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溥郎,先別問,待會兒我再跟你說,今天我到市集去,倒是見到了許多有趣的人。”謝芙從丈夫的懷抱裡出來,坐正身子一臉笑意地道。
冉溥看她笑得有些神密又有幾分嘲諷的意味,遂伸手擁着她的腰,“和梅如有關?”
“她只是其一。”謝芙眼角看到湯嫗領着人進來了,這才轉臉看向那個跪在湯嫗身旁的侍女,“今天你跟着梅女郎,可見她到底與何人會面?”
那侍女聽到謝芙問話,遂一臉惶恐地跪伏在地,“稟郡主,奴婢失職,我們明裡暗裡都派人跟蹤梅女郎,可一進了那綢緞莊子,梅女郎即與她的貼身侍女阿蘭調換了衣裳,然後阿蘭那個賤婢又蒙着臉,我們上當受騙了,最後失去了梅女郎的行蹤。”
謝芙聞言,神情一頓,梅如處心積慮地把侍女都撇下,看來肯定有什麼見不得光的計劃要進行。
“阿芙,你懷疑梅如在背後搞陰謀?”冉溥皺緊眉頭看着小妻子,就算這些年梅如變了很多,不再是當年那般美好的女子,但他對她仍還沒有完全失望,“阿芙,看在師父的份上,我一直不希望過份爲難梅氏姐弟。”說完,他鬆開環住小妻子的腰,斟了一杯酒喝了起來。
謝芙知道他的心思,不過她這麼做是有理由的,於是嘟着嘴道:“溥郎,我知道你不想爲難梅如,但是我就是放心不下她,這個女人一天還在宅子裡,我的心就始終不得安寧,況且她現在的所作所爲實在太可疑了。”
“阿芙,我沒有貴怪你的意思。”冉溥伸手抱住小妻子在懷裡安撫着,“只是阿芙,梅如不喜歡有人跟蹤與監視也是很正常的。”
謝芙掙了掙,雖然今天是他的生辰,但是她實在不喜歡他說的這番話,臉別到一邊去,腮幫子有些氣鼓鼓的,他居然爲梅如那個表裡不一的女人說話。
“小丫頭。”冉溥看到她使小性子,就算佟氏母女使的離間計也沒見到她這樣,心裡有些慌亂,討好地伸手拉她在懷裡,“生氣了?我那不過是按常理來推算,好了,好了,彆氣了,我的小丫頭可是深明大義的,嗯?”說着好話哄她。
“溥郎,我不喜歡你爲她說話,梅如這個人陰險的程度絕對是佟嫗母女加起來也比不上的。我知道你的心,但我不高興。”謝芙老實不客氣地道。
冉溥早就知道這小丫頭心眼挺小的,討好地笑着捏了捏她那鼓起來的腮幫子,“好了,是我不對,只是與梅如有數年同門情誼,我實不想把她想得太壞了。好了,小丫頭,要不把阿蘭抓來審問一通,如何?”其實小妻子的話也有幾分在理,這些年梅如已經變得連他都不敢認,也不願多看幾眼。
“郡主,要不老奴就依將軍的法子行事?”湯嫗想想也可行,阿蘭既然是梅如的心腹,必定會知道她見不得光的計劃。
“不。”謝芙看到湯嫗就要起身按冉溥說的去辦,忙喊了一聲,“不行,這樣做意義不大,梅如這人就算再信任阿蘭,也不會把全部計劃都告知,審問她也只會打草驚蛇。”想了想,“好了,你們先下去的。”
湯嫗看到謝芙有些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然後也疑慮重重地把侍女們都帶了出去。
“小丫頭?”冉溥有些擔憂地看着她,“有什麼就直接和我說?別悶在心裡,知道嗎?那個梅如不值得你爲她煩心?”
謝芙轉頭看到丈夫一臉怕她誤會的樣子,遂“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溥郎,我哪有懷疑你與她有什麼?”不過很快就神情一肅,“我今天無意中瞧見她單獨一個人與一名男子幽會,形跡可疑,所以纔會對她的事格外上心。
冉溥沒想到這有一茬,不過繼而一想,“她若能看上哪個男人?那也是好事啊,總好過一直賴在我們這兒。”說完之後,再細思了一遍妻子的話,然後驚道:“阿芙,你懷疑那個男人的來歷不簡單?”此時,他的眼睛眯了起來。
謝芙這時才笑道:“若是一個光明正大的男人,我又何須起疑心,要我說,那個來尋她的男人若不披着那遮面的斗篷,我還不會起疑呢?估計就跟你之前說的那樣,拍掌慶幸我們可以省了不少米糧。”
冉溥聽她說得好笑,這臉纔沒有緊繃,但也不若剛纔那般放鬆,“阿芙,你沒看清楚那個人的長相?哪怕只有一點點?”
