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出門前，被行政的小林叫住，小林手裡拿一份報紙，一臉震驚：“晚晚姐，你……還好嗎？”
晚晚有些莫名其妙，小林悠悠的將報紙遞過去。
報紙上赫然寫着晉深集團的宋修與晚晚解除婚約。
宋修用詞十分誠懇且謙虛，說是早幾年他的糊塗行爲傷害了晚晚，晚晚雖同意與他結婚，但這段時間兩人相處下來，不復往日的舊情。爲免婚姻之中互相傷害，經雙方慎重考慮之後，決定解除婚約。
雖是他發的公告，卻是雙方慎重考慮的結果。他的公告一發布，難免會讓人聯想到宋敏一事，是以，他坦承自己的錯誤傷害過晚晚。
總體而言，宋修所言還算中肯。
小林擔憂的小眼神還沒有挪開，晚晚擡起頭來，笑道：“我沒事。”
“真的嗎？”小林像是不信，之前宋修還來嘉盛樓下等她，還給她送花送水果。不過仔細想想，那些花好像都被她折價賣了，那些水果也大多進了他們的肚子。
看來果然如公告中所寫，宋修傷害過晚晚，晚晚給他機會複合，但兩人之間再也回不去了。小林邊想，邊嘆了一聲。惹得晚晚這個當事人搖了搖頭。
駕車離開嘉盛，晚晚腦海裡有什麼一閃而過。
楚依說她在等晚晚電話，是因爲一早就看到了這則公告？
開車到達約定地點，凌江江畔的一間咖啡廳，剛要下車，那邊楚元策來了電話，“在哪裡？”
晚晚愣了愣，楚元策說：“有點事過來嘉盛了，沒看見你。”
“哦，出來見個客戶。”晚晚隨口應。
“在哪裡見？今天比較不忙，晚上一起吃飯。”
他們的晚餐，大多是在家裡吃，舒姐仍然矢志不渝堅持不懈的爲晚晚做各式湯，爲她補身體，免不得的，晚晚也會對那些湯膩味，楚元策看在眼裡，特意挑了時間要帶她在外面吃，吃完順便在外面逛逛再回去。
晚晚擡腕看了看時間，下午四點半，她和楚依談完，剛好可以和楚元策一起吃飯。
“凌江路這邊。”晚晚擡頭看了看咖啡廳的店招，說了咖啡廳的名字。
楚元策應着掛了電話，晚晚收好手機進到店裡，靠窗的位置，楚依已經等在那兒了。
說不緊張是假的，楚元策沒有了父母，除楚老爺子之外，楚依是唯二的長輩，而這長輩從一開始就警告過她，讓她離楚元策遠一點……
晚晚深吸口氣，朝楚依步了過去。
場景和上次並沒有太大的不同，楚依爲她點了咖啡，沒問她的意見，照着她上次點的幫她點了單，她入座不久，咖啡就送了上來，還有一小塊甜點。
“上次見你吃的這個，就先點了。”楚依的態度，不太冷也不太熱，很平淡。
晚晚笑笑，說了聲謝謝。
“你的動作很快。”楚依開口。
“嘉盛離這裡並不遠，開車過來，半小時夠的。”晚晚以爲她說的是她赴約的這件事，偶然瞧見楚依的神色，她想了想，笑道：“解除婚約的公告，原本就要發的。”
楚依饒有興趣：“哦？”
“楚小姐說在等我電話，想必一早就關注過我，或者說，自上次你來過凌城之後，就從未放鬆過對我的注意。”晚晚攪了攪咖啡，見楚依不動神色，想來她猜對了。
“想必楚小姐對我和晉深集團大小姐之間的事也瞭如指掌，更甚至，對我之前的經歷也做過一番調查。”電視劇裡不都這麼演麼？
“我關心阿策。”楚依說。
“我能理解。同樣，也爲他有一個你這樣關心他在意他的長輩而高興。”晚晚擱了小匙：“我和晉深集團的宋修解除婚約，最直接的一個原因是，我不愛他了。”
楚依剛要張口，晚晚說在了前面：“我愛楚元策。”
楚依被她的直白嚇到，晚晚笑了笑：“我和宋修之間的一切，都成爲了過去。沒錯，如你所查，我和宋修曾經交往過一段時間，並且，他佔據了我整個青春的記憶。但現在，我不愛他了。至於爲什麼不愛，楚小姐查了這麼多，應該不難知道原因。”
晚晚沒喝咖啡，她需要一次性把話說完：“上次答應你離開楚元策，是因爲當時我還不太明白自己的心意，現在我確定了我愛他，對於你這樣的要求，我就不能接受了。”
“你愛他，他也愛你。”楚依放下杯子，杯碟相撞，只有輕微的細響，體現出楚依的修養。“理論上來說，在這個時候，我該對你說一聲恭喜，或者祝你們幸福。但是……”
