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飛白因爲開會耽擱了來醫院的時間,開車過來的時候總覺得右眼皮跳得厲害。
走廊裡今天安靜地有點詭異,他快步朝病房走去,迎面走過來一個小個子的醫生,低着頭神色匆匆地和他擦肩而過。
奇怪……駱飛白下意識地轉頭看了她一眼,總覺得這人有點眼熟。因爲急着去看藍千凝他也沒有多想,可等推開病房的門時,立刻就驚住了。
病房裡空蕩蕩的,只有被扒得乾淨的醫生不省人事地躺在地上。電光火石間,駱飛白終於明白爲什麼剛剛會覺得奇怪了——那個小個子醫生,分明就是藍千凝!
他低咒了一聲,轉過身朝着她剛剛離開的方向疾奔而去。
藍千凝一出門就碰上死對頭,不過這等小場面,她面不改色地就混過去了,等一轉過走廊,立刻就狂奔起來。
眼看醫院的門就在眼前,她幾乎是狂喜,然而下一秒,一個高大的身軀就猛然擋在了她的身前。
“藍千凝!”駱飛白的臉上帶着隱忍的怒意:“你花樣可真夠多的。”
居然這麼快就被發現了!藍千凝飛快地打量一眼四周,眼睛一轉,靈巧地從他身邊鑽了過去,然後像只兔子似的溜進了安全通道,朝着樓下跑去。
這女人!駱飛白閃身進去,一眼就看見她撐着扶手直接往下跳了一層,頓時抽了抽嘴角:醫生說她左小腿骨折,確定沒誤診嗎?
藍千凝一瘸一拐地鑽進電梯,咬牙切齒地在心底在駱飛白的家族親戚全都問候了一遍,等電梯門一開,頓時就驚得往後退了一步。
駱飛白正好整以暇地站在電梯前,上下掃了她一眼:“還要往哪兒跑?”
這傢伙到底是個什麼鬼那麼難纏啊!?她好歹也是特工出身的人,就算換了個身體也比平常人要靈敏,居然連他都搞不定!還被逼到了一個死角落裡!
藍千凝氣得牙齒咯咯響,駱飛白卻好似看不見,面無表情地走進來,高大的身軀把她逼進了電梯角落裡。
“好好養病有那麼難?”
她又沒病養個屁啊!藍千凝很想爆粗口:“姓駱的!馬上放我離開這兒,不然你一定會後悔的!”
“是嗎?”駱飛白麪無表情地湊過來,眼睛在她扭曲憤怒的小臉上掃了一圈,顯然並沒有放在心上:“我等着。”
沒等藍千凝反應過來,他又俯身,攔腰一把將她抱了起來。
回病房的一路上藍千凝都沒放棄掙扎,兩人手腳脣舌輪番交戰,引得路過的人紛紛回首注目。
駱飛白再一次把這個棘手的小嬌妻按在病牀上,臉色很不好看:“藍千凝,別讓我再一次捉到你逃跑,否則,我就親自來醫院守着。”
“我看你就是閒得蛋疼!”藍千凝三番兩次栽在駱飛白手裡,恨不能朝他臉上揍上兩拳:“姓駱的,你特麼是不是瞎?我根本就不是你的妻子!”
自從這傢伙來了之後,她私下也聽見幾個小護士談起過他和藍千凝的事,說是什麼新婚夫妻,實際上連面都沒見過幾次,真不知道他爲什麼要這麼固執!
駱飛白臉色一沉:“不許胡說,就算你病得要死了,那也是我駱飛白的妻子!”
“你想多了,”藍千凝嗤笑了一聲:“我可不是在跟你上演什麼悲情戲碼,我沒病,也不認識你,趕緊放我走纔是正事!”
不過,倒是沒看出來,這傢伙還是一個癡情種。
駱飛白眼中閃過一抹落寞,他很快地站起來,恢復了面無表情:“我會找最好的醫生醫治你的病。”
言下之意,無非還是以爲她是失憶了纔會這樣,藍千凝第一次遇到比自己還倔的人,乾脆放棄解釋,冷笑一聲別過頭去。
門外的秘書小心翼翼地推開門:“總裁,會議要遲到了……”
駱飛白迅速掃了一眼腕錶,轉頭仔細地吩咐了護士幾句,似乎又頓了一下,這才離去。
護士也覺得這幾天藍小姐的性格溫順了不少,端着盤子剛走到病牀前,她卻又坐起身,一把將盤子打翻,神色冷厲地怒吼:“滾出去!”
護士嚇了一跳,連滾帶爬地推門去找醫生了。
因爲下午逞強牽動了左腿的舊傷,駱飛白吩咐醫生給她打上了石膏,藍千凝行動不便,想到駱飛白那傢伙就來氣,暴躁地摔了病房裡的所有東西。
真以爲給她打個石膏她就跑不動了,呵呵,天真!
