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我愛你
一整天忙忙碌碌的,都不知道自己在忙些什麼,鳳月進了鳳棲殿就懶散的把鞋子往旁邊一丟,脫了外袍一個人倒在軟塌上,周遭的宮人都是面面相覷。
她們剛在悄悄觀禮的時候,不覺得這皇后娘娘是這般隨便的人吶,怎麼好好的,現在看起來,竟然覺得,她實在沒有一個大家閨秀的樣子呢?
“小姐啊,您怎麼這就躺下了呢,等下還有晚宴啊!”
東歌一手揮退了殿裡的宮女,笑着走到鳳月的跟前,她拾起被她丟棄在地上的外袍,這衣裳又不是一般的衣裳,她怎麼就瞎扔呢?
“東歌啊,小姐我是累了,來,陪我補個覺!”
東歌本來是好心相勸的,卻是被鳳月信手一拉,整個人都跌坐在軟塌上,她一手環抱着東歌的腰肢,抱着人家就撒嬌。
“小姐啊,您都是兩個孩子的娘了,怎麼還是這麼喜歡跟別人撒嬌呢?”
東歌沒法子,淺笑着盯着正抱着她的鳳月,一手給她整理着有些散亂的髮髻,卻是不想鳳月賭氣似得搖了搖腦袋,讓本來就有些搖搖欲墜的步搖險些都要掉下來。
這個小姐啊,不喜歡的事情,被人從來都逼不了她,就連撒嬌都是看自己的心情來的,從來都不看周圍的環境的。
東歌頗爲無奈的給鳳月把鳳釵重重的插了回去,分明不喜歡這麼繁重的頭飾分明最討厭這着個繁重的禮節的人,也就是姑爺才能讓小姐這麼遷就了吧,東歌想想,鳳月這樣撒嬌,也是情有可原的,她就不和她一般見識了。
“撒嬌這事兒不分年齡的吶,東歌。”鳳月笑嘻嘻的盯着東歌,在她那哂笑的眸子裡,東歌分明看到了“厚顏無恥”四個字。
“吶吶,東歌,現在除了你,我好像也沒有人可以撒嬌了吶!”
鳳月忽然的嘆了口氣,不由分說的躺在了東歌的腿上。
“小姐,你的頭髮啊!”
這麼一來,不是非得重新打理了嗎,東歌剛想抱怨來着,就看到鳳月疲憊的闔上了自己的雙眸,也是,素來自由自在的人,被今天這冗長的儀式弄得很累了吧。
如今這宮裡面上上下下都忙的翻了天了,剛纔鳳月那話聽的東歌有些心疼,現在在她身邊的人,可以撒嬌的人居然變得只剩下自己了呢。
也是,之前在王府的時候,小姐的身邊除了姑爺,還有風樓他們,現在變成這幅樣子了,他們自然不能隨便的出入後宮的,這裡就像是一座囚籠,把鳳月和外界的關係都切斷了一般,就連三五好友相聚,都變得極其的麻煩。
那一聲嘆息,猶如他心頭的一把刀子一般,遲遲的不肯下來,慢慢的將人凌遲。
姬陰本來是想來看看鳳月怎麼樣的,卻不想聽到了她的這聲嘆息,從王府到皇宮,看着只是住的地方改變了,其實,很多都變得不一樣了。
他平素知道她最不喜歡的是什麼,但卻正是他本人,親手將她嚮往的一切,都給剝奪了,折斷了她的翅膀之後,要她陪着自己在這冰冷的囚籠裡,一起呆着。
往日的誓言還歷歷在目,他答應她的,爲什麼,是他自己親手毀掉的?
“姑……”
東歌擡頭就看到姬陰站在那邊,委實是嚇了一跳,身着龍袍的姬陰,雖然還是往日裡她認識的那個姑爺,但那渾身上下的王者之風,卻是正盛的時候,如今一見,東歌大抵知道當年鳳月心裡所擔心的問題,不是一個小孩子的臆測,而是她早就已經有了這樣準確的一種預感。
姬陰示意她不要出聲,東歌會意。她低着頭看了一眼鳳月,悄悄的挪開自己的身子,“小姐,不要忘了等下晚宴開始之前,去一下太上皇的住所那裡,太后娘娘說昨兒太上皇又不舒服了,讓您去給看看。”
“父皇身子又不好了,我怎麼沒聽說過啊?”