“你和我說過。”晚晚直視着她的眼睛：“楚老爺子最忌諱的，是楚家人用情至深。我的存在，會毀了楚元策。”
晚晚笑起來：“現在不是舊社會，人人都有自由選擇的權力。如果說，楚元策因爲選擇了我，就會錯失承澤集團的財富或權勢，基於這一點，我就必須離開他的話……”
晚晚低下頭想了想，很快擡起頭來：“如果這是楚元策自己的選擇，選擇承澤集團而放棄我，那麼，我沒什麼話好說。但，我不會主動離開。”
“你這樣，不覺得自私嗎？”楚依淡淡的問：“把他置於兩難的境地，把選擇丟給他，你不覺得自私嗎？”
“如果他連這一點困難都要我承擔，他有什麼值得我愛？”晚晚反問，楚元策在楚依眼裡，是小輩，在她束晚晚的眼裡，是頂天立地的男人。
“這就是我今天要見你的目的。我不會主動離開他。違背了上次的承諾，我很抱歉，但我不會放手！”晚晚說了三遍，字裡行間，表達着她對楚元策的勢在必得。
楚依端了咖啡，輕啜一口：“咖啡有點涼了，不喝嗎？”
晚晚沒動，楚依放下杯子，嘴角掛了抹笑：“你們的事，我也不替他操心了。你說得對，如果他沒有辦法解決困難，有什麼值得你愛？我也不做打鴛鴦的那根棒，吃力不討好，惹人嫌。”
這倒有些出乎晚晚的意料，楚依這般輕易就被說動……
“事情的輕重，阿策自己知道。真到了那一天，做出了什麼選擇，對你對他，也算是一種經歷了。”
“楚小姐這麼說，是料定了我和阿策的結局，會慘淡收場？”
“我什麼都沒說。”楚依聳肩：“晚上有空嗎？一起逛街。”
這跳頻跳得有些快，晚晚跟不上她的節奏。她思慮周詳，在楚依面前表了這一番衷心，結果像打在了棉花上，楚依幾乎沒怎麼刁難……
“沒空就算了，我約小喬。”楚依招了招手，讓服務員買單。
晚晚回過神來：“明天有空。”
雖說楚依不反對，但也未必贊成。於楚元策而言，在楚家多一個人說話總是好的。
“我存了你電話，明天約。”楚依朝她揮手。
晚晚沒有立即離開，她約了楚元策在這附近吃晚飯，和楚依說話又花了一番心力，她想就這麼坐着緩一緩。
楚元策的家庭，她知道得不多。從楚依的態度來看，她應該是維護楚元策，也瞭解他的。她對她說那句話，說真到了那一天，楚元策做出了什麼選擇，於她於他，都是一種經歷。
聽上去總有些悲觀。晚晚有些煩燥，端了杯子啜了口咖啡，咖啡已經完全冰涼。
她擱了杯子，看向窗外。臨近端午節，凌江上好幾條龍舟正在訓練，兩岸觀景棧道上，也聚集了些觀衆和遊人，伴隨着鼓聲，頗爲熱鬧。
那鼓聲咚咚，晚晚忽然間就想到了槍聲，想到了楚元策和她說過，他的母親，死在他父親的槍下。
她搖了搖頭，阻止自己想下去，以手托腮，認認真真的看着窗外的龍舟訓練。
直到有人敲了敲桌子，才懵然回神。
一身正裝的男人站在桌前。
晚晚擡腕看錶，不過五點十三分。
“這麼早？身爲承澤集團的大老闆，不以身作責，早早就蹺班……”
楚元策在她對面坐下，接了話頭：“身爲承澤集團的大老闆娘，不以身作責，早早就蹺班……”
他拿她的話堵她，晚晚假裝嚴肅的瞪他，男人笑：“這班蹺得好，我喜歡。”
晚晚沒繃住，笑起來。事實上，從見到他的那刻起，心裡的陰鬱就煙消雲散了。
這一生，遇到一個彼此相愛的人，很難。她的愛情觀向來都是，一旦認定，全心投入。哪怕再多困難又如何，辦法總比困難多。
“晚上想吃什麼？”
“隨便。”
兩人手拉手出了咖啡廳，還不到飯點，夏天本就晝長，天還沒黑，路燈還沒亮，難得的悠閒，兩人都沒開車，便就在凌江畔隨意走走。
訓練的人還在賣力的划槳，鼓手也在拼盡全力的擂鼓，兩人並肩走在棧道上，遠處，有夕陽映亮了半片江面。
“晚晚，”男人喊她，晚晚擡頭，楚元策握緊她的手說：“相信我。”
鄭重其事，晚晚不知道他指的是什麼，只懵懵然點了點頭。潛意識裡，無論他說什麼，她都是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