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一個適合打扮的日子,因爲我們彷彿做了一場長長的夢,我是回到了郁郁青青的校園,珍嬪則依舊‘睡’在她粉紅色的閨閣裡。而如今,我們都醒了,小女孩變成了小婦人。珍嬪學會心甘情願地把時間花費在她的梳妝檯前。描眉,細如六月的柳葉兒;畫眼,圓圓的杏核眼。我亦學會悉心妝扮,化出“無妝勝有妝”的職場新秀。
開春兒了。
宮女們脫下褐色的衣服,就像剝落了一層枯葉,換上的是以‘綠’色爲基調的。小黑以“老成”爲目標,自然而然地選了件“深綠”色的。咳,瞧我一直“小黑”“小黑”得叫,總容易讓人誤解她的膚色。其實她很白——從小就進宮,憑着機靈伶俐,從未分配到下等地方,平素也不敢多見陽光。我選的是‘湖綠’色的,就像碧波盪漾的西湖,透着股水氣兒。小丫頭的衣裳還沒來得及換穿。遺憾。
她走的那天我沒有去送。大公主不準景仁宮再惹任何事端,也不准我們幾個人把攢的金銀首飾捎給她。公主說沒用,路上容易添亂子,若真有人見財生了賊心,豈不是反而害了她。後來我想了一個輒,疏通了御膳房點心局的人,偷偷兒做了幾樣吃食。豌豆黃、芸豆糕、杏仁酥……因爲小丫頭不止一次跟我說,她最最愛的就是從「清明節」過後宮裡給宮女發的點心。小黑不冷不熱地罵了我一句,說你不是咒她過不去清明這道坎兒。
我傻了。趕緊求人家補做“水晶肉”、“杏仁豆腐”之類夏天才發的吃的,是想討個更長久的吉利。御膳房的師傅說材料不齊全,沒法兒做。唉。
這是我第一次親歷“離職”。
後宮比職場更爲嚴苛的一點在於老闆操控着可怕的“生殺大權”,其實,人與人意見不同、立場不同是常有的事。但一個“不爽”就能改變人的生活軌跡、甚至改變人的壽命長短的,也許只有在比現代職場更爲“封閉”的後宮。在這裡,老闆的權力實在太大、太可怕,因而如何與上司保持一致性,成了更急迫的問題。
就比如小小的裝飾物——蝴蝶。
如果與上司“撞衫”,比如她穿紅色,你也非要穿紅色,就是給她添了堵。但如果她追求蝴蝶,而你非選“蜜蜂”,那就成了跟她對着幹。如何平衡這兩個極端,這種微妙的尺度拿捏,既無標準可循,也不是定量分析得出的,就在於生活裡的揣摩。所謂看人下菜碟兒。建立與上司的一致性,讓她覺得你的領悟力符合她的預期,這一點很重要。
針對實習報告(一)中提到的問題,時至今日有如下進展:
第一、珍嬪在某一方面顯現出的實力,可以修整我之前的估計
第二、與彪悍的對手可以達成某種默契
第三、逐步建立有效的信息渠道
在“貴人事件”中,珍嬪展現出的實力不消細說;在“祀蠶禮”中展現的禮儀,雖然我來不及細說,據史料記載亦是識得大體。單單面對“宜仙”給予的打擊,能夠迅速地從沮喪中振作起來,就讓我覺得此女子不俗。此外,珍嬪所擁有的這個時代賦予女子的“琴棋書畫”技能也讓我這個21世紀的‘高材生’佩服,就比如雙手篆梅花體。小黑也是如此。在於她八面玲瓏的手腕,在於她‘心平氣和’地規劃自己的前程。我媽常說要“取衆人之長長過衆人”,我是該好好兒學學。
《三聯兒》和《鴨梨報》的雙手準備也讓我頗爲得意。特別是找到一個好的信息庫——「摛藻堂」。起先目標定在「文淵閣」,穿越了才知道路有多遠、有多難,不能像一隻耗子一樣在紫禁城裡流竄。「摛藻堂」在御花園的東北角,難得的是又清靜,風景又好。特別是春暖花開的時候,旁邊有堆秀山,南面的浮碧亭就‘浮’在碧水上,所以“有了山有了水”。乾隆老兒修好《四庫全書》後就放在這裡,年月一長,各種經史子集都‘順手’擱在這兒了。我呢,平白得了這麼個“圖書館”,嘿!
當然,我並沒能“獨享”這塊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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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在景仁宮裡展開的那場亂七八糟的鬥,至今都懸在我脖子上。總覺得分析清楚了,又鬧不明白了,如此反覆。矛盾的根結還是在“人心”吧。善意的,惡意的;故意的,無意的。沒有實打實的。就比如皇后,沒想置於死地,也不願白白放過這麼一次有可能除去對手的機會。所以我覺得,看看就行,否則準得把自個兒繞進去。
該吃飯啦。那成,說說慈禧吃的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