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東某國的公立醫院裡,心外科手術室的燈持續亮了數小時,門外候着三四個彪形大漢,以及一位女子。
女子穿一件淺色的t恤衫,下面搭了條七分褲,雙手緊絞着,目光望着手術室上方亮着的燈。
“沈小姐還是先回去休息吧。”其中一名彪形大漢過來勸道。
沈雪蓉目光不曾移離分毫,望着手術室上的燈,一眨不眨,也不曾迴應。
對方不是第一次勸,見勸不住,也就不再勸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燈終於滅了,主治醫生滿臉疲憊,沈雪蓉迎上去,流利的英語詢問裡面患者的情況。
對方瘳瘳幾語,沈雪蓉緊繃着的肩放鬆下來。
暫時度過了危險期!
後面有護士推着人出來,彪形大漢迅速上前,將人緊緊的護住。
沈雪蓉步上前,楚元策躺在病牀上,毫無血色。
她捂着嘴,眼淚成串的滴落下來。
有多久沒有見到他了呢?一見到卻是這副模樣。
她曾經恨他的狠心,曾經將他列入到渣男行列,曾經預備好了老死不相往來,可一聽說他來了中東,一聽說可能會有危險,她就什麼都不顧的隻身飛了過來。
卻哪裡知道他已經去了森迪亞的基地,她託了各種關係,找到了安誠這兒,一直等到不久前,等到楚元策中彈的消息。
“沈小姐先回去吧,醫生說了,小楚先生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方纔勸她的男人再次開口,甚至拿槍械將她和楚元策的病牀隔離開來。
沈雪蓉放下緊捂着口鼻的手,點了點頭。
安誠是楚承的人,憑着早些年楚承對她的警告,安誠就不敢留她,她不能讓人爲難。
沈雪蓉並沒有走遠,她就在醫院旁的酒店將就了一夜。
這邊的氣溫已然十分高,她睡得並不安穩。次日一早就醒了,在酒店樓下的華人餐館買了早餐,去到病房,看護的人已經換了一批。
他們沒有見過沈雪蓉,也擔心楚元策再出意外,沒人肯讓她進去。
沈雪蓉便站在病房門對着的走廊處,遠遠的看着。
心裡的恨意早已消失殆盡,她隔着玻璃窗望着病牀上的人,距離太遠,已然看不真切,但即便如此,也是她這幾年來,唯一一次近距離的接近他。
三天後的午後,一天之中最熱的時刻,楚元策終於醒了過來。
沈雪蓉已經在病房外站了三天。
楚元策乍一看到她,略微吃驚,隨即恢復了淡漠神色。
他醒來的第一件事,是找自己的人給國內遞了消息。
徐洋接到消息的第一時間,致電晚晚,說楚元策已經甦醒,將養幾日,身體將無大礙。
晚晚終於鬆了口氣,這幾天她寢食難安,瞬間消瘦,連楚依看了都心疼不已。
安誠那邊回了話,已將森迪亞一鍋端了,楚承的怒火稍稍得已平息。
楚元策的槍傷,來自於當地另一股勢力,安誠已經做了部署。楚承命其三天內回報結果。
楚元策精神恢復些後,給晚晚打了電話。
晚晚在這端聽着他低沉的聲音,思及他在鬼門關走了一遭,心有餘悸。
“什麼時候回來?”晚晚忍不住問了歸期。
楚元策低沉的聲音響在耳側,帶了些笑意:“想我了?”
晚晚毫不避諱,老實做答:“嗯,想你了。”
男人心間升騰起暖意:“還有些事要處理,再有半個月,應該就能回去了。”
晚晚點頭,一些關心的話說不出口。她想讓他好好休息,但他是要過去處理事情的,又趕着在原定的婚期前回來,又怎會聽話的安心休養?
晚晚想起另一件事:“見到沈小姐了麼?”
“見到了,已經讓人送她回去了。”楚元策頓了頓,語氣嚴肅:“我一直欠你一個解釋。我和雪蓉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想的哪樣?”晚晚嘴角勾了勾,絞着衣襟下襬:“我可什麼都沒想。”
即便那天聽到沈雪蓉說那片梔子花,晚晚也沒有太大的感覺。如果楚元策當初真的那般深愛過沈雪蓉,也沒什麼不對,推人及己,她當初不也全心全意的撲在宋修身上麼?
楚元策心底的弦鬆了,他微嘆口氣:“你呀。”
晚晚語氣認真:“你和她過去怎麼樣,我不介意,我只看未來,你未來的每一天,都是我的。”
楚元策笑:“誰的女人這樣霸氣?”
晚晚也笑:“你說呢?”