謝芙輕撥了一下鬢邊的頭髮,“看來我們都懷疑了同一個人?聽說這梅如當年與石家的長子有一段情,看來她與石家的牽扯可是一匹布那麼長啊。
“石家只餘兩個領頭人,就是那石老夫人與石獅,梅如當年可是恨死了那負心漢,沒理由會再搭理他們。”冉溥道:“但是萬事也不能說絕了,對了,阿芙,你把那個人的輪廓描出來給我認認。”
謝芙沒想到還有這法子,嗯,她不認得的人不代表丈夫不認得,“好。”趕緊吩咐外頭的侍女進來筆墨侍候。
看着侍女鋪紙,冉溥一把奪過阿秋手中的墨徒,“我來磨。”
謝芙看到他的神情十分嚴肅,遂也不再遲疑,提起筆蘸了墨汁,專心致志地描了起來,雖然那個男人她只看到一眼,但她的畫功也是從小師從名師的,描一幅人物丹青實不在話下。
沒有一會兒,她的丹青就畫了,冉溥沒待她放下筆,吹乾墨跡,立刻就把畫舉起來細看,他的全身現在都棚得很緊,完全沒有了與她剛剛親熱時的放鬆勁兒。
小嬌妻的畫實在很好,僅憑這人的一個臉部輪廓及下巴嘴脣,他幾乎就可以把這人認出來,這隻老鼠他找了這麼久,一直都沒有他的消息,沒曾想他居然敢到北地郡來,還接觸了梅如。
“溥郎,怎麼樣?認不認得?”謝芙放下筆,趕緊到他的身旁一臉期待地道。
冉溥這時候把畫扔下,當衆伸手把謝芙抱起來吻了又吻,“小丫頭,這是我收到最棒的生辰禮物。”
謝芙也忍不住一臉的興奮,伸手攬緊丈夫的脖子,“溥郎,這麼說這人是石家的人?”
“沒錯,此人正是石獅。”冉溥抱着她在懷裡,“這下終於算是得到了他的行蹤,小丫頭,運氣不錯。”他又吻了吻小嬌妻的臉龐。一衆侍女見到這畫面,全羞紅了臉無聲地退了出去。
“那當然,我也覺得我運氣不錯。”謝芙昂着頭一點也不謙遜地道:“溥郎,你猜我今天還遇上了誰?”
“還有誰?”
“你一定猜不着,柳、裴兩家的人還沒到,但是打前站的人已經提前進了平地郡,溥郎,你說他來得這麼早,到底是要幹什麼?”謝芙笑道。
“柳、裴兩家的人來了?”冉溥的神情倒沒有過於嚴肅,只是挑了挑眉,“看來這北地那幾家士族也不太安份。”說完,還冷哼了一聲。
“他到底是哪家的人我不確定,但我可以肯定他一定是那兩家其中一家的人,溥郎,看來他們準備在我們背後弄一些小動作。”謝芙提醒道。
“放心吧,小丫頭,他們不若石氏殘餘那般令人頭痛,不把這石家斬草除根,北地始終還有一個大隱患,他們在北地還有一些餘威。”冉溥道:“不過這裡面還有不少文章可做。”
丈夫的話謝芙倒是聽明白了,她這時笑着看他在紙上寫一些佈防的計劃,趴到他的背上,圈着他的頸項,咬着他的耳朵,“溥郎,我有個好建議,可以將石氏殘餘一網打盡,還可打擊那些對我們不服的士族。”
冉溥聞言,大手一撈,讓她臥在他的懷裡,看着她那雙亮晶晶的眼睛,憑着夫妻的默契,他隱隱可猜她心中的想法,皺緊雙眉道:“阿芙,那樣做太危險了,而且不太厚道。”
“有什麼不厚道的,我這不過是試一試,若是意志堅定的人,又豈會被我們這逼一逼就會幹壞事了?”謝芙不滿地道,然後又嬌俏地笑了笑,“這可是個好機會,溥郎,若還像上次那樣讓石家的人逃掉,就得不儻失了。
冉溥看到她似乎有計劃的樣子,”小丫頭,說來聽聽。“
謝芙頓時眼睛笑眯眯地伏在他的耳邊,小聲地把她的想法告之他,豈料她還說完,冉溥就擁緊她的細腰,一臉緊繃地道”,不行。“這太過於冒險了,”小丫頭,我不同意。“
“溥郎……”
“……”
外頭的湯嫗沒聽清兩人到底說了什麼,只聽到將軍的聲音很響,而郡主又是撇嬌的聲音,微微皺了皺眉。
阿秋小聲地道,“湯嫗,將軍不會是在罵郡主吧?”
“傻丫頭,這怎麼可能?”湯嫗伸手敲了一下她的頭,這點她還是很篤定的,嘆息一聲,“看來可能我們郡主不知又提出了什麼讓將軍爲難的主意。”
阿秋這纔沒有再亂猜疑,在一旁跪好,這時看到轉角處的阿一向她招招手,她看了眼湯嫗只留神着裡屋的情形,小心地挪着步子,然後小跑地接近阿一。
“阿一,你這是幹什麼?神密兮兮的?”
