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若初出了教室，好奇地伸着腦袋往下看去。
只見楚墨容站在樓道口，氣呼呼的樣子像一隻憤怒的小鳥。
“楚墨容，你不要不識好歹!低聲下氣跟老子求投資的時候，你可不是這副態度。”
“是!我是缺資金，但還沒下賤到這地步!”
“你不願意也行，你們公司不是有很多新人嗎?總有幾個想要資源想出頭的吧，你可以介紹她們給我，這事就當過去了，錢我照投，怎麼樣?”
對方似乎覺得自己退而求其次的做法很大度，想不到楚墨容更氣了。
“你當我是老鴇?!還給你介紹新人?有點臭錢就管不住下半身二兩肉?
帶着你那仨瓜倆棗，給我滾!”
“楚墨容!你清高，你驕傲!你以爲你這點清高和驕傲能當飯吃!?等你走投無路的時候，別哭着回來求我!”
電話那頭罵得很響，樓道里還有迴音，加上姜若初現在聽力很好，所以她聽了個一清二楚。
“你清高，你驕傲”之類的話多麼耳熟，姜若初也經常聽到。
當混沌和潛規則成爲一種常態，清醒和不服從潛規則反而成了一種罪過。
“求你?真是天大的笑話!有本事，你就把我資金全部斷了!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能耐。”
楚墨容怒氣衝衝地掛了電話，要不是一絲理智尚存，她差點砸了手裡的手機。
旁邊的經紀人愁眉苦臉地說:“你要拒絕，可以委婉一點，得罪了他，恐怕不僅僅是資金問題，以後你的片子要上映，他還會在背後搞小動作。”
“常哥，我之前難道沒委婉嗎?可他壓根聽不懂人話，他都已經騎臉輸出了，我還委婉?”
“那資金的事怎麼辦?停工一天，你就虧一天，停工越久，你就虧的越久，到時估計都是兩千萬的事了。”
“要是項目流產，你之前投的錢也全部白費。”
楚墨容聞言，再旺的火氣也被現實澆滅，她現在忽然有一點點後悔，不過她後悔的不是不幫對方拉皮條，而是後悔火氣上頭，沒有再忍忍。
可後悔又有什麼用呢?
楚墨容撇撇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脾氣.....”
經紀人長長嘆了口氣:“你也彆氣餒，天無絕人之路，缺的那筆錢，我們再想想其他辦法。”
就在兩人一籌莫展時，上方傳來一道清亮溫和的聲音。
“學姐，罵累了要喝點嗎?”
楚墨容和經紀人擡頭看去，正對上一雙笑盈盈的漂亮眼睛。
當他們看過來時，姜若初笑着晃了晃手裡還沒開封的檸檬茶。
經紀人看到有外人在這裡，第一個反應是糟了，對方要是拍下楚墨容罵人的畫面，再斷章取義地發出去，怕是要完!
第二個反應是不知道買下這個料，需要花多少錢。
不過楚墨容在看到是姜若初後，反而放心了許多，她走上樓，接過檸檬茶，疲倦地說:“謝謝了。”
姜若初看出經紀人的戒備和擔憂:“學姐剛纔幫了我，我不會去爆料的，放心。”
其實就算楚墨容沒幫過她，她也不會那麼無聊地去爆料。
經紀人被戳穿了小心思，尷尬地笑了笑:“多謝理解，多謝理解。”
他說完，又開始認認真真打量姜若初和夜剎，這兩人都是進娛樂圈的好苗子，這學校還真是臥虎藏龍啊。
大約是經紀人的眼神太直勾勾，夜剎誤會了他的意思，於是抱着剩下的唯一一盒檸檬茶，默默轉過了身。
姜若初會大方送飲料，他可不會，他小氣得很。
姜若初注意到夜剎的小動作，心想這傢伙真是絕了，是不是因爲以前捱過餓，所以對吃得格外執着。
不過經紀人沒多想，他還以爲夜剎是害羞，當夜剎轉過身去時，他覺得對方的側顏簡直無敵，非常上鏡，他越看越滿意，越看越心動!
姜若初覺得這兩人肯定都想岔了，不過她暫時沒功夫搭理這兩人，轉而詢問道:“學姐，你遇上什麼麻煩了?”
