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國公府素日裡緊閉的大門敞開,周遭圍滿了百姓。
“這鎮國公府又出什麼熱鬧了?”人羣中時不時的有人墊腳張望。
“這麼大的事情你都沒聽說?今日鎮國公娶繼妻。”
“嘿,是哪家的姑娘,可是半點沒聽說啊。”
“這位兄臺,你應該問,是哪家的老姑娘纔對。”人羣中爆發一陣笑聲,打趣道,“不過是個姨娘扶正罷了。”
葉卿在一旁聽着,擡頭看着匾額上寫的鎮國公府,回想起做影子時的種種,心中升起一股恨意。
就是這滿宅的人,讓她連做影子都做的那麼沒有尊嚴,葉卿慘死千里之外,而宅子裡的人,卻享受榮華。
想歲月靜好,她怎能讓他們如願。
擡腳走進鎮國公府,滿身肅殺之氣,方纔走進,便有小廝阻攔,“這位姑娘可有請柬?”
葉卿眉眼慍怒,“瞎了你的狗眼,本小姐也敢阻攔。”
小廝只覺得葉卿有些眼熟,卻又想不到是誰家的小姐,怎麼出門連個丫鬟僕人都不帶。
此時堂內卻聽見有族老揚聲唸到,“今有蘇氏女,溫柔賢良,相夫教子,持家有道……茲上,特將蘇氏女扶爲正妻,禮……”
“且慢!”
葉卿在關鍵時刻高聲打斷,生生將族老即將脫口的成字憋了回去。
衆人聞聲望去,百姓之中的議論嘈雜聲更高了,葉卿用了些巧勁,推開小廝闖了進去。
“《真武律》規定,爲官者,亂妻妾位,乃重罪,褫奪封號官爵,杖九十,圈禁三年,遣妾歸。”
“誰人敢闖我鎮國公府搗亂!”說話的是葉家二叔葉雲賢,是個極其火爆的性子。“嫂嫂辛苦多年,今得平妻之位尚且有愧,你是何人,敢來此撒野!”
“貴人多忘事,二叔竟連我也識不得了嗎?”
葉家子孫多在盛京走動,盛京城中誰人不識,這位?難道是葉家的私生女?
人羣自動散開,葉卿氣勢昂然的走上前去,“正妻雖亡,子嗣尚在,可另娶繼妻而不可扶正,二叔,我乃國公府嫡女,上面尚且有兩位嫡親哥哥,你說這話,是想陷父親,陷國公府於奪爵抄家之地嗎?”
葉雲賢這才記起爲何這張臉那般眼熟,原來,是像極了那位逝世已久的長嫂,那曾是盛京第一美人。
葉卿癡傻,若不是她今日闖進這裡,誰會在意一個傻子的容貌。
“卿兒,真的是你?”葉雲天緩步走向葉卿,滿目冷意,臉上寫滿了不可置信。
葉卿,分明是個傻子……
“爹爹,二叔不認我,便是連您,也不認我嗎?”葉卿看着這個薄情寡義的父親,眼中蓄滿了委屈的淚水,她本就生的美豔,此刻柔弱的看向葉雲天,格外的惹人憐惜。”父親疼惜,不僅允我在莊子修養,還請了方外宗的祁卓大宗師爲卿兒修補靈識,如今卿兒靈識恢復,怎……怎地爹爹卻不認卿兒了。“
祁卓大宗師?葉雲天心中大驚,他葉家雖是玄門望族,但是方外宗是個什麼樣超然的存在,他區區一個鎮國公,怎能請得動那般人物。
“當真是祁卓大宗師?”葉雲天很是懷疑。
“是啊爹爹,祁卓大宗師還很喜歡卿兒,還給了卿兒這個。”葉卿心中鄙夷。
祁卓那老頭的確很喜歡她,這算不得說謊,繼而又從懷中拿出了一塊小鐵牌,乃是玄鐵所制,上面寫了一個祁字,本是她在回京的路上閒來無事,與祁卓鬥毒輸給她的。
“玄鐵令?真的是祁卓大宗師!葉國公竟是能請得動祁卓大宗師。”人羣中發出一聲驚歎。
“葉國公不愧是葉國公,也只有葉國公能有這樣的本事,對個傻女還如此盡心竭力的疼愛。”
葉雲天聽了衆人的吹捧,挺了挺背脊,面上帶了默認而謙恭的笑,只他心中清楚,他哪裡有那個本事,而葉卿,也不過是被逐出葉家的。
這一切他是不會說出來的。
“胡說,卿兒是爲父的女兒,爲父怎能不認!”葉雲天走上前來,像是慈父一般擦掉葉卿眼角蓄着的淚,“列祖列宗保佑,使得我卿兒恢復了靈識。“
葉卿面上既歡喜又激動,心中卻是爲葉雲天的態度轉變而冷笑,這般僞君子的做派,真的讓人作嘔。
葉卿倏地挽着葉雲天的手臂,這份突如其來的親暱,讓葉雲天一驚,隨即便是全心的滿意,他這個女兒一回來,便讓國公府與方外宗有了聯繫,即便這份尊榮是虛的,也讓他臉上有光,對他親暱至此毫無隔閡,他很滿意。
“爹爹,方纔卿兒是太想念爹爹了,才一時口出狂言打斷了族老的話,還請爹爹不要怪罪卿兒。”葉卿用水潤而又單純無辜的眸子看向葉雲天。
她心中比任何人都明白,葉卿自幼癡傻,葉雲天嫌她丟人幾乎從未讓她在外面面前露過面。葉雲天能將她送出府,便是徹底厭惡了她。而蘇以柔的女兒葉嵐則不同,自幼修煉天賦很高,是盛京城中出了名的美貌才女,一直以來都是葉雲天的驕傲。
若葉雲天下定心思除去她這個給他抹黑的嫡女,給葉嵐讓路而不認她,那她莫說回府,以她現在的修爲,能不能活着再見到沈曜都不一定。畢竟這盛京城不比嶺夷村,這可是蘇以柔的地盤。就算葉雲天放過她,蘇以柔也定會不留餘地的除去她,所以此刻,她必須穩住葉雲天。
葉雲天看着那與亡妻有九分相似的臉,想起當初與亡妻的溫柔繾綣,心中竟也升起一陣愧疚。
“你也是爲了國公府,爲了爹爹着想,爹爹又怎會怪你。”葉雲天一副慈父模樣,伸手摸了摸葉卿的頭頂,“只你剛回府,還不知曉,這扶正一事,乃是爲父特意求了陛下聖旨,陛下格外開恩,便不會違背律法。”
葉卿低垂着眸子,怯怯的看了看蘇以柔,心思不斷轉動,她便知道以葉雲天這樣利益至上的小人,能扶正蘇以柔定是想了萬全之策,沒想到竟是爲了她求了聖旨。
“原來如此,都是女兒不好,未知全貌就貿然打斷了族老的話。”葉卿突然笑的擡頭看向葉雲天,“蘇姨娘扶正是喜事,女兒也有一件喜事要告知爹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