前些天還一直都沒有聽說過來着的,趁着鳳月擡頭的間隙,東歌迅速的跟姬陰交換了角色,“是這樣的,剛纔公公纔來傳話的,小姐去看看就是。”
“哦!”
鳳月無所謂的應了一聲,好在她都沒有睜開眼睛,一點兒都沒發現這人都變了,東歌鬆了口氣,雖然吧,他們家小姐給她撒嬌是好的,但是吧,還是跟着他們姑爺撒嬌的好,她是這麼覺着的。
“吶吶,東歌,你說我乾爹在幹什麼呢?”
鳳月轉了個身子,小丫頭顯然還是沒有發現呢,以往警覺的個性,怎麼到了現在都沒發現自己身邊這人在不知不覺中換了呢,看來還真是今兒累着了。
他挪了挪身子,動手給鳳月揉了揉太陽穴,“這誰知道,大概在哪裡偷懶呢吧!”
“乾爹,你怎麼到這裡來了?”
鳳月霍的睜開眼睛,驚奇的看着姬陰,這傢伙怎麼會有本事把那麼多的瑣事都甩開的,雖說她今天已經忙的暈頭轉向的了,但姬陰應該比她更加忙碌纔對的,站在這裡,可是不正常的很來着呢!
她就那樣驚喜的看着他,好像是吃到糖的孩子一樣,那眼眸裡星星點點的,閃耀的都是一種叫做喜悅的東西。
大抵,她從沒有想現在這樣,看到自己流露出這樣的表情來,但這卻讓姬陰的心裡堵得難受,他們家小丫頭不應該變成這個樣子纔對。
他想着都忍不住嘆了口氣,見到鳳月想要起身他一手固着她,“別動!”
鳳月點了點頭,“沒動呀,只是把你的眉毛碾平,你看看,都要變成一個小老頭了,這樣可是不好的呢!”
她伸手撫平他皺起來的眉頭,一臉疼惜的樣子,鳳月越是這般的乖巧,看在姬陰的眼裡,就越是讓他這心裡堵得難受。
尤其是她那繁重的髮飾,即使當年,他們成婚的時候,那鳳冠霞帔,她都是直接任性的丟在一邊的,現在竟然連一根都沒有拿掉。
平素一直喜愛銀子的某人,一直都說着,這鳳釵雖好看,但還不如熔了做金條的實在,她素來都是一根玉簪打底的人,最受不得這金器的重點,到了如今,竟然隱忍到了這般。
那華麗的鳳釵,確實十分的契合她的氣質,就連剛纔他在大殿上,都差一點要認不出來,眼前那美的不可方物的可人兒,就是當年總是喜歡把他的衣裳弄得髒兮兮的小丫頭。
只是。那華服金器在美,不過是過眼的繁華,過於華貴的裝束,反而不適合他的小丫頭。
那展翅欲飛的金鳳在姬陰的眼中,竟然一下子變得無比的扎眼,他動手就欲將它拔下來,卻是被鳳月的手製止來了,她還是如往常那樣嬉笑的看着他,“乾爹,你想幹嘛,讓我晚上見不得人啊?”
“月兒,你分明不喜歡的。”
他不禁又要擰眉,她分明不喜歡的,分明是一個熱鬧性子的人,這蒼涼的皇城並不適合她的。
“看,你知道的,不是嗎?”
鳳月睜開眼眸看着姬陰,這並不什麼秘密,她也並不是一個爲了喜歡的男人,可以委屈自己一輩子的那種人,更加不是玉無疆那種,可以把喜歡或者是不喜歡的情緒,藏着一輩子的人,這些,她做不到的啊。
她之所以會這麼做,是因爲,爲了姬陰她可以隱忍,但這隱忍並不是一味的退讓,這他是知道的啊,他分明知道她不喜歡的,所以,也分明清楚,這樣的日子只不過是暫時的啊。
只有他清楚她現在的不喜歡,記住她這樣的落寞,纔會覺得對不起自己啊,纔會認真的做事,好讓她早點擺脫這個束縛啊!
“對不起,我答應你的事情,並沒有……”
“噓!”鳳月搖了搖頭,“沒有說你不答應我啊,只是稍微推遲了一點,我們都知道的,不是嗎?”