阿一一把將阿秋拉到牆角後,然後笑着道,“阿秋,我有東西要送給你。”
“哦?”阿秋有些疑惑地看着阿一,這小子要送她什麼東西?
阿一搔了搔頭,從懷裡掏出一把尚算精緻的玉梳塞到阿秋的手中,然後有些尷尬地笑道,“我見這梳子還算可愛,而你……你又好像很少配戴首飾,這梳子……你可以別到發上當裝……飾……”這一段話,他說得吞吞吐吐。
阿秋看了看手中這把雕着花的玉梳,算不上多好的東西,但是阿一這個大老粗居然還送梳子給她?她心裡不禁有些感動,又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在滋生,“阿一,謝謝你,我很喜歡。”說完,她把玉梳插到髮髻裡,“你看好不好看?”
“好……看……”阿一頓時看呆了去,自從上回在渭水的時候他發現阿秋很漂亮,之後就經常把目光都停留在她的身上。
阿秋看着阿一這憨憨的樣子,頓時就掩嘴笑了出來,這讓阿一更爲糗了,遠處傳來湯嫗的喚聲,“阿秋?”
阿秋這才記得郡主讓人又做了一席菜的事情,笑着應道,“我就來。”然後一小溜跑了出去,想了想後,她又回頭給了阿一一抹微笑,這才趕緊跑回湯嫗的身邊。
阿一伸手扶着牆角看着那一抹微笑,怔呆着回不過神,現在的阿秋一點也不像初在洛陽時給他的印象,嘴角那呆呆的笑容半天也消散不去。
“阿秋,你躲到哪兒去了?”湯嫗小聲訓道。
“沒有,我剛剛去解手了。”阿秋編了個理由,這才指揮小侍女準備上菜。
湯嫗有些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然後瞄到她頭上的一把有些粗糙的玉梳,阿秋這丫頭連郡主賜的精緻飾物也很少會載在頭上,現在去插了一把玉梳?頓時就明瞭了,搖頭笑了笑,原來這小丫頭已經有相好的了,虧她這段時日還在琢磨怎樣給她挑一個夫婿呢?看來找個時機她也要探探她的口風了。
南跨院,梅如一臉疲憊地回來,頓時癱坐在木榻上,看了眼阿蘭正小心地給她倒酪漿,“阿蘭,今天有沒有人過來審問你我的行蹤?”
阿蘭搖搖頭,“她們今天倒是頗爲氣忿,不過沒對我動什麼刑罰,其實不過是小事一樁,相信她們也不會把此事上報給夫人知曉。”
梅如點點頭,“我不過是不想讓人跟着,謝氏阿芙會起疑,冉溥這個人卻不會是個多疑的人。”一想到這裡,她就想到石獅,這個人居然還敢來找她,他說的話又在她耳邊迴響。
“梅如,即使我大哥當年再不對,可你一樣不也被冉溥利用了,你現在還爲他堅守着什麼?只要你答應裡應外合的助我行事,等我石家重新掌權,我自然不會虧待你。”
“梅如,他不會娶你的,你等了他這麼多年,聽說他一聲不吭地帶了個女人回來,可想而你對他而言是多麼微不足道的存在?你怎麼還那麼傻,我石獅可以當天發誓,只要你助我成事,我他日甚至可以代替大哥娶你爲妻,你不就可以進我石家的大門?”
“梅如……”
“女郎?”阿蘭看到她的神情有些恍惚,於是有些心憂地把酪漿遞上,擔憂地喚了一聲。
梅如這時才醒悟過來,“沒有什麼?”她不能因爲石獅那個混蛋幾句話就動搖了,對,他們石家沒有一個好東西,對於冉溥她還沒有完全絕望。想到這裡,她急忙起身,披上氅衣,推開大門,小跑着出去。
阿蘭有些不解地看着梅如就這樣衝出去,梅女郎這是怎麼了?看到有僕婦準備跟上去,她忙幫她打掩護,上前阻攔着那些監視的人。
梅如一路不管不顧地奔到東跨院,看到門口有人來往,她這才醒悟過來,趕忙躲到一旁去,好一會兒,趁人不留意,她才溜進院子裡,這裡的變化真大,她的雙眼有着一絲的悵惘,但想到來意,她要見冉溥,要把石獅來找她的事情全盤托出,要讓他對她回心轉意。
當她正要踏上臺階的時候,正好看到湯嫗的老臉,現在才知道自己太過於魯莽,謝氏阿芙是不會讓她有邀功的機會的,若她現在找冉溥,只會讓謝氏阿芙有機會攻擊她。
她咬了咬脣,眼看湯嫗就要看過來,忙身形一閃,躲到一旁的牆角處,藏在那春天抽枝的村叢中。看來她還是再找機會與冉溥私下裡說話纔是正理,這樣衝動下成不了事。
就在她看準時機準備離開之時,聽到裡屋有微弱的聲音傳出,這聲音讓她的動作一頓。
“……嗯……啊……”這是女子的嚶嚀聲,很嬌弱,很迷人,她又怎麼會聽不出這是女子正在承歡時的聲音?
