子聞這九九味,饞的直吧唧嘴,“那個,能不能也幫老夫這個抹上一些,聞着挺九九。”
寧九九擡頭瞄他倆一眼,不緊不慢的說道:“我也沒做過這些活,想抹你們自己抹好了,不過這味道恐怕就不一樣了,唉,獨家秘方!”
她說獨家秘方的時候,寧清揚眼珠子又轉了。
寧老爺子跟赫連明德自然都曉得她說的啥意思,報復啊,明裡暗裡的報復。
“這是什麼東西?用什麼材料配製的?”寧清揚湊上去看。
東方樓蘊用棍子將他擋開,“跟你無關!”
寧清揚摸着下巴,若有所思,“肯定是九九料,有幾種我沒聞過,不過可以去找!”以爲不告訴他,他便找不到了嗎?
“對啊,你去找吧,獨家秘方,你以爲隨隨便便都可以弄出來的?寧清揚,你太高估自己,也太低估別人了,”寧九九毫不遮掩的嘲諷他。
寧清揚面色再度寒了,爲了避免被趕出去,他還是暫時先忍忍好了。
遠處站着的溫榮,實在看不下去了,走過來,要拿過寧月嵐手裡的野味,“小姐不會,還是我替她烤吧!”
寧九九突然執起一隻筷子,嗖的一聲,擲向溫榮,對準他的手背。
“呃……”溫榮手上吃痛,手一鬆,野味差點掉在地上,還是石頭眼疾手快,接住了。又趕緊塞給寧月嵐。
寧九九面露慍怒,“她是沒有手,是白癡,還是廢物,不過是烤個東西,需要你們這麼多人替她求情嗎?寧月嵐,你還真是一無是處,想哭?你最好把眼淚給我憋回去,否則下一次,這筷子,插的,就是你的眼睛!”
寧老爺子跟寧清揚都震住了,她扔筷子的力道跟準確度,可不是鬧着玩的。
寧老爺子自打見她的第一面,便覺得很親切,所以,也不認較她對寧月嵐下手,反倒越聽越覺着有道理,“丫頭,你練過飛鏢嗎?是跟誰學的?你箭法如何?現在像你這般精於習武的女娃可不多了。”
寧九九微微一笑,“沒有跟誰學,我自學習成纔不行嗎?”說着,餘光又掃向溫榮,“你護主,我可以理解,但是也該看看你家主子惹着的對像是誰!”
溫榮低下頭,沒有說話。
寧月嵐看着衆人,心中暴怒,把東西往地上一扔,“本小姐就是不幹了,我回家,回家,總可以吧?”
“喜鵲,攔住她!”寧九九淡淡的開口。
喜鵲高大的身形悄無聲息的擋在寧月嵐面前,仍是面無表情,“夫人不准你走,你就不可以走!”
寧月嵐氣急了,反笑起來,“呵,她憑什麼不讓我走?憑什麼?本小姐的衣服髒了,要回家換衣服,你給我讓開,醜八怪,叫你讓開,你聽見沒!”
價值幾百兩的銀子壞了,妝容也花的不成樣子。寧月嵐現在是滿肚子怨氣沒處發,罵起人來,自然也是口無遮攔,想到什麼就罵什麼。
“月嵐,休要無禮!”寧清揚態度轉變的也快,眼下情勢不對,連老爺子也不站在他們一邊,倒是跟那臭女人站在一邊,這叫什麼事?
東方樓蘊從寧月嵐吵嚷時起,便有些怒意了,“再吵,把她綁起來,嘴巴堵上!”他說話時,還不忘翻動手上的野味,看着好像快熟了。
石頭站出來,“是,小的這就去準備繩子!”
寧清揚覺得情勢不對了,將寧月嵐拖到一邊,給她做思想工作。
赫連明德看了直搖頭,“你們家這位二小姐,中看不中用,以前還覺得她能上得了廳堂,現在看來,她即上不了廳堂,也下不了廚房,一無是處!”
“噯,你?”寧老頭子正要反駁,餘光瞄到寧九九陰沉的臉色,最終還是給嚥了回去。
東方樓蘊細心的將雞肉用小刀削好,放進盤子裡,再遞到寧九九跟前。
寧月嵐站在遠處,一邊聽着寧清揚的訓斥,一邊看着東方樓蘊的動作,眼裡、心裡、全都是羨慕,羨慕的要死。
若被他寵着的人,是自己,那該多好。
寧清揚說了半天,發現她神遊天外,一點都不在狀態,真有些生氣了,“你好自爲之,若是真出了事,我不會護着你,襄王妃心狠手毒,不會顧及你的身份,對你手下留情!”
寧月嵐終於聽見他說話了,“大哥,你這話什麼意思,她若要殺我,你也不護嗎?爺爺也不管嗎?我雖不是你親妹妹,但血親關係總是有的,爺爺不可能不管我!”
寧清揚冷笑,“爺爺?你沒看見爺爺現在在幹嘛?”
寧月嵐聞言看向寧老爺子,發現他正跟寧九九有說有笑,好像關係很好似的。
老爺子臉上這笑,已經許久沒出現過了,更別說笑的如此開心暢快!
寧月嵐這才意識到情勢不對,急忙走到寧老爺子身邊蹲下,“爺爺,你要吃什麼?我來給你烤!”