男人笑得越發開懷:“除了楚元策,只怕沒人再有這樣的魄力能hold得住這般霸氣的女人了。”
“你說得太對了。”一來一往,兩人貧了幾句,思及他現在的狀況不適宜多聊,晚晚戀戀不捨的掛了電話。
楚元策掌中扣着手機,彷彿像扣着晚晚的腰,他微微閉上眼睛,眼前出現她的嬌顏,嘴角微微向上揚起。
“楚先生。”
楚元策睜開雙眸:“怎麼樣?”
“進展不太順利。”鍾充眉頭微微皺着:“對方實在警惕,又是老爺子訓練出來的,一個明面上的安誠,我們已然難以對付……”
楚元策眉頭微皺,揮了揮手:“暫時停止行動。”
“是”鍾充問:“外面的人,要不要替換成自己人?”
楚元策微擡了擡眸,安誠的人自他出事起,便守在外面,也算盡心盡責。他搖了搖頭:“不必。”
鍾充沒問理由,應着要退出去,又想起一事,對楚元策道:“送沈小姐回國的人傳來消息,說沈小姐在機場失蹤。剛剛查到她的定位,就在這附近的酒店裡。您看?”
“她想留着,那便留下好了。”楚元策閉上眼睛。
這次來中東的計劃,進展得很不順利,甚至還險些喪命。這裡的局勢比他想像得要複雜混亂得多,楚承的戒備之心,也十分強烈。
現在不適合採取任何行動,萬一打草驚蛇,晚晚目前還在楚宅,處境必定危險。
晚晚在楚家又過了一段無聊日子,因着楚元策出事,楚承的情緒不是很好,也很少顧慮到晚晚。
晚晚大多時候都呆在弈園,看看書,聽聽音樂,過着米蟲的生活。
這天,晚晚給向蘭撥了電話,說到要去z省看她,向蘭躊躇片刻,最後道:“還是我來魔都吧,那裡也算大都市,順道帶輕輕過去轉轉。”
晚晚沒有意見,只要能見着面,在哪裡見不是重點。
向蘭說時間確定下來再通知她,晚晚表示理解,輕輕還在上學,也要提前請假纔是。
晚晚連着兩天沒有去主樓,這天傍晚,孟婉秋給她送晚餐。
因着之前幾次聊天,孟婉秋和晚晚也算是相熟了,說話也就沒有了太多的顧忌。
“前兩天聽說那位沈小姐,隻身飛去了中東。”
晚晚點頭:“我聽說了。”
孟婉秋道:“南方集團的人都快急瘋了,派了好些人過去找。中東那邊亂的,她一個女孩子……”
晚晚擡眸瞧了瞧孟婉秋,狀似無意道:“這兩天應該就回來了吧。”
“聽楚老太爺身邊的人說,安誠派了人要送她回來,但在機場,她玩起了失蹤。想是偷偷回到小楚先生身邊去了。”
晚晚默默聽着,暗自猜測孟婉秋的用意。
“我聽說她和小楚先生從小青梅竹馬,後面又一起出國留學,在國外同居了好幾年……啊,束小姐,我沒有別的意思。”
晚晚笑了笑,無所謂的聳肩:“誰沒個過去。”
“不是呢。”孟婉秋湊近了晚晚:“束小姐你沒什麼架子,對我們都很好的,我纔敢說這樣的話。我看那個沈小姐,對小楚先生是勢在必得呢。他們有那麼多年的感情基礎,這次小楚先生受傷,在鬼門關走一遭,沈小姐陪在身邊無微不至的照顧,我是擔心小楚先生……”
晚晚臉露憂色:“你說的有些道理。”
次日晚晚特意去了主樓吃晚飯。
吃完飯,趁着楚承還在,晚晚忽然開了口:“楚元策現在的身體狀況應該好些了吧。”
楚承的人幾乎每天都會有消息回來,楚元策的狀況,他那邊是一清二楚的。
楚承有些詫異:“阿策沒有聯繫過你?”
晚晚搖了搖頭,隨後有些委屈的道:“上次南方集團的沈雪薇同我說,沈雪蓉隻身飛去了中東,昨天小孟給我送晚飯,無意中提了一句,說是沈小姐現在在中東那邊,陪在楚元策身邊,正無微不至的照顧着他。這是真的嗎?”
楚承眼風掃她:“誰說的不在乎?”
晚晚道:“是我說的。他喜歡誰,誰喜歡他,我並不在意。但您知道的,我爲了嫁入承澤,不惜拋棄我前男友,事到如今,楚元策和前女友舊情復燃,接下去就沒我什麼事兒了。”
“那種事,不會發生!”楚承算是給了她一個承諾。
晚晚不依不撓:“您指的是哪種事?楚元策和沈雪蓉真心相愛,還是兩人破鏡重圓最後結婚?”
“無論哪種,都不會發生!”楚承面色不豫。
晚晚眨着眼睛:“我能相信您吧?”
楚承瞪她,轉向楚依:“她們的事,你張羅一下。”
楚依看向晚晚,晚晚低着眉,楚依故作不懂:“她們的什麼事?”
“婚事!”楚承瞪眼,起身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