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人偶山莊 第七節 換命關係
尤兵坐在酒樓大堂的酒桌旁,一個小夥計正拿着一份菜單比比劃劃,“客官,我們這裡最出名的特色菜是叫花雞。據說,叫花雞爲千年前西門祖上流落此地時偶然製作而成。那個時候……”小夥計說話間,神情有些緊張地向酒樓門外瞟了一眼。
剛纔,西門殘帶領衆多護院來到這裡,二話不說便拋給他一片金葉子。
這是打賞嗎?顯然不是。一片金葉子相當於自己在酒樓忙忙碌碌兩個月的工錢,打死小夥計也不相信天底下會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那麼,西門殘給自己金葉子是什麼意思?
侷促不安之下,小夥計捧着金葉子,面現驚詫之色。沒等小夥計說什麼,一名護院將他逼到了牆角,讓他不許動也不許說話。小夥計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人偶山莊的護院埋伏在周圍,眼睜睜地看着尤兵走進入了埋伏圈,同時又眼睜睜地看着遮陽棚倒塌而尤兵如鬼魅般出現在了酒樓大堂之內。
站在酒桌旁,按照尤兵的吩咐,小夥計介紹着酒樓的特色吃食。由於內心恐懼,小夥計說得有些心不在焉;同樣,尤兵由於心中有事,聽得也是馬馬虎虎。
“小夥計,你家酒樓爲什麼叫聽風閣?”尤兵問道。
尤兵第一次聽說“聽風閣”這個名字時,是在西門祠堂之內。西門殘的書童阿英以西門殘少爺在東面的聽風閣遇到困難爲由,將護院全部引開。那一刻,尤兵眼前一亮。原來,祠堂的東面有一個叫“聽風閣”的處所。
然而,尤兵沿着行路箭頭往西面走時,特別是遇到“注意腳下”這條警示標語時,他有意無意地向上方瞟去。尤兵下意識地動作讓他發現了一個秘密——那就是“聽風閣”不在東面,而是在西方。
也就是在那一刻,尤兵終於意識到有一張圍捕網在前方悄然拉起。然而,“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性格讓尤兵以決絕的心態沿着地上的箭頭進入了遮陽棚。
當然,進入遮陽棚時尤兵是有充足準備的。他用一縷神識鎖定了酒樓門內的阿英,並用“狸貓換太子”的把戲,將阿英拖進遮陽棚,而自己趁着煙塵瀰漫溜進入了酒樓之內。
按理實際修爲來說,尤兵的行動並不容易得逞。然而,四起的煙塵掩蓋了他的行蹤,且衆護院將大部分心思放在了保護西門殘的安全上。所以讓尤兵有機可乘,險險躲過了衆多五階以上修爲的視線。
“客官,據我們東家說,賞月、聽風、觀雨、踏雪是人世間四大閒情雅事。酒樓取名聽風閣意,我想東家應該有聚集騷人墨客之意。”
“好名字。”
尤兵點了點頭,然後將小夥計拉到跟前,在耳邊耳語了幾句。小夥計聽後,臉色猛地一變。他大氣沒敢出,轉身向廚房方向走去。
此時,西門殘已經讓衆護院迴歸了祠堂。他撣了撣衣衫上的塵土,小拳頭一攥,推開了聽風閣酒樓的大門。
在西門殘進入大堂的那一刻,尤兵看到了一張憤怒的小臉以及臉上那副倔強執拗的神情。
“小恩公,請坐。”尤兵欠了欠身,示意西門殘坐下。
西門殘沒有坐,反倒將一隻腳踩在了椅子上,“告訴我,你是如何看出破綻的。”
尤兵笑了:“小恩公,時間有限,希望你能夠長話短說。”
“什麼意思?”
“一炷香後,你將會被迫離去。”
西門殘本來是不服不忿,聽到尤兵的話,臉上微微泛起疑惑的表情,“這裡是人偶山莊,除了我爺爺和我爹,沒有人能讓我離開。”
“已經過去一分鐘了,如果再這樣遲疑,一炷香時間將會很快過去。”
“別在這裡嚇唬我,小爺我不是被嚇大的。”
“又過去了一分鐘。”
“你說還是不說!”西門殘說話間,身上的衣衫無風自動。看他的樣子,隨時可能爆發。
“還有半柱香時間。”
“好,你既然不說,就別怪小爺我手下無情了。”西門殘說着,惱羞成怒地抓起一把椅子就要向尤兵砸去。
尤兵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他端起桌子上的一杯清酒,向西門殘示意了一下,“小恩公,多謝你前些天的救命之恩。敬你!”尤兵說着,一杯清酒一飲而盡。
“你!”西門殘真的是被氣壞了。在人偶山莊成長的這十來年中,只有他對別人趾高氣揚,從來沒有人能如此將他不放在眼中。面對尤兵貌似目中無人的舉動,西門殘一咬牙關,高高舉起的椅子猛地向尤兵砸了過去。
“住手!”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西門殘身後不遠的大門處響起了一聲低喝。緊接着,西門殘只覺殘臂一輕,高高舉起的椅子不知何故失去了蹤影。
“誰?”
