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書人口中膾炙人口的“三司會審”,一般指的是“大理寺”“刑部”“御史臺”三個衙門。
其中,大理寺負責京師百官,和京城重大案件的審理;刑部負責複查全國案件,典獄和法令制定;御史臺負責監督司法執行,彈劾官員。
因此,但凡京城有重大案件,都繞不開這三個衙門。
換而言之,這三司一旦開始忙碌,就代表可能有些案件已經發生。
武舉舞弊,牽扯甚廣,必然在三司關注之內。
此時的大理寺門口,各路官員行蹤匆忙,唐智全靜靜尋了個鋪子吃酒,像是在等人。
中午時分,一位大理寺官員匆匆出門,來到附近的鋪子解決午飯。
“唐使官!衙中事忙,讓你久等了。”
“不敢不敢,大人請,我也是剛到。”
唐智全親自倒酒,隨意一問:
“不知大人最近,都在忙些何事啊?”
大理寺官員隨口道:“自然是公事。不似御廷司那邊清閒。”
“哪裡哪裡,能者多勞,都是貴司在替我們楚國負重前行啊。”
“哈哈。”
一頓飯後,唐智全琢磨他剛纔打探到的消息。
大理寺確實在忙。
那人雖沒有明說,但聽語氣,似乎頗爲棘手,不像是尋常小案,而是大案。
在楚國能稱得上大案的案子,起碼也得涉及四品以上官員。
武舉舞弊案,涉及兵部、禮部,如若被查,必然是妥妥的大案了。
再結合御廷司司正的態度,和何書墨囂張反常的行爲……
唐智全心神不寧。
“這何書墨,一個區區七品,就算對我不滿,憑什麼撬動這麼大的案子?”
“難道說,是有其他大人物,在他背後推波助瀾?”
“會是誰呢?”
唐智全一時找不到幕後之人,畢竟,他在御廷司爲官多年,仇人不少,至於他背後靠山,兵部侍郎的仇敵,那更是遍佈朝野。
遠的不說,就說最近的《兵甲失竊案》,張權令魏黨顏面盡失,想要弄倒張家的魏黨,恐怕不在少數。
“此事得快點告知侍郎。”
“若真涉及張家,那便不是我能處理的事了。”
……
“馬步紮好,雙手放平,不要亂動。”
司正小院,何書墨在寒酥和朱良辰的雙重指導下,終於隱隱摸到了武道入門的門檻。
邁過去,便能正式踏足九品,成爲一名真正的武神道脈修行者。
話說得輕鬆,但實際上並不容易。
若非大補藥一直吃着,何書墨感覺他隨時可能猝死。
“司正大人,我有一個問題。”
“說。”
朱良辰搖着搖椅,好整以暇地瞧着大汗淋漓,雙腿打顫的某位初學者。
“司正大人,你的武神道脈入門法確實不錯,但還是太費精力了,有沒有更簡單又強勢的修煉法推薦一下?”
“有的老弟,有的。”
“什麼?”
“霸王道脈。不過霸王道脈的正統在江左,你在京城弄到的修煉法多半殘缺不全,如果沒本事拜入厲家,必然走不長遠。霸王道脈雖然簡單,但弊端同樣明顯,它的真氣霸道無比,修煉起來風險很高。若無師父長輩時刻監督矯正,很容易功行錯路,自廢武功。”
話音剛落,朱良辰特點補充了一嘴:“當然,這些小小問題,只會出現在普通修行者身上。在天賦絕倫,驚才絕豔的貴妃娘娘面前,猶如土雞瓦狗,觸之即潰,不值一提。”
何書墨心道:話都這樣說了,也得強行把女反派例外出去,我看司正你也是太想進步了。
朱良辰搖着搖椅,提點道:“別白日做夢了。霸王道脈與整個厲家一榮俱榮,不是你能高攀上的。據我所知,外人想接觸完整的霸王道脈,要麼入贅,要麼賣身,沒有第二條路。我們武神道脈之所以能成爲江湖主流,自然有其獨到優勢。同品級的武道修行者,不會弱於任何一個修煉道脈。踏實修行,不用羨慕別人。”
……
夜晚,唐智全屋舍門口,一位蒙面便衣壯漢翻身上馬,趁着人煙稀少時候,深夜趕往內城。
內城,張府。
書房之中,張權仰在椅子上徐徐假寐。
他的桌前,擺放着不少書信。
有些是因爲《兵甲失竊案》給張權道喜的,楚國國土不小,信息傳遞需要時間。外人只知道張權大出風頭,真正內情一概不知。
有些是地方門生,寫信託張權在京城辦事的,許諾的好處自不會少。
有些則涉及借貸錢款——填補兵器堂缺口後,張家入不敷出,從前闊氣習慣了,眼下確實缺錢。
“老爺,二少爺那事,老奴處理完了。”
鄭長順輕聲道:“花了些銀子,讓當地縣衙判了一個‘男盜女娼’。二少爺是那女人的正經恩客,少爺心善,想着花錢幫女子和離,但那男人因此心生妒忌,反叫女子喪命……”
“嗯,這家人的親戚也打點好,莫要節外生枝。”
“老爺放心,已經派人出城打點了。小地方出身的,見識短,多給點銀子罷了。”
張權擺了擺手,鄭長順失去退下。
片刻,鄭長順再度回來。
“老爺,御廷司的唐使官求見。”
張權從假寐中睜眼,奇怪道:“他怎麼又來了?上次,你沒跟他說清楚?”
“唐使官面色不好,恐怕不是上次的事。”
“叫他進來。”
唐智全一進書房,看到大紅官袍的張權,立刻深深鞠躬。
“下官唐智全,拜見侍郎大人。”
“不用多禮,你深夜來訪,有急事?”
“大人,下官懷疑,何書墨把心思打到了您的頭上!”
張權瞳孔微縮,但僅此而已。
作爲官場老將,他可不會被一些捕風捉影的消息嚇到。
“怎麼說?”
唐智全一五一十地把他最近的遭遇,何書墨的表現,司正的態度,以及大理寺的情況全部彙報給張權。
“下官以爲,何書墨必有依仗,不然他憑什麼對下官大放厥詞?”
唐智全說完,久久不見張權動靜。
他稍稍擡頭,只見這位三品侍郎,皺眉沉思。
一盞茶的時間過去,張權緩緩開口:
“當年武舉,確實是不器主理,但你能探花,與老夫有何干系?”
唐智全驚訝道:“大人,咱們是同鄉,當年,張公子……”
張權打斷道:“舉賢不避親,同鄉不是問題。”
“是,但……”
唐智全想說,但我送過禮也是真的。若沒有您兒子張不器暗中運作,我怎麼可能拿到策問高分?
不過看張權這態度,難道他真不知道策問的事情?
“這事本官知道了,本官明日問問不器,有什麼消息,讓長順告知你。”張權語氣如常。沒用命令的語氣,但與命令無異。
“是。下官告退。”
唐智全走後,張權對鄭長順道:“叫不器用我的名義去打聽打聽,這段時間大理寺和刑部都在忙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