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卿做出一副小女兒狀,用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跟着葉雲天說悄悄話,“女兒這次回盛京,正是和祁卓大宗師一路同行,祁卓大宗師和女兒說,他此次來盛京,便是要尋找根骨天賦高的小輩,要收爲關門弟子。”
葉雲天震驚的瞪大了眼睛看着葉卿,看了看周遭的人,小聲問道,“可當真。”
“女兒怎會哄騙爹爹?”葉卿拿着玄鐵令在葉雲天眼前晃了晃,“爹爹,你能請來祁卓大宗師爲女兒修補靈識,定是很瞭解祁卓大宗師吧。”
葉雲天傻眼,他連祁卓大宗師長什麼樣都不知道,又何來了解?這世間關於祁卓大宗師的傳言倒是不少,可哪個是真哪個是假,又有誰知道呢?
“這一路上,卿兒以爲祁卓大宗師如何?”
“祁卓大宗師簡直就是個死守教條律法的老頑固,他不僅自己緊守,還厭惡被人觸犯。”葉卿嘆了口氣,“我們在回京的路上,遇到一戶求醫的人家,那家的小公子得了重病,祁卓大宗師看那小公子天賦尚佳,本要出手相救的,可聽說那小公子乃是妾室所生,因着那妾室是主母的親妹妹,便得了恩典,讓那小公子自幼養在了親孃膝下。”
“這本是後宅和睦,家主同意之事,可爹爹你猜怎麼着?”葉卿又嘆了口氣,“祁卓大宗師當場便甩袖子走人了,還痛斥那戶人家不受禮儀教條,家中子嗣理應養在嫡母膝下,怎可由妾室教導,直言此生都不會理這種不守禮教之人。”
葉卿睜着無辜的大眼睛看着葉雲天,“爹爹不知,這一路上女兒有多辛苦呢,祁卓大宗師簡直就像是宮裡的教習嬤嬤呢。”
“不得這般無禮。”葉雲天看着葉卿一副想起往事痛苦的模樣,就像是學堂裡被先生罰抄三百遍詩書一般。
葉雲天擡頭看了看堂上的蘇以柔,他刻意誘導葉卿多說些關於祁卓大宗師的事情,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葉卿不明白這其中含義,他在朝堂這麼多年,他還想不到嗎?
一代宗派大宗師,定然是如葉卿所說那般恪守律規的,連庶子養在妾室膝下這般事都入不得他的眼,那倘若他今日將妾室扶正,即便是請了聖旨不觸犯律法,但亦是違背的常理教條,若是因此而遭到了祁卓大宗師的厭惡,那麼他鎮國公府豈不是就此失去了可以入選祁卓大宗師收徒的資格?
他的嵐兒可是修煉天賦極高,葉卿也與祁卓大宗師有這般淵源……
“爹爹,爹爹……”葉卿晃了晃葉雲天的手臂,“爹爹,蘇姨娘和族老還在等着爹爹呢,若是因着女兒誤了吉時,女兒可罪過了。”
葉雲天看着蘇以柔,心中已然做出了決定,“扶正一事,本就違背了律法,我葉家世代忠君,怎能因我一己之私,毀了我葉家的名聲。這扶正一事,就此作罷,我自會向聖上,向列祖列宗請罪。”
此話一出,在場又是一片叫好之聲,直言他是忠君之臣。
“父親,可是娘……”葉嵐盯着葉卿一臉憤恨,她不知道葉卿與父親說了些什麼,竟是讓父親改變了主意,只恨表哥怎麼沒在那窮鄉僻壤之地將這傻子殺了,還讓她在這個時候回來!
蘇以柔上前一步抓住葉嵐的手,打斷她的話,她的臉色變了又便,最終扯出一個虛僞的笑容來。她亦不知葉卿那個小賤人與老爺說了什麼,竟是讓老爺當真打了她的臉面!
可是她看着葉雲天那副神情便知曉,那是葉雲天下定主意的神情,任誰也改變不了。
饒是她此刻明白,今日一過,她就會成爲盛京城中的笑話,她此時站在這裡,周身華服越是奢華就越顯得她像個小丑。
可是她必須忍。
“老爺,卿兒回來了真是天大的喜事,是姐姐在天有靈保佑着卿兒。“這小賤人今日帶給她的種種羞辱,他日她必定會雙倍百倍的還回去!
葉卿摩挲着手中的玄鐵令,這次她是借了祁卓的東風,比她想象的好用的多,也不枉她一路的籌謀,刻意激出祁卓的勝負欲,贏得此令。
若非借勢,讓葉雲天看中她的價值,單單靠一時憐惜,憑着葉雲天這個薄情寡義之人,她如何能這般順利重回葉府,
葉卿上前走了幾步,站在蘇以柔面前,一派的小心翼翼的抱歉模樣。
“都怪卿兒打斷了族長,否則姨娘此刻便是主母了,蘇姨娘不會生卿兒的氣吧。”葉卿覺得自己此刻,像極了盛世白蓮。
“卿兒說的哪裡話,卿兒回來,我高興還來不及呢。”蘇以柔又滿口的牙恨得快要咬碎了,卻仍舊要擠出滿臉的笑意,“什麼扶正不扶正的,老爺,這事以後也莫要再提了,能伺候好老爺,打理好這府中的事情,妾身就已經很知足了。”
“爹爹,卿兒回來,蘇姨娘真的很高興呢,卿兒聽人家說,蘇姨娘最是賢惠大度,果真如此呢。”
葉卿與蘇以柔對視着,兩人雖都是含笑,卻也是第一次正面交鋒。
一個癡傻多年的廢物,便是得了老爺一時憐惜又能在這府中站多久?
蘇以柔,我回來了,我們的賬,總是要一點一點算清楚才行呀。
當夜,葉卿便以嫡出大小姐的身份,重回鎮國公府。蘇以柔恨不能食其血肉,卻仍舊裝的賢良淑德,爲她安排好了住所及丫鬟僕人。
蘇以柔給葉卿安排的地方喚做錦苑,原本是葉卿娘寧婉琰所住的地方,也是傻葉卿一直住的地方。
一推結滿蜘蛛網的房門,塵煙四起一股惡臭迎面撲來,糟亂差不說,房頂還漏了個大洞,院子裡更是長滿了荒草。
若不是她記得這個地方,真是很難想象,氣派奢華的國公府裡,竟然有個貧民窟。
“也不知道是幾輩子倒的黴,竟然領了這個差事。這哪裡是人住的地方啊,這股臭味,噁心死了,連豬圈都不如。”
幾個丫鬟婆子在院子裡發着牢騷,恨不得將嫌棄刻在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