一整晚,藍千凝都睜着眼睛看天花板,耳邊數着守衛換班的次數。等到了天矇矇亮的時候,她終於找到機會,偷偷溜出了病房。
醫院還沒開門,藍千凝從窗戶爬到了後院,盯着眼前足有兩米高的圍牆發愁。要是以前,她眼都不眨就能翻過去,可如今加上一條打石膏的腿……有點懸。
不管怎樣,她都得出去!藍千凝望着高牆,深吸了口氣。
於是這天早上,醫院的病人和醫生們紛紛看到了一幕奇觀:兩米高的圍牆上,掛着一個嬌小的女病人,她一隻打着石膏的腳正卡在牆上,進退兩難地破口大罵。
駱飛白聞訊趕來時看到這一幕,饒是個局外人,都覺得臉面發熱。
幾個保鏢費盡周折才把她從牆上擡下來,藍千凝一擡眼看見駱飛白站在自己眼前,臉色刷一下就黑了。
“都是你,沒事讓醫生給我打什麼石膏?!”
駱飛白沉默地把她抱進病房,轉頭去吩咐秘書:“回去收拾一下東西,從今天起我要在這裡照顧她。”
藍千凝本來還以爲他是開玩笑,等看到秘書送來一大摞的文件後,頓時就暴走了:“姓駱的!不許你在這裡過夜!”
“我在我妻子的房裡過夜,合情合理合法。”
藍千凝向來用刀槍說話,突然蹦出來個講理的她當然對付不了,於是一轉頭,把滿腔怒氣都撒在了病房裡的東西身上。
駱飛白站在一邊,冷眼旁觀着她將整個病房砸得一片狼藉,好像是看戲似的。
“看什麼看?!”藍千凝遠遠地扔過來一隻拖鞋,氣得咬牙切齒:“姓駱的,你簡直不要臉!等我出去一定一槍打爆你的腦袋!”
駱飛白麪無表情地讓人進來打掃好房間,依舊一言不發地看着她砸東西。
剛收拾好的病房很快又被藍千凝砸得慘不忍睹,他盯着那個嬌小的身體,真的很奇怪裡面怎麼會有這麼磅礴的力量。
秘書縮着身子靠過來,望着他額上被玻璃砸到的小傷口,小聲問:“總裁,要不要讓醫生過來注射鎮定劑?”
再這樣下去,夫人該不會連總裁也要打吧……
駱飛白沉默地搖搖頭,示意秘書出去後,這才隨手拿過棉籤,擦去了額頭上的血跡。
之前醫生跟他說過,暴躁症患者情緒不穩定,只能靠打砸東西來宣泄,若是強行制止的話,很容易令病情加重。
那就讓她慢慢砸好了,只要能快點好起來。
藍千凝砸累了,一轉頭看見駱飛白還安靜地站在一邊,心中頓時無力:這男人是不是有病啊?居然一點反應也都沒有!
“累了就休息會兒。”見她停下,駱飛白終於開口:“我讓人送晚飯進來。”
藍千凝聽到他說話就生氣:“不吃!”
“好,那就先放在一邊。”
藍千凝憋得幾乎要內傷,他要是生氣或是反抗,自己還能找點理由罵他,可這傢伙就跟個悶大頭似的,她根本無從下手!
最討厭的是,他居然還找來一大幫的保鏢時時刻刻跟着她,連去廁所都不放過!
藍千凝坐在衛生間裡,氣得要吐血。
門外一響,又走進幾個病人,笑嘻嘻地談論着什麼。
“誒,你們聽見沒,八號病房那個女人今天下午又發瘋了!”
“整個醫院都聽見了好嗎?跟個拆遷隊似的。”
藍千凝臉色一沉,這羣人正是活膩了,居然敢私下裡議論她!她把拳頭捏得咯咯響,忽然又聽見那人說:“對了,那個這幾天常來醫院的高冷男,居然是女瘋子的丈夫!”
高冷男?藍千凝怔了一下,想起駱飛白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忽然有點想笑。
“不會吧?!”接口的人帶着十二分的惋惜道:“真是便宜她了……”
“切,我看那男的也是有病吧,養這麼個老婆也不嫌丟人。”
正說着,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巨響,說話的人還沒反應過來,被踹飛的門裡就衝出一個身影,狠狠一拳揍到了她臉上!
藍千凝揪住方纔還在議論自己的兩人,表情冷厲:“我看你們都是活的不耐煩了!”
另外兩個人趕緊尖叫着往外跑,可很快就被藍千凝拖了回來,她捏了捏拳頭,盯着眼前幾人,眸子裡閃過一絲冷笑。
敢說她的壞話,非打得他們後悔來到世上不可!
守在門外的保鏢聞聲趕來,就看到了眼前一邊倒的‘羣毆’——當然,是他們彪悍的夫人羣毆一幫人。
駱飛白怎麼也沒想到,自己這個小嬌妻就是去一趟衛生間,都能給自己惹出這麼大的麻煩來。
藍千凝淡然地坐在病牀上,絲毫看不出剛經歷過一場激烈的打鬥,聽見病房外十幾個病人家屬的討伐聲,她皺着眉拿起一旁的菸灰缸,反手就砸了過去:“吵什麼吵,都他媽不想活了是吧?!”
病房門口,幾個被打的鼻青臉腫的病人正瑟縮在長椅上,連話都不敢說。
藍千凝盯着門口那個修長的側影,看他面帶歉意地跟家屬道歉,又想起衛生間裡那幾人的話,忍不住哼了一聲。
這傢伙一定是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