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在想什麼呢?”她只好擡手在舒清瓷面前揮了兩下。
舒清瓷身軀微顫了一下,然後她擡起頭,對着葉晗月淺淡着笑了笑,道:“小月,那侯公子怎麼突然就想起約我一道遊湖了,是不是、你又在這中間做了什麼?”
葉晗月在舒清瓷的記憶裡,可是有着前車之鑑的,她模仿她的筆跡,多次以她的名義約會侯昊炎,雖說大多數時候她和侯昊炎相處的倒也融洽,可只要一想到侯昊炎是因爲葉晗月仿寫的書信而來她的心裡就止不住的膈應。
她不知道葉晗月這般撮合她和侯昊炎是何意,所以,即便她覺得侯昊炎是個正人君子,也不願再去見他,以免有多生出些事端來。
葉晗月一聽舒清瓷這話,腦海中條件反射般就想起了先前她模仿舒清瓷筆跡被抓包的事,那時舒清瓷氣憤不已,可隨着她幫着舒老爺將貢浦和的陰謀拆穿之後,舒清瓷似乎就再也沒提起這事,可今天……
侯昊炎這事原本就是她做的欠考慮,可她就算到了此刻也是說不出半點事情來的。
她深看了眼前的女子一眼,眼眸微微一垂,就說道:“小姐,侯公子派人來請,小月能做出什麼事來,那侯公子就算爲人溫和,可奴婢我僅僅是個下人,那侯公子哪能因爲奴婢的所爲而爲,小姐你這話可就傷了奴婢的心了。”
她垂着眸子佯裝出幾分難過來。
舒清瓷擡起眼眸,眉頭依舊微微皺起,她看了葉晗月一會兒,方纔舒展眉梢笑着埋怨道:“還不都怪你先前做的太過了,不然,我怎得會這般擔心是你又做了何事纔將那侯公子招了過來。”
葉晗月見舒清瓷不生氣,忙陪了笑臉緊追着問了一句,“小姐,那侯公子怎麼說也同你有了父母之命、口頭之約,若是以後老爺真讓你嫁了他,倒還不如趁着現在好好同他相處,正好也可以看看他的爲人究竟如何。”
舒清瓷沒作答,但也並不覺得葉晗月說的話沒道理,侯昊炎同她的婚約是早就有了的,先前因爲她心裡被人矇騙住,纔會對侯昊炎成見頗深,如今賊人已去,她的心裡也隨之空明一片,自是重新審視了侯昊炎一番。
於她此前的思量而言,侯昊炎儀表堂堂、爲人謙和,又知詩書,若是將來真要娶了她,他倒也不失爲一個良人。
黛眉微凝,她低垂着眸子想了想,然後擡頭說道:“小月,既然侯公子主動相約,這不去也不合適,那、你就着個人去侯府通知侯公子一聲,明日我定當守時,去鏡湖尋他。”
“如此就好。”葉晗月高興的說了一句,他們兩人相約這便是好的開始,只要這中間不再出現任何多餘的人和事,舒清瓷和侯昊炎二人不論如何打量,他們都是極爲相配,眼下缺的就是能讓這兩人獨處的時機,這下有了個現成的機會,她自是嘴角彎彎壓都壓不住。
安和院。
舒老爺方纔午睡了片刻,此時正伸展着手臂由二姨娘服侍着穿衣服。二姨娘低眉順眼的繫着衣服上的鈕釦,不時偷偷打量舒老爺一眼。
自打昨晚用完膳之後,她就察覺出舒老爺有些心神不寧的,昨晚本來說好了用完晚膳,要同她一起去花園走走,他也是一幅心不在焉的走了兩步便找了藉口回了房,深夜之時,更是時不時唉聲嘆氣、輾轉反側。
二姨娘少說也服侍了舒老爺半輩子,何時也不曾見他這般過,如此,她猜測舒老爺心中定然是因了舒清瓷昨夜說的話纔會一直心不在焉。
昨夜舒清瓷說的話,早已被她悉數聽了去,如今看着舒老爺這般深思,她的心裡也隨之踹踹不安起來。
第二日一早,天氣甚好,舒清瓷梳妝打扮一番之後,就帶着葉晗月奔着城西方向去了。
城西東頭不僅有繁華商街,更是有清澈宜人的鏡湖,因鏡湖內的水清澈見底,低頭便可看到水中游魚和水草、暗石,故而,鏡湖才得了這麼個名字。
鏡湖一頭便是斷橋,橋身年歲已久,看起來雖然破舊,但此處多是文人雅客聚集之地,再者,平日裡一些富家小姐和公子也經常會選擇此處幽會,所以即便此處距離城中稍遠,也阻止不了前來遊賞之人的腳步。
葉晗月看着前面馬上就要到斷橋了,想到昨日她安排府中小廝前去侯府通知的地點便是這斷橋口,故而連忙擡頭四處找了找,以免街頭人多,耽誤了和侯昊炎相約的時辰。
她這番探頭看着,舒清瓷卻是清冷着眸子看了她一眼,她今日着了一身素白色長裙,頭上雖然沒有帶上帷帽,但也在臉上掛了一層白色絲綢的面紗。
一身白衣勝雪,引得不少聚集此地的文人騷客紛紛駐足,談論她是哪家的小姐
舒清瓷自是聽到周圍的談論之聲了,故而想着早點同侯昊炎相會,也好早些避開這些看着她的人,以圖清淨。
她伸手輕拉了一下葉晗月的衣襬,小聲問道:“小月,可找到侯公子了?”