楚墨容嘆了口氣，她不想讓家人擔心，所以圈子裡的事，她向來報喜不報憂。
至於朋友嘛，圈外好友不理解，甚至覺得她賺了那麼多錢，但凡她吐苦水，都是在凡爾賽，她能理解，人類的悲喜並不相通，所以她也鮮少和圈外朋友說這些。
至於圈中好友，涉及的利益太多，有些話，她是萬萬不能說的。
人憋久了，總會憋出問題。
如今，楚墨容正愁一腔煩惱和委屈無處說，現在姜若初問到了，她也不想再憋。
楚墨容無奈地扯了扯嘴角:“知道我剛纔爲什麼會幫你嗎?”
“因爲看到你，我就像看到曾經的自己。”
“明明我是憑自己的本事爬上來的，卻總有人質疑我，潑我髒水。”
“不是懷疑我爲了角色委身於金主，就是懷疑我使了不光明的手段，搶同期的資源。”
“可我從來沒做過，我楚墨容走到今天，一直都是堂堂正正!”
“堂堂正正是好，可..…可我也得罪了很多人。”
姜若初問:“比如剛纔電話裡那個人?”
“他只是其中一個。”楚墨容無奈地說，“其實我大學學的是導演專業，但導演這行，要是沒有很強硬的背景和資源，幾乎很難拿到掌鏡的機會，當時我經紀人......”
時我經紀人......”
楚墨容用下巴指了指身邊的男人:“喏，就是他。他說我的外貌條件很適合當藝人，不如先當藝人，等以後混出頭，有了錢和人脈，再轉行做導演。”
“我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就接納了他的意見。”
“慢慢的，我也賺了錢，攢了點資源，便想着轉型，實現最初的夢想。”
經紀人插話道:“夢想哪是那麼容易得呢，這圈子裡，男導演何其多，他們幾乎把控了整個圈子的資源，壓根見不到女導演。”
“不難怎麼叫夢想呢。”楚墨容回完經紀人，又看向姜若初，繼續說道，“我爲了籌拍這部戲，推掉了很多工作，就想把時間全部留給它。”
“本來資金也到位了，人員也到位了，並且已經開始在做前期拍攝了，可有個投資人忽然說要我陪他，不陪他，他就撤資。”
“他就是拿捏準了時間，知道我這時騎虎難下，才提出非分的要求，我自然不答應，然後他又想讓我介紹漂亮的女生給他。”
“我可去他的吧!有點臭錢就蹬鼻子上臉了!”
楚墨容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其實我這次答應來校慶的目的也不單純，我是想看看能不能從校友這裡拉到投資。”
姜若初十分有耐心地問:“學姐，你在籌拍什麼類型的項目?”
“是武俠電影，劇本是我認識的一位編劇寫的，我看過劇本，寫的很好。
可惜現在武俠式微，願意投資的人太少了，少數願意投資的那幾個人吧，還會提出各種要求，想要加人都算好的，偏偏有的人，得寸進尺，儘想着佔便宜!”
經紀人勸道:“圈子裡這種事吧.……太多了，也都是你情我願，我知道你不爽，可你想開點，娛樂圈就是個大染缸。”
楚墨容臉色不愉，顯然她不認同經紀人的話，卻又無法反駁。
的確，圈子裡是有些人爲了得到上位的機會，願意貢獻自己。
姜若初好笑道:“怎麼可以把潛規則這種事說得那麼理直氣壯和理所當然?”
“如果真有公平的競爭機會，誰想貢獻自己?”
“說到底就是資源被少數人掌握，玩法和規則都是他們定的，他們纔可以肆無忌憚，玩弄他人。”
“不要佔了便宜，還說對方是自願的。”
楚墨容馬上應聲道:“就是這個道理!我要是能拿到公平的試鏡機會，就憑真本事上，才懶得去左右逢源，是劇本不好看，還是角色不夠香?非要去研究那幾個老闆。”
經紀人看看姜若初，又看看楚墨容，苦笑道:“道理誰都明白，可是難啊!”經紀人不是剛畢業的愣頭青，早就沒了一腔熱血，他更現實。
之前傅炎熙就向姜若初提過，讓她加入某個資本陣營，只有這樣，她才能更安全和更快速地賺錢。
那時姜若初就思考過，她不願意加入任何資本陣營，她的野心更大，她選擇成爲一個資本陣營。
不過想法很美好，可該從哪一個項目開始，該找什麼樣的合作人，都是需要認真思量的事。
眼下就是一個很好的投資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