“……溥郎……啊……”這是謝氏阿芙的聲音,她握緊拳頭一臉不可置信地看着灰色的牆,彷彿看到裡面的兩人似乎正在交纏着。
“小丫頭,舒服嗎……”這是冉溥的聲音,帶着濃濃的情慾的味道,此時她的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夜晚的寒風不停地吹在她的身上,她已經不記得她躲在這兒有多久了,只記得這歡愛的聲音一聲比一聲高,也一聲比一聲浪,直到最後這聲音平息了下來,她纔回過魂來,銀牙暗咬,她恨,真的好恨,謝氏阿芙有何魅力?居然讓冉溥能夠與她歡愛?
“小丫頭,我也有一件禮物要送給你?”冉溥那寵愛的聲音又再度響起
“是什麼?”謝氏阿芙的聲音裡充滿了喜悅及期待之意。
冉溥笑了笑,“明天你就知道了……”
正在梅如聽得起勁的時候,突然聽到有人大喝了一聲,她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就壓低身子沿着牆角躲了去。
然後聽到那人提着一隻貓,“原來是隻貓?”
梅如被這一嚇之後,不敢再逗留,若被發現她有口也難辯,再度瞧準機會偷偷地溜出了東跨院,趁着夜色慌不擇路地跑回自己的院落,腦海裡全是冉溥與謝芙歡愛的聲音以及他們的對話。
“禮物?”梅如一把撐着村幹,然後雙眼含恨地咬着這個字眼,那匹漂亮的小母馬突然在腦海裡出現。
她惡毒地看了一眼那在黑夜裡只現出些許輪廓的東跨院,握緊粉拳,“謝氏阿芙,只要你消失掉就好了,對,只要你消失掉就好了……”
阿蘭在南跨院等了良久也沒等到梅如回來,正焦急地來回踱步,當她看到梅如的身影時,急着上前扶着她,“女郎,你到哪兒去了?”
梅如看了眼這忠心的侍女,然後道,“沒有什麼,你不用擔心。”看到一旁正探頭探腦地的侍女,她頓時就怒喝道,“看什麼看?”這些人即使是謝芙派來的,此時她還是主子她們還是僕人。
侍女們不屑地收回目光。
梅如這才急忙踏進室內,然後連晚膳也沒吃,她就倒在牀上思索着如何讓謝芙消失掉,她手裡還握着一張王牌,只要冉溥肯再看她一眼,她這次一定不會讓他再失望。
同樣的夜色裡,身爲北地的士族,杜家的日子也不太好過,去年失收,他們手中的大量田地都被冉溥收了去,僅給他們保留了不到十分之三的田地,自然令他們十分的不滿,私下裡的抱怨聲不絕於耳。
此時,在這間富麗堂黃的正堂裡,裴簡正與杜家的家主杜正商談着,香鼎裡飄着寧神香的香味,案上陳列着豐盛的菜餚,兩旁的油燈被調得十分的光亮。
“阿簡,本來你到來,我這當叔伯的應該盛情款待纔對,可你也知道我們現在是什麼光景,你也別與叔叔客氣,儘管舉箸吧。”杜正一臉熱情地招呼着。
“杜叔這是在折煞晚輩。”裴簡客氣地道。
“唉,誰叫我們攤上了冉溥那瘟神,他比胡人也好不了多少。”杜正嘆口氣道,“我也想過把家族往南遷,可你也知道,南方哪裡還有我們的立足之地?那兒大部分都把持在王謝兩家的手上,我們過去只會徒惹笑話。”
“聽說冉溥娶了謝氏的嫡女,可是真的?”裴簡有些懷疑地道,謝氏的門庭高貴,又怎會把那嫡出的女兒嫁給冉溥這種粗人?
一旁杜正的妻室盧氏撇嘴道,“哪還有假?那丫頭我見過,模樣兒是沒得說的,畢竟謝氏精心調教出來的嫡女,能差到哪兒去?只是這丫頭也不是個偏向我們的主兒,阿簡啊,等你們家的大人到了之後,你自然有機會見到她,那丫頭可不是盞省油的燈。”
“不就是一個才年方十五六歲的小女娃嘛,能厲害到哪兒去?”裴簡不大相信,看來這對夫妻是被冉溥嚇怕了吧?“再說我們出身自同一階層,她自然也還會給我們一些面子的。”
盧氏笑了笑不再說,裴簡不信就親眼見好了,到時候真正領略到謝氏阿芙的厲害,他不信也得信。
“杜叔,你也知道上郡現在正在面臨着危險,大家也是世交,你可要幫我們一把,況且我們若不聯合起來,只怕胡人未滅了我們,我們就被冉溥一點一點地蠶食掉。”裴簡苦口婆心地道。
杜正的眼睛正眯着看他,這裴簡的來意果然正是他猜的,對於冉溥他自是諸多不滿,“阿簡啊,你說的我何嘗沒想過,可是冉溥這人不是你想象當中那麼容易對付的。”想了想,又試探地說了一句,“石家的人不就是被他擊垮的?”