葉晗月個子實在不高,繞是墊腳也只能看的清一小部分遊人的腦袋,感覺到身側之人拉了她一下,她忙落下腳跟,繼續虛扶住舒清瓷胳膊。
“小姐,這街上的人實在太多,小月個頭實在太矮,廢了這般功夫也沒看到侯公子在何處,不然,我們先上斷橋吧,橋身的位置比較高,待會侯公子若是來了,定然會尋我們,他身形高挑,自是一眼便能看到斷橋之上的我們。”
她說話的功夫,就已經扶着舒清瓷朝着斷橋的方向走了過去,待二人踏上斷橋之上,她才聽到耳畔舒清瓷說道:“還是站在此處合適,我站在那人羣之中,時時被人打量的,早就有些忍耐不住了。”
舒清瓷享受着斷橋之上的微風拂面,緩緩閉起了水眸,相比於橋下的紛紛擾擾,她更喜歡此處的登高獨望。
“小姐,快看,侯公子在那呢。”
葉晗月可沒舒清瓷那般有閒情逸致,她好不容易纔重新將自己筆下的男主、女主撮合到一起,自然是不會允許街上行人太多這事生生將侯昊炎錯開,她方纔前腳剛踏上斷橋最高處,一雙明亮靈動的眸子,就一直在橋下紛擾的人羣中搜尋侯昊炎的身影,這纔剛看到人,就趕緊揮動着胳膊朝着橋下喊了兩聲。
“侯公子,侯公子、我們在這。”
侯昊炎腿長身高,自是老早就看見站在斷橋之上的人了,可他的眼裡只注意到了揮動小手的葉晗月,壓根沒注意葉晗月身旁帶着面紗的舒清瓷。
直到兩廂走近,他才驚覺這帶着面紗之人居然是舒清瓷。
侯昊炎壓制住心中的錯愕,對着葉晗月深看了兩眼,他看到舒清瓷着實是意外的很,明明之前他許下鏡湖之約所約的人只有這丫頭,怎麼今日來的卻是她家小姐。
雖說他和舒清瓷有婚約在前,但侯昊炎更喜歡單獨同葉晗月遊湖。
他看着葉晗月,臉色平靜,可眸色卻是深沉帶着絲怨氣,這眸子也是緊緊指向了葉晗月。
葉晗月下橋之後,就察覺到侯昊炎看她的目光有些怪異,但此刻舒清瓷在側,她也不好表現的同侯昊炎過於熟絡。
她屈膝行了一禮,俏笑嫣然,說道:“侯公子,方纔我家小姐還擔心會和公子走散了呢,好在公子目光犀利,一眼就看到了我家小姐。”
她笑的模樣乖巧,直接無視了侯昊炎怪異的目光,他這麼看着她,她就猜到他的意思了。
幾人相見,他先不和舒清瓷打聲招呼,反倒是直接眸帶不滿的死盯着她看,這不是很明顯的在質問她爲何帶了舒清瓷過來
葉晗月承認她之前有些曲解了侯昊炎的意思,但就以她一直的目標而言,她覺得還是直接繼續曲解下去。
侯昊炎深看了葉晗月好一會兒,可對面正說着話的女子,分明就是沒有半點領悟的意思,如此,他也只好壓住心中不快,埋怨自己之前沒說清楚。
出於禮貌,他不再只緊盯着葉晗月,而是嘴角含笑,擺出一幅他平日裡慣有的表情,對着舒清瓷說道:“舒小姐。”
“侯公子。”舒清瓷莞爾一笑,微微福了福身。
“在下不知舒小姐會早到,來的確實是有些遲了,還望舒小姐莫怪。”侯昊炎笑的一臉謙和,只是那雙劍眉之下,宛如幽塘的眸子,卻是時不時輕飄飄的朝葉晗月掃過去。
舒清瓷嬌羞的笑了一下,眉眼低垂,回道:“侯公子客氣了,我也是剛到,哪裡來的怪罪。”
葉晗月看着眼前這兩人又開啓了古人慣有的相見模式,她這心裡還盼着今天能有個大的進展出來,故而,趁着舒清瓷話落,侯昊炎未開口之前,她先一步插了一句。
“小姐,侯公子,此處人多吵雜,不如我們先上了遊船,再說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