西門殘猛地轉回身,他剛想有所動作,瘦小的身體忽然僵硬在了原地。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人偶山莊莊主西門無霸。
“爺爺,你怎麼來了?”
“還不是因爲你!”西門無霸說話間,酒樓的小夥計從他的身後一閃而過。
“站住,到底是怎麼回事?”西門殘沒有辦法爺爺西門無霸,但對於聽風閣的小夥計卻有着幾分霸道。
小夥計見西門殘將目光投向自己,他不自覺地停下了腳步,畏畏縮縮地回答道,“回殘公子的話,剛剛這位客官說要在一炷香之後殺死你,爲了保障您的安全,我只好去向西門莊主報信。”
原來如此。西門殘目光一轉,看向尤兵,“你爲什麼要這樣做?我與你之間的事情,難道你我無法獨立解決不成?”
尤兵再一次笑了,“小恩公,即使我不用激將法將西門老爺子誆來,你認爲他就不來嗎?”
“你這話是從何講起?”
尤兵悠悠說道,“我儘管是第一次見到西門莊主,但他的雄才大略我早已灌滿雙耳。在祠堂之內,你以夢境爲託詞,讓西門老爺子將水晶人偶挪移開來。這本身就是一個錯誤。據我所知,水晶人偶在那裡擺放了千百年,哪是憑你一句話就能夠挪動的?”
說到這裡,尤兵向西門無霸拱了拱手,接着說道:“西門莊主,你之所以這樣做,一是因爲愛孫心切,擔心西門殘在地下通道內有什麼閃失,想讓西門殘儘快上來。二是地下發出的“咕嘟”之聲是從通道內傳出來的,莊主素有重情尚義的情懷,水晶人偶留置於洞口附近,你擔心祖上的遺物損壞而愧對先祖。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西門殘自幼雙臂殘缺,有一種比常人更加逆反的心理。如果你想要知道西門殘撒謊的目的,只能順着他的心意而爲之。所以,你要靜觀其變,對也不對?”
“小朋友說得極是。我這個孫兒的脾氣秉性的確精靈古怪,如果強行問他,殘兒絕不會直言相告。”
西門無霸說話間,目光忽然一寒,“小朋友,縱使你說得話千般正確,但你忘記了一點——老夫是這裡的一莊之主,我絕不允許有人威脅到我的孫兒。告訴我,你是誰?來此究竟目的何在?”
“我是誰?”尤兵剛想回答,忽然一股威壓自西門無霸體表散出,如同一堵牆般,直壓得尤兵有些喘不過氣來。不知不覺間,尤兵的身體向後微微一傾。
不好,要摔倒!
尤兵深吸了一口氣,左腳向後退出小半步支撐住身體的重心,然後暗自一角力,退後的左腳又向前邁出了一大步,“西門老爺子,西門殘救過我的命,我也救過西門殘的命。從這個角度來說,我與西門殘應該是命換命的關係。”
什麼?
西門無霸一愣。他愣的原因,不僅僅是尤兵所說得話,更因爲眼前這個毛頭小子居然能夠抵擋住自己幾十年的修爲威壓,而且還能夠向前邁出一步。
“精彩的回答,不錯的身手。”
西門無霸雙臂環抱於胸前,一陣哈哈大笑。笑聲中,整個大堂內的桌椅板凳似乎都被喚醒,發出“啪嗒、啪嗒”的顫動聲。
“啊!”
酒樓那名小夥計笑聲震得臉色發白,雙手緊緊捂住耳朵,痛苦地蹲下了身子。
“小夥計,去告訴你們東家,近些天因爲仙緣聖典的原因,咱們山莊來了一些心懷叵測之人,並不是所有進入酒樓的都是客人!”西門無霸一揮手,那名小夥計保持着蹲伏的姿勢,平地升起兩尺有餘,忽忽悠悠地“飛”進了後堂。
“爺爺,尤兵說得沒錯,他的確救過我的命!”西門殘儘管年歲小,但生長在修爲世家,經得多見得廣,他一眼就認出西門無霸的笑聲中盡含了殺意,想要上前阻止。
誰料,西門無霸目光一凝,緩緩看向西門殘,“殘兒,你要記住,在咱們人偶山莊地界,沒有人能夠和西門家族講條件。以你的性命進行要挾,那就是與西門家族爲敵,與我西門無霸爲敵!”
西門殘還想說什麼,可他的身子也如先前那名小夥計一般平地升起二尺,忽忽悠悠地“飛”出了酒樓大門。
“爺爺……”
“出去!”
隨着西門無霸大袖揮動,酒樓大門“咣噹”一聲被關死了。
“小朋友,你可知道你犯了人偶山莊的禁忌?”
酒樓大堂內如今變得空蕩蕩的,只剩下了西門無霸和尤兵兩個人。西門無霸說話間,一道精光將尤兵籠罩在了其中。
“我知道。但我更清楚,西門老爺子事務繁忙,只有這種方法才能與您一談。”
“談什麼?”
“我想知道你二徒弟公孫蟲記憶封印的事情。”
“這是我們的家事,作爲一個外人你沒有資格查問!”
西門無霸沒容尤兵再說什麼,擡起右手緩緩地向尤兵伸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