“石家?”裴簡嘲笑地一哼,“當初明知冉溥非池中物,他們仍是重用他來打胡人,現在終於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只能說他們目光短淺,活該落得此下場。聽說石獅現在正逃亡呢,不知他有沒有來聯繫過杜叔?”他也狀似關懷地問了一聲,不過眼裡也有着一探究竟之意。
杜正的臉尷尬了,這裴簡好利的一雙眼睛,遂笑道,“若我說有呢?阿簡做何想?”
裴簡皺了皺眉,“杜叔的意思是石獅聯絡了你們?”
杜正只是笑而不答,即不承認也不否認。
裴簡這時不得不慎重起來,這消息炸得他有些反應不過來,眉尖糾結得厲害,他只道這些士族都冉溥打趴了,心裡對他們不免嗤之以鼻,希望他們能聯合起來給冉溥製造一些麻煩,這樣也有利於上郡的安全,但並不希望他們起內鬨。
“杜叔,阿簡也說實話吧,現在我們上郡正等着冉溥搭救,若他不出兵力,上郡就真的被胡人瓜分了,我們裴家的祖業也就守不住了,到那時候就不得不考慮南遷之事。”裴簡道。
“這不正是好時機嗎?”杜正起身湊近裴簡道。
裴簡頓時就明瞭杜正的想法,低頭皺了皺眉,“杜叔這是要陷我們於不義?”
“阿簡,你要知道你現在有求於冉溥,他肯定會趁機提各件,你們想要他無各件幫忙那是不可能的。”杜正陰陰地笑了笑。
裴簡尋思了一下,他家的大人就是不想付太大的代價,所以纔會讓他先到平地郡聯合衆多士族給冉溥施壓,讓他不要獅子大開口,只可惜到頭來只有杜正搭理他。不是他瞧不起杜正,這個人不會是冉溥的對手,但是他自然也不會管冉溥的麻煩,想到這裡,他笑道,“杜叔,我不可能參與到你們的計刻,但是我也不會把此事透露出去,你們能在背後扳倒冉溥,對我們裴家而言也是好事。”
杜正的臉上略有些不滿,在這風頭火勢之下,他大膽地宴請裴簡,就是爲了拉攏他在關鍵時刻能幫他們一把,“阿簡,把目光放得長遠一點,若石家繼續掌權,對於我們是好事,畢竟大家都是世家大族,他也向我保證了不會過河抽扳。”
“杜叔,此事事關重大,我需要與家父商議才能答覆杜叔的建議。”裴簡油滑地拖延時間,既然他說到這份上,他自然不會再一口拒絕。
杜正心裡對這答案自然是不滿至極,但這回臉上卻是擺着一副長輩的樣子,拍拍杜正的肩膀,“阿簡啊,吃菜吃菜,看我們都光顧着說話,菜都要涼了。”
裴簡心裡罵了一句,但仍是一臉笑意地舉箸挾菜,頓時能籌交錯,好不熱鬧。
“聽說阿簡的髮妻於前年難產而去?”盧氏道。
裴簡這才記起那沒有多少情份的髮妻,不過仍是一臉傷心地道,“沒錯。”
“那真是可憐,年紀輕輕地就去了。”盧氏道,“不過阿簡也無須難過,我們杜家也有不少好女兒,若阿簡願再娶,我們兩家就是兒女親家了。”
聯姻?裴簡沒想到杜家爲了扳倒冉溥,拉攏他裴家,居然想到這主意,不過此時他的腦海閃過謝芙的容顏,嘴角含笑地做揖道,“杜叔及嬸嬸的好意,簡甚感之,只是婚姻大事須由家中的長輩做主,簡實不好在此時應了兩位的好意。”
杜正與盧氏對視一眼,雖然這裴簡的年紀不大,但行事卻頗爲謹慎。
“那好,等裴兄到達了北地郡,我們再商議兒比親家的事情,哈哈……吃菜,喝酒。”杜正大笑道。
裴簡也舉杯朝杜正示意了一下。
一場晚宴在狀似頗爲融洽的氣氛下結束了,杜正留裴簡住在杜家,裴簡也沒有推拒就答應了,然後隨着侍從帶路進到那安排好的臥室裡。
他剛在臥室裡坐下,之前派去暗跟着謝芙的侍從就回來了,忙讓他進來,一臉急切地道:“可查到她是哪家的女兒嗎?”
