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英和鞏婷笑罷，一起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張英道：“老黃，這是鞏婷的主意，我們本來是要上街的，鞏婷說小張和老黃都不是外人，咱們留下來幫子濤燒燒菜，所以你怪不得子濤。”
黃鶴年歉道：“張書記，對不起，我失言了。”
張英擺了擺手，笑道：“你沒失言，相反你說得對，照片就擺在那裡，勾肩搭背，事實勝於雄辯嘛。”
黃鶴年陪着笑臉，不敢說是。
張英問道：“老黃，咱倆有些時間沒照面了，你身體還好吧？”
黃鶴年忙道：“謝謝張書記，我現在什麼都好，身體更好。”
張英點了點頭，這才轉向了她的本家晚輩，“我叫張英，英雄的英，你叫張鷹，雄鷹的鷹，幾百年前還是一家人，你用得着這麼拘束嗎？”
畢竟面對的是地委三把手，張鷹有些緊張，“張書記，我，我……請你指示。”
陳子濤拿手捅了張鷹一下，笑道：“這是在我家裡，是朋友之間，你討要什麼指示啊。”
大家一齊輕笑起來。
鞏婷笑着問道：“張英姐是我的好朋友，很多年以前，她就評價過老林的幾位手下，你們想不想聽呢？”
黃鶴年道：“我們當然想聽。”
張英道：“嚴格來講，郝偉明書記是老林的頭號老部下，他之所以能冒出來，秘訣就在於一個忍字，再加一點點好運氣，第二個就是候先勇了，他也懂得忍耐，又有功利心，所以能冒出來，但格局太小了一點，方同偉是第三個，他的功利心太強，又患得患失，有點不勞而獲的私念。”
鞏婷道：“評價得相當到位。”
張英道：“老黃，你是老林手下的一個另類，小知識分子，一輩子不想從政，卻在體制裡混了幾十年，你沒有野心，這點反而幫了你，所以你儘管沒有什麼成就，但你的日子過得順當，平平安安，沒人打你的主意，因爲你從來不打別人的主意，對你我不作評價，我對你的只有尊敬和欽佩。”
黃鶴年道：“謝謝，謝謝張書記的評價。”
張英看着張鷹道：“至於你，小張，不是我說你，你是個老實人，老實是個優良的品德，但要想在體制裡待，老實就是一個缺點，一個大缺點，小張，我以前很看好你，現在對你有點小失望，你不能學我剛纔說過的幾位，包括老黃，你的名字裡有個鷹字，鷹要飛起來才能獲得讚美和成功，你如果老是在地走，那你還不如一隻雞或鴨。”
張鷹應道：“謝謝張書記指點，我一定謹記。”
張英又擺了擺手，起身道：“你們坐，繼續聊，我和鞏婷去廚房燒菜，但聲明一下，我們只幫你們燒菜，不陪你們吃菜。”
說罷，張英和鞏婷去了廚房。
張鷹長吁了一口氣，陳子濤和黃鶴年看到他額頭上滿是汗水，忍不住都笑了。
陳子濤道：“老張，你至於嘛。”
黃鶴年道：“子濤，這怪不得張鷹，他從小就有這個臭毛病，遇事遇人容易緊張，遇到領導更是如此。”
張鷹苦笑道：“兩位，我也想改，可就是改不了啊。”
陳子濤衝着張鷹道：“老張，我昨天就跟張書記說過你和老黃要來，其實張書記怕你臉上掛不住，剛纔沒把話說完。”
張鷹忙道：“哎，張書記還有什麼話，你就說給我聽聽吧。”
黃鶴年也道：“對，子濤你快說來聽聽。”
陳子濤道：“張書記現在負責地委的黨建工作，她特別關注各縣的副職官員，畢竟是她的本職工作，所以她看過所有副縣處級幹部的檔案，當然包括你張鷹同志。”
張鷹問道：“看出什麼問題來了嗎？”
陳子濤點着頭道：“不錯，看出了問題，而且是大問題。”
張鷹有點蒙，“子濤，我，我有什麼大問題啊？”
黃鶴年也有些不解，“子濤，我雖然沒看過張鷹的檔案，但我們自從調到海嶺縣一直就是同事，互相在對方的眼皮底下活了十幾年，我覺得張鷹沒什麼問題啊。”
陳子濤認真道：“沒有問題就是問題，大問題。”
張鷹若有
所悟，自言自語道：“大問題，沒有問題就是問題？”
黃鶴年恍然大悟，“精闢，太精闢了，領導就是領導，沒有問題就是問題，這話足夠咱們體會十年了。”
陳子濤道：“張書記認爲，老張你的履歷裡缺少兩個重要部分，一是獨擋一面，缺少基層一把手的工作經歷，林平書記罩着你，你從來沒吃過虧，從某種意義上說，林平書記同時也是害了你，你以前是個老實人，結果到現在還是老實人，你以前遇事遇人容易緊張，結果到現在遇事遇人容易還是緊張，這就是所謂的不經歷風雨，難以見彩虹。”
黃鶴年點頭道：“有道理，說得很有道理。”
陳子濤道：“二是沒犯過錯誤，我們絕大多數人都以爲，沒有犯過錯誤是個很大的優點，其實不然，張書記認爲，一個幹部工作十幾年沒有犯過錯誤，至少說明這個幹部很少承擔責任，張書記說，做事很少有不犯錯誤的，只有不做事的人才不會犯錯誤，張書記說張鷹你的履歷平淡如水，太平淡如水了。”
張鷹點頭道：“子濤，我聽明白了。”
黃鶴年也是深有同感，“是啊，張書記說得太對了。”
陳子濤道：“老張，現在我跟你談談我對你的看法，如果你願意聽的話。”
張鷹道：“求之不得，但說無妨。”
陳子濤道：“現在的海嶺縣人民政府，縣長周仁強可以不提，常務副縣長李光輝的地位也很穩固，自從我被撤職以後，下面還有三個副縣長，你與丁儀和方同偉，外加一個縣政府辦公室主任李一民，以李一民的能力和資歷，都難以對你們三個副縣長構成威脅，可以不予考慮，因此，只剩下你們三個副縣長存在着競爭關係。”
黃鶴年微笑道：“這是一道數學選擇題啊。”
陳子濤道：“我先給這道數學選擇題設兩個前提，一是常務副縣長李光輝高升，二是上面不空降一名常務副縣長，那麼，你張鷹與丁儀和方同偉就是常務副縣長的三個候選人。”
張鷹笑道：“子濤，這個我可從來沒有想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