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要看先生這位侄兒,值多少診金了。”葉卿聳了聳肩,“先生放心,我是個年輕人,還是比較講究醫德的,不會漫天要價,我要的診金,先生定然付的起。”
她大體,已經猜到老者的身份了。
真武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國師,霍東亭。而他口中的侄兒,大體就是那位從沉睡中甦醒的攝政王了。
曾經的沈曜,把持朝政,權傾天下,世人只知有攝政王而不知有皇帝。只他生了意外成爲活死人後,皇帝掌權,清洗朝堂,大肆換血。
只有這位國師,不僅無法撼動,還接任了沈曜的一切勢力,代替了沈曜與皇帝抗衡。
朝堂水深,葉卿雖不知其細節,卻也能想到,諸多意外的背後,大體便是籌謀已久。
“老小子,聽說你那個會用太乙神針的救命恩人來了?”人未至而聲先到,有人從亭外踏風而來,三兩步落在葉卿面前。
又是位老者,身着布衫,滿頭亂糟糟的白髮,下巴上的鬍子編成一節小辮子,身形微胖,語調高昂,仿若頑童。
“怎麼是個黃毛小丫頭?”
葉卿嗅到老者身上的藥草香,心中明白這大抵就是這府上的那位神醫。
“你這小丫頭,當真會太乙神針?”老者煩躁的抓了抓頭髮,“又被騙了,又被騙了……”
老者頓時氣急敗壞的在地上打轉,撒氣般的去拽庭院裡珍貴的花草。葉卿卻從始至終不爲所動,只盯着霍東亭。
“這診金,無論姑娘要什麼,老夫的確都能出得起……”霍東亭意味深長的看着葉卿,便是默認了他的身份。
葉卿明白他沒有說完的話,他出的起,她卻未必能接的住,這是在質疑她的本事,質疑她的醫術。
“曾經有人稱呼我爲閻王愁,也有人說我可活死人,肉白骨……”葉卿一邊說着,一邊將手掌劃過桌面,從神農鼎的儲存空間中取出銀針,隨着她的手掌劃過,銀針整整齊齊的擺在桌面上,“但是我最喜歡的,是這樣一句話,今日之後,我希望霍先生也能記住這句話。”
葉卿收手,擡頭看向霍東亭。
“醫毒雙修閻王愁,斷命續魂神仙尊。”
話音才落,葉卿手上便蓄了靈氣,輕輕地一拍桌面,銀針全然騰空而起,發出陣陣低鳴。葉卿修長的手指在銀針中仿若隨意擺弄,輕彈撥弄,銀針根根如暗器般飛射而出,根根插進亭外假山之中。
葉卿收手,一切不過須臾,可風吹竹林之聲卻久久不歇。
“太乙神針,真的是太乙神針……!”老者在假山旁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些銀針,入石三分,可見之力度深厚,佈局排列,仿若人體穴位,精妙絕倫,“上三皇,外三關……均爲三穴並立,這……這莫非是七十二絕針?中白,下白在三焦經上,奇,諸多奇穴變化莫測,穴無定處,太乙神針,稱爲針道果然不虛……”
葉卿僅用一隻手施展出來的針法當中的九牛一毛,便已讓老者仿若入迷一般的在假山旁如癡如醉的研究。
在霍東亭的認知中,老者的醫術乃稱頂級,相識已久從未見過他這般瘋狂,震驚之餘,更多的便是驚喜。
他從未因葉卿年輕而看輕她,一個人是否有本事,從來不是年長與否來論斷,當年沈曜達至別人至死都無法達到的七品修爲時,也不過二十有六。
“醫毒雙修閻王愁,斷命續魂神仙尊。”霍東亭眼中難掩激動,默默地重複着葉卿的話,“這話,老夫記住了。”
“我的診金一項很高,霍先生立時可莫要吝嗇纔是。”
“小丫頭,這一手你是跟誰學的?不夠不夠,再漏兩手給老夫看看吧……”老者終於不再滿足假山,嘴上不停的嘟囔,腳下不停的繞着葉卿轉,“這麼靈巧俊俏的丫頭,老夫要收你爲關門弟子,跟你學太乙神針……”
“我不需要一個跟我學醫術的師傅。”
霍東亭在一旁嘆了口氣,“葉姑娘,這位是天門山方外宗的祁老。”
“東陽府葉家的?”祁卓抓了抓頭髮,嫌棄而煩躁的看了一眼霍東亭,“別叫老夫祁老,太乙神針不傳外姓,老夫今後不姓祁,老夫姓葉。”
“葉家祖宅的確在東陽府,不過如今家父在盛京爲官。”
“等等,小丫頭這是看不上老夫?”祁卓似是反應過來,難的正經一次,一本正經的負手而立,另一隻手捋了捋自己的鬍子,“老夫可是這盛淵大陸最強煉藥師,從不收徒,你拜老夫爲師,可半點虧不吃。”
“七品煉藥師?”葉卿轉頭看向祁卓精亮的眸子,“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祁卓只覺得是自己聽錯了,他活了這麼大年紀,第一次有人用這種毫不在乎的語氣對他說,就算你是七品,又如何?
“再有一星,老夫就是八品了,老夫會把畢生所學都傳授給你,作爲老夫的關門弟子,方外宗仙雲閣首徒,身份地位可比這勞什子國師還高。”
這話倒是不假,這世界以武爲尊,宗派學院的地位,遠超皇權。
“霍老侄兒的毒,你解不了,而我,可以。”
霍東亭一驚,他從始至終都不曾說過他侄兒是病是毒,看出霍東亭的疑惑,葉卿很樂意爲他解答。
“祁老的身上,有蘇合香,白屈草,龍骨風,寄生黃,靈香草的味道,想來方纔必定是在熬藥,這幾位藥,都是劇毒,能以毒做藥,十之八九是想要以毒攻毒。而以祁老的身份,能讓祁老親自熬藥的,這府上除了霍老,也便只有那位貴人了。”
祁卓大笑起來,看着葉卿更加喜歡了,“小丫頭,老夫真的越看越喜歡,別和這霍老頭玩了,來給老夫做徒弟吧。”
“論毒,祁老,您輸了。論煉藥,您現在的確是盛淵大陸最強煉藥師,不過那也只是因爲,您纔剛剛遇到我。”
“小丫頭要挑戰老夫?”
“我既能做你仙雲閣的首徒,爲何不能做你方外山的長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