那侍從頓時一臉的狼狽,低着頭跪在地上道,“請郎君責罰,市集上人太多,我跟丟了那女郎,所以未曾查到她是哪家的女兒。”
“混帳東西,一點點小事也辦不好。”裴簡怒喝了一聲,然後揮手讓他出去。
此時,杜家的一間暗室裡,杜正夫婦正與那脫下鬥蓬的石獅會面。
“怎樣,勸得動那梅夫人做內應嗎?”杜正急着道。
石獅在北地郡這段時間都隱居在杜家,此時坐下來喝了一碗熱酪漿,方纔道,“梅如拒絕我了。”
“那就麻煩了,若她向冉溥告密,我們就完蛋了。”盧氏這回有些着急地看了眼丈夫,都是他出的歪主意,偏要與姓石的勾結。
石獅輕蔑地看了眼盧氏,“梅如不會把我供出來的,這點信心我還有,尤其現在冉溥得了個小嬌妻,沒搭理她的情況之下,她哪裡還會爲冉溥着想?到時候她是巴不得他死。”
“阿獅,你就這麼有信心這梅夫人會站在我們這邊?”杜正趕緊湊近石獅道。
石獅又喝了一口酪漿,“當然。”他的眼裡滿是自信,雖然梅如改變了不少,但是本質是不會變的。
“那就好。”杜正這回放心地道。
清晨明媚的春光讓人的心情格外舒爽,謝芙帶着一衆侍女首次踏進這南跨院,她瞄了一眼這院子,村木抽芽,還有那花圃裡種滿了高潔的蘭花,此時正開得旺盛,院子裡的春意正濃。
這裡的一切都與那個透露出一股腐朽氣息的梅如格格不入。
梅如此時正坐在庭前彈琴,琴音仿若高潔,但是聽得出彈琴之人的心思並不在這上面,仿若飄出萬里之外,又仿若高山上的雪崩塌下來。
“梅女郎這把琴不錯,可惜你卻不能很好地讓它發揮出清塵之音。”謝芙上前笑道,“倒是可惜了,若梅女郎的心淨如雪山上的蓮花,那就真的是太妙不過了。”
梅如瞄了一眼謝芙,繼續捻挑琴絃,“你來幹什麼?我這兒不歡迎你。”
“哎呀,梅師妹這記性真差。”謝芙笑道,“阿靜,你提醒一下梅師妹吧。”
“謝芙,你不需要裝摸作樣。”梅如這回看到她就再也裝不出那虛弱之意,“不用你一再的提醒我你是這宅子裡的女主人,我告訴你,我現在住在這院子裡,我就有權拒絕我不喜歡的客人。”
謝芙看到她擡高下巴與她說話,從鼻子裡冷哼一聲,上前逼近梅如,“客人?你都會說宅子裡的女主人是我謝氏阿芙,那這院子就不是宅子裡的一部分?梅師妹的記性真差,還是現在腦子變笨了?”
“你來就是爲了諷刺我嗎?”梅如捂了捂胸口怒道,“若我當年與師兄成了親,今天也輪不到你在我面前趾高氣揚。”
“這個世上沒有那麼多想當年。”謝芙冷笑道,“當然,我也不是吃飽了撐着來尋你晦氣的,阿靜。”
阿靜此時踏前一步,把盤子裡的幾張信紙擱在案上一角。
梅如瞄了一眼,上面記載的好像是一些男子的家庭狀況,於是臉色變青道,“你這是何意?”
“保媒啊。”謝芙輕笑道,然後不顧這梅如的臉色有多難看,揮了揮廣袖坐下來,“梅女郎看看吧,這可是我與溥郎精挑細選出來的,家裡條件也尚好,溥郎說了,讓我這當嫂子的給你置辦一份像樣的妝套,所以梅師妹啊,你也別客氣,儘管挑一個。”
梅如以爲她上回說給她做媒只是隨口說說的,沒曾想她居然當了真,她氣得上前把托盤掃落在地,“謝芙,我不會上你了當,師兄不會這樣對我的,不會的,這都是你謝芙弄出來想要我死心的把戲,我纔不會這麼蠢上你的當。”
謝芙看着她那起伏不定的胸口,輕哼了一聲,“梅女郎,你還真的是貴人多忘事,我與我夫主感情甚篤,這種事他不交給我辦還交給誰辦?你也別給臉不要臉,我這是好心地爲你的將來籌劃,讓你能有面子地走出這宅子,你卻這樣來踐踏我的好心,我還真沒見過你這種不識好歹的人。”
“謝芙,你的‘好心’,留着你自己用。”梅如諷刺地咬緊好心二字,她想什麼也別想瞞過她的眼睛。
“梅女郎,你現在是準備拒絕我的好意嘍?”謝芙此時也站起來冷聲道。
梅如哼了一聲轉過臉去,不再搭理謝芙。