她素來不是蠻不講理的人吶,現在這個情況,不論是身不由己,還是其它的什麼,都不是讓他們可以任性的時候啊,不然當日姬陰說私奔的時候,她肯定會毫不猶豫的走掉的,但人生在這塵世,就有他應當承擔的責任啊。
他們身上的負擔,還沒有完全的卸下來,容不得他們絲毫的任性啊,不然的話,任性終有一天會變成悲劇的,那個時候,就不是內疚可以解決的了。
“月兒,其實你很善良啊。”
姬陰無奈,這個時候,他竟然輸給了自己的小妻子,一個無論何時何地,都讓自己完全沒有辦法的小丫頭啊,即使到了現在,她親自走近了這座囚籠,卻還是反過來笑着鼓勵着自己來着。
就這樣的丫頭,究竟誰說她任性的,這樣善解人意的丫頭,他到底該去哪裡找呢?
“你第一天知道?”
鳳月衝着姬陰翻了一記白眼,搞的她好像是一個很陰險的小人一樣,真是沒見過這麼不會說話的人吶!
“所以說呢,趁着這個機會,趕緊的體驗一把當天子的感覺吧,這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啊!”
她閒涼的看了一眼姬陰,警告性的亮出了自己的拳頭,“以後在懷念什麼的,可就不關我的事了,或者,你要貪慕權勢,我也是不怕的,那個時候包子已經大了,他是個好孩子,說過會養我,就一定會養我的!”
“月兒,包子現在的零花錢好像都是我支的,你還指望他養你?”姬陰使壞的掐了一把鳳月的腰肢,這丫頭一定是故意的,只要是一天不惹她生氣,她就好像渾身不舒服似得,“這天底下,除了爲夫,哪裡還有人這麼任勞任怨的養着你這麼個白眼狼的小丫頭?”
鳳月這不服輸的脾氣大抵是改不掉了,尤其是在跟姬陰鬥嘴的這件事情上,她起身準備回擊,卻是看到德公公已經站在了門口,想想姬陰也是怪不容易的,偷溜出來這麼久,可是會讓人難做的。
本來打算說他的,最後卻是變成了她幫着他整理衣袍了,她笑着看着他,“吶,乾爹,你還是忙去吧。”
“溜出來太久,可是壞孩子的典範啊!”
“對不起!”
他嘆息了一聲,竟然又是一句對不起,微涼的脣瓣趁機覆上他的,看着他倏然睜大的眼眸,鳳月就十分的想笑,“乾爹啊,對不起說太多會傷感情的,還是別說的太多了。”
“月兒?”
“吶,這次我記下了,你知道我的,我很記仇的,到時候新仇舊恨,我一起……唔……”
他趁機撬開小丫頭的貝齒,充斥着某一種腥甜的氣息,他便是這樣糾纏着她,讓彼此的氣息都混亂不堪。
“月兒。”他緊貼着她的耳垂,連氣息都是溫熱的,如果連對不起都不用再說的話,那他能說的,就只剩下一句了,“我愛你!”
這是一個已經不用在說出口的事實,但真的要聽到的話,卻還是讓鳳月的心猛地一震,果然知道和本人說出來,還是有太大的差別。
不得不承認,姬陰這句話,在很大程度上,滿足了一個女人小小的虛榮心。即便如此,她依舊佯裝鎮定的點了點頭,“哦!”
“呵呵呵,丫頭,你知不知道,你每次佯裝鎮定的樣子,都十分的可愛!”姬陰忍不住輕笑,瞧着她緋紅的臉頰,他就想要捉弄她。
“趕緊的走啦,德公公該等急了!”
鳳月開始催他,他看了一眼在外頭低頭低的極其厲害的德公公,“好了,我不跟你鬧了,我們晚宴的時候再見。”
他故意衝她拋了個媚眼,讓鳳月瞬間有種想要砸死她的衝動,這傢伙沒事整什麼幺蛾子呢!
看看他那個偷着樂的背影,鳳月這心裡那叫一個氣啊,收拾了跟前的外袍套上,她朝着外頭喊了聲,“東歌,擺駕!”
這貨,這貨分明就是自己的剋星來得!
鳳月這前腳剛走,那邊兒花想然就拉着風樓跑了進來,“皇后娘娘?”
“娘娘和東歌姐姐去太上皇那裡了。”
“什麼時候走的?”
“剛走。”
他跟前的小宮女認識的回答,卻是讓花想然感到警鈴大作,他拉着風樓就又是一陣跑,“趕緊的,我們得趕在主子之前去,不然得出大事。”
“主子去太上皇那能出什麼事兒啊?”
“我來不及跟你解釋,趕緊的吧!”
花想然面上急壞了,手裡還攥着今早剛剛截獲的情報,要真是追不上鳳月,那可就真的要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