“你會烤什麼?別把自己烤熟就算不錯了,”寧九九諷刺道。
寧月嵐又被打臉了,很想發火,又迫於威脅,不敢發火,“誰說我不會,你能做的事,本小姐也能做。”
她抓起寧清揚烤了一半的兔子肉,拖了個凳子過來,她原先烤的,掉地上,也不能吃了。不就是烤肉做飯嗎?有什麼難的。
赫連明德烤的肉也好了,撒上寧九九遞來的九九料,九九氣撲鼻。
寧老爺子也弄到了九九料,就連寧清揚,在付出十兩銀子的代價之後,也搞到了調料,但不是他親手灑上的九九料,而是石頭把自己的烤的野味,全部完工之後,賣給他了。
十兩銀子,寧九九抽去一半,剩下的,讓石頭拿着,跟喜鵲兩人分了。
算是意外收穫,她只收信本錢。
石頭跟喜鵲樂壞了,來這一趟,就得了二兩五錢銀子,對他們來說,可是一筆天大的收入。
“謝謝夫人!謝謝夫人!”
寧九九咬着雞塊,用另一隻手指着寧清揚,“要謝,你們得謝他,銀子是寧大少給的,有錢少爺就是大方!”
寧清揚氣結,半隻兔子肉而已,比擺上一桌酒席還要貴。
他原本的意思,是想搞到那幾個九九料罐子,只要讓他聞一下,便可以了。
可是他那麼精明,寧九九纔不會笨到把機會遞到他面前呢!
之所以,不計前嫌的賣給他兔子肉,最主要的還是看在東方樓蘊的面子上,糧草啊,誰叫他手握糧草呢!
等他們都快吃完了,寧月嵐還沒吃到嘴呢!
溫榮在一旁看的着急,可又不敢上去幫忙。被筷子扎到的手,還在隱隱作痛。他看的出,襄王妃沒有內力,但一個沒有內力的人,擲出的暗器怎會有如此大的威力?
“哎呀,二小姐,你的肉糊了,”寧九九聞見一股焦味,好心提醒她。
隨後,她又踢了石頭一腳,這小子跟了寧九九幾日,倒是機靈了。
急忙抓起地上的扇子,使勁往寧月嵐面前的那攤炭火上扇。
本來那火就有些大了,他再一扇,直接就蹦出火星子。
火勢往上竄,徑直燒到了寧月嵐的手,“啊,好燙!”她一叫,手一鬆,完了,又掉了。
寧清揚身形一動,憑空截下了快要掉進炭火裡的肉,頗爲責怪的看向寧九九,沒有說話,眼神卻已經說明了一切。
石頭一臉不明所以的樣,“我是覺得這火太小了,把火扇旺些,還能烤火呢!”
寧九九隨即點頭,“是呢,我也覺得有些冷。”
寧月嵐捂着被燙紅的手,氣憤的瞪着她,“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寧九九不理他,轉而對寧老爺子提意見,“老爺子,依晚輩看,您家這位二小姐,太養尊處優了,連這麼一點小活都幹不好,這可不好,爲人妻,哪能什麼事都交給婢女幹呢,總要自己動手,才能顯示出誠意,您說是不是?”
這個觀點,赫連明德很贊同,不顧吃的滿嘴油,直嚷道:“這話老夫同意,寧九九這丫頭廚藝是一絕,寧老頭,你是沒口福嘍!”
他說的無比得意,自動忽略當初是誰嚷嚷着不滿意,又嫌她粗魯,又嫌她不尊重長輩的。
他活了一把年紀,那些表面虛浮的東西,其實不是太重要了。人老了,所求的也不多,簡單的很。實實在在,踏踏實實的過日子,比給他天大的官,再多的銀子都要好。
寧老爺子的情況跟他差不多,現在都是孤家寡人,他轉頭看了看正爲自己的手,心疼要哭的寧月嵐,再看看寧九九,麻利的串着土豆,架在火上烤的寧九九,忽然覺得差別好大啊!
“要不這樣,讓月嵐丫頭跟着襄王妃學幾日廚藝?”
他其實是順着寧九九的話說的,可又擔心寧九九會生氣,再怎麼說,先前她很反感寧月嵐靠近的。
老爺子的話剛落音,寧九九微微勾脣笑了,東方樓蘊低頭喝着剛端上來的茶,神色不明。
而寧月嵐第一反應是高興,她終於有機會進襄王府,可以天天見到襄王殿下了。
可是樂着樂着,發現情況不對了。
她笑是正常的,爲嘛那個女人也在笑,有種不祥的預感,籠罩下來,像一團黑霧似的。
寧九九點着頭,“如此甚好,我看就待了七日吧,七日的時間,她要是塊料,至少也能開竅了,若不是這塊料,那便算了!”
這個主意,寧老爺子高興,可是細細回想一下,他突然抓到了赫連明德先前話裡的重點,激動的追問:“丫頭,你也姓寧?那……那你爹孃可還健在?”
老頭子問出這句話時,寧清揚神色驟然一變,手裡的小刀差點脫手而出。
寧九九笑的很神秘,卻不答話。
東方樓蘊代爲回答,“她娘很早就不在了,爹還在,老爺子問這個做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