“真的是不識擡舉的東西,明明我夫主已經拒絕了你,你偏還死不放心,有夠死皮賴臉的。”謝芙嘲笑道。
梅如的臉色此時發白起來,不過仍硬氣地與謝芙對視,“謝芙,我不會被你幾句話就動搖的。”
謝芙笑着指一指那掉在地上的紙張,道,“梅女郎,其他的話我也不多說,這裡面的人你選一個,我給了半個月的時間考慮,若半個月之內你不做決定,那就不要怪我與溥郎親自爲你挑選一個合心意的夫主。當然,我與溥郎也會挑個好的給梅師妹。”
梅如兩眼狠瞪地看着謝芙,這個該死的女郎。
“梅師妹,別這樣瞪着我看,要知道現在你的前途可是捏在我的手裡。”謝芙也放狠聲音道,“若我一個不開心,你保不準就要嫁給一個不成器的郎君,別考驗我的耐性,我謝氏阿芙可是說得出做得到的。記得,你只有半個月的時間。”說完,謝芙輕笑了一聲,這才帶着一大羣侍女離去。
臨離去前,她看着院子里正在投枝的村木,朝阿秋道,“阿秋,明兒叫人來把這村木的枝椏給剪了,我總覺得不大好看,把它們修整齊了。”然後又看了一眼那恨不得用眼神殺了她的梅如。
梅如憋在胸口的氣這時才能大口的呼出,她恨不得上前去一把撕了謝芙的嘴,看她還得意不得意?瞄了一眼地面的紙張,她上前去用腳狠狠地踩,一腳,兩腳……
“女郎?”阿蘭看到她發瘋的樣子,忙上前去攔着她。
“阿蘭別阻止我,我現在不怕被人看到,就算傳到謝氏阿芙的耳中我也不怕?”梅如朝着院子裡監視着她的人大聲地喊道,她忍夠了,然後她雙眼含恨地看向了謝芙離去的門口。
謝芙這時候卻沿着迴廊去看那兩處院子的修繕得如何,阿秋道,“郡主,那梅女郎看來不會從中挑一個合適的人來嫁,郡主您這不是白費心嗎?”
“她當然不會嫁,她的一門心思只盯着我的夫主看,哪裡還看得進別去?”謝芙笑道,然後看到侍女們都不解,“我這是在逼她,既然請不走她,那就只有逼走她嘍。”
“那將軍知不知道?”阿杏小聲地道。
謝芙笑得更爲甜蜜,“你以爲我要辦這件事會不先與他吱聲?從而讓人有機會再亂嚼舌根?阿杏,平日裡也多動腦筋,不要會生鏽的。”
“郡主就會拿奴婢來取笑……”阿杏笑着撫議了一句。
下午時分,冉溥終於得了空閒,早早就回來了,他正想讓妻子試騎那匹小母馬,所以急着趕回來。
謝芙正在那兒讓人重新給修繕一新的院子掛牌匾,眼角看到丈夫一臉喜色地朝她走來,她笑着靠近丈夫,“溥郎,我還以爲你要遲些纔回來?”
“小丫頭,我若再遲些,你心裡又要不高興了。”冉溥握住她的手打趣了一句。
謝芙皺了皺鼻子,駁道,“哪有,你可別中傷我?”然後興奮地指着那牌匾,“怎麼樣?我給這西跨院重新取了個名字,溥郎,覺得如何?”
冉溥這纔看向那新牌匾,上書麟光院。頓時輕攬着妻子在身側,他笑道,“還是我的小丫頭厲害,這院名起得不錯。”輕嘆一聲,“以前開府的時候,都是由佟嫗打點,她哪會起什麼院名,所以這院子裡就沿用了她那時候的稱呼,我聽來也覺得粗俗。”
“你喜歡就好。”謝芙見他歡喜,心裡自然也高興,但她更想去看她的禮物,拉着他的大手嬌氣道,“溥郎,你不是要送我禮物的嗎?你看春光正好,你的禮物呢?別是誆阿芙高興的吧?”
“小丫頭,着什麼急,它又跑不了?”冉溥被她拉着走,笑着道。
“我不管,反正我今天就要見到它。”謝芙其實早就偷偷地去瞧過了那匹漂亮的小母馬,一眼她就愛上了,只是他一直不開口,她也不好催他。
冉溥看着她一臉的急不可耐,快步上前擁着她的腰,“阿一那個大嘴巴。”小聲嘀咕了這一句,本來要給小妻子一個驚喜,結果驚喜卻沒有。
謝芙卻是笑而不答,她纔不會把阿一這個給她通風報信的人出賣了。
府裡的大校場,這是將軍府最大的一塊地,冉溥以前得閒時都會在此跑馬,不過自從把謝芙娶回來了之後,他得閒後就忙着與小妻子牀第親熱去了,哪還有什麼心思來跑馬?
馬伕在幾天前就得到了將軍要來馬場的話,於是這幾天都把馬圈清理得十分乾淨,就怕到時候讓冉溥及謝芙指青他偷懶。
謝芙換了身爽利的胡服,不再是那寬衣大袖,這樣有利於待會兒騎馬,腳上還穿了牛皮靴。她拉着她的冉叔叔快速地跑向那馬圈裡,兩眼就看向了那匹純白的小母馬,果然比丈夫騎的馬矮小許多。
立刻她就鬆開了丈夫的手,上前雙手撫摸着小母馬的鬃毛,小母馬也親熱地蹭了蹭她的手,頓時搏得她十分的好感,“溥郎,它也喜歡我。”
冉溥原本看到她一見到這小母馬,就鬆開他的手有些不滿,但看到她笑得兩眼彎彎的,帶着一抹寵溺的微笑,“小丫頭,就因爲它溫順,要不然我哪敢讓它成爲你的坐騎。”接過馬伕遞上來的糖,塞到謝芙的手裡,“喂喂它,它會更喜歡你的。”
謝芙一臉喜意地接過,果然小母馬打了個響鼻,親熱地舔着謝芙手裡的糖,吃完後還舔了舔,惹得她格格的笑個不停。
冉溥這時纔看向馬伕,“這母馬打了馬蹄鐵了沒有?”
“今早就讓人打了,將軍吩咐的,小的都照辦了,馬鞍等之類的事情也準備好了。”馬伕恭敬地道。謝芙沒有理會丈夫說話,把這匹小母馬趕緊從馬糟裡牽出來,又興奮地捋了捋它身上的白毛,“溥郎,好在我嫁給了你,若在洛陽,哪裡還有馬騎?像我爹那樣的人若看到馬指不定還要受到驚嚇呢。”
冉溥聽到謝芙的話,心裡是欣慰的,一直以來她都不吝於告訴他她的愛意,拿着馬鞍檢查了一遍沒有問題之後,他親自給小母馬套上,經過謝芙的身邊之時,偷偷地在她的臉上印上一個吻。喜得謝芙笑眯眯地看着他,“溥郎,快點,我要試騎。”
“別急,小丫頭,這小母馬你打算給它起個什麼名字?”冉溥一面把馬鞍給綁好,一面笑着道。
“嗯,叫小白龍如何?”謝芙轉臉看着忙碌的夫婿道。
“小丫頭,它可是一匹母馬。”冉溥笑着搖搖頭,還叫小白龍呢?小嬌妻真的是亂來。
“好我可不管,我就愛叫它小白龍。”謝芙一臉嬌態地道。
“好,好,好,你愛叫什麼就叫什麼?”冉溥把馬鞍套好後,“那它豈不是變成了你舅舅的親威?”上前準備扶着她上馬,誰知她卻是一腳踩上馬蹬,身子一翻,利落地騎到馬上。
冉溥只是隨口一句話,原本興奮的謝芙臉上的笑容一收,看到此景他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明知她對司馬哀的感情很深,他還說這種話來勾起她的思舅之情。於是一把拉下她的頭,抵着她的額頭,“小丫頭,對不起,我不是想讓你難過。”謝芙圈着他的脖子,“我只是想到舅舅有些悵然而已,上回才收到他的信。”不過說到這裡,她的聲音明顯哽咽起來,“溥郎,我想念舅舅。”
“小丫頭,過個幾年,等時局穩定了,我一定帶你回洛陽去,看望你的舅舅,嗯。”冉溥安慰着她道。謝芙抽了抽鼻子,然後才破啼爲笑地道,“溥郎,我只是說說而已,你還有大事要忙,阿芙不能拖你的後腿。”
看到她這樣的善解人意,冉溥不禁又更加心疼幾分,“小丫頭,我是你的丈夫,你有何話也可以對我說的。”吻了吻她的紅脣安慰道。
“我等不及讓小白龍跑起來了。”謝芙心裡也涌起了一股感動,轉移話題道。
冉溥笑着鬆開手,“要不要我在背後護着你?”
“不用,我能行。”謝芙驕傲地道,而她坐下的小白龍也驕傲地打了個響鼻,彷彿要冉溥不要小看它。
冉溥這時才發覺這一人一畜的個性居然如此相似,“這畜生。”笑罵了一句。
“小白龍。”謝芙義正詞嚴地道,小白龍也抗議地打了個響鼻。
“好,好,好,小白龍。”冉溥從善如流地道。謝芙這才輕踢馬腹讓小白龍跑起來,小白龍也知她的心意,放蹄狂奔,它被關在馬圈裡已有幾日了,現在恨不得多跑它幾圈。
冉溥不放心,接過馬伕遞上來的繮繩,騎上馬去,在一旁護衛着小嬌妻的安全,看到謝芙在馬背上很穩地坐着,他跟了幾圈之後這才放下心來。
他斜眼看到阿一似乎有事要稟報,於是催馬走近阿一,“阿一,有何事?”
“將軍,柳、裴兩家的人到了……”阿一道。
冉溥皺着眉正要發話,突然聽到馬伕及侍女們驚呼,“夫人——”顧不上說話,立刻轉頭看向小嬌妻的方向,只一眼,他感覺到心臟就要跳出胸腔,有生以來第一次他感覺到什麼叫死亡的恐懼,“小丫頭——”,他大喊着快速地催馬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