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天,春未盡,夏初來。枝繁葉茂,百花飄香。微風拂面過,暖暖的,潤潤的,恬靜又溫柔,讓人舒服極了。
城東大街是條繁茂大道,兩邊商鋪鱗次櫛比。與南城向陽街,西城棋盤街並列三大主街。東大街主要經營妓院,酒樓,客棧,書肆,娛樂場所居多。
城東鐵就是這條街上罩門幫主。意思就是罩着這條街上商戶,讓那些雞鳴狗盜之輩,想白食白嫖的之人不敢造次。
這日,按察司僉事於全正騎着馬不緊不慢的來到東大街。身後還跟着倆衙差,找他來了。
妓院門前小二見官老爺來了,緊忙接過繮繩問道:“大人這是辦案來了?”
於全理也沒理。衙差問道:“城東鐵是不是在你們院裡?”
小二彎腰陪笑道:“在呢,在呢。”
“帶我們找他。”
小二帶着他們從側門進入後院。大老遠就呼叫:“鐵幫主有官大人找您。”
只見內院有一少年,有十八九歲的模樣,長的身姿挺拔,氣宇軒昂。身穿粗布藍衣,渾身散發出一股朝氣。讓人見了心生歡喜。
城東鐵聽見小二呼叫,少年滿臉笑容道:“喲喲。於大人,您怎麼來了?身着官服,您這是辦案呢?您讓他們來喊一聲,我不就過去了嘛,怎麼還親自跑來了。”
於全進屋坐下:“來看看你小子還不行啊。”
城東鐵笑道:“您得了吧,您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我手下那些小子也沒犯事,您找我定是別的事,且還是大事。”
於僉事人長的白胖,笑眯眯的,乍一看貌似彌勒佛。他對着城東鐵道:“怪道說你小子小小年紀就在這城東混的風聲水起。不但模樣俊俏,腦子也好使。香波院裡從鴇媽媽到花魁都愛死你了吧?”
城東鐵看着一臉淫笑的於全附耳說道:“大人,您就別拿我趣了,改天我給您偷偷給您安排一局,讓您人財兼收。”
“嘿嘿。”這下於僉事笑的更像彌勒佛了。說:“想想就着急,你可快點安排,我要讓小潘潘陪我。”
“行。您來找我什麼事?還沒說呢。”城東鐵露出陽光般的笑容問道。
只見於僉事伸出白胖短粗的爪子從懷裡掏一張畫的栩栩如生的蝙蝠,北平人稱“夜麼虎”。
城東鐵驚奇道:“喲!於大人,您這是被夜燕光顧了?”
於全一臉嚴肅,擺起官威,道:“就我那點俸祿,家裡又無珍寶,怕是夜燕瞧不上。”
城東鐵接着又道:“那定是大人也喜歡夜燕的畫,從失主手裡購得。
我昨兒在酒肆聽見有桌客人談論道:‘現如今北平府工筆畫日漸升溫,只是北平畫坊裡畫師只擅長寫意山水,對於講究精細畫功的工筆畫幾乎不會。也有一些年輕地後生,主攻工筆,但是比起京師那些畫工筆地畫師差的遠呢。要說北平府工筆畫最好的還數夜燕,據說可比京師裡的名家。’
大人您還是有眼光,沒準再過個一兩年,此畫價值千兩也不是沒有可能。大人您看,這蝙蝠翅膀骨骼畫的是用力均勻、工細兼力、線條流暢,您看最主要的,他只用一種黑墨,採用斡染技法,就能達到栩栩如生的視覺效果,這不是一般畫師能做到的。
大人您再看,夜燕這倆字寫的,筆鋒婉轉有力……”。城東鐵正要往下說,見於全眼睛直勾勾看着自己,便停住說了訕訕的說了句:“大人這畫您收藏的值。”
“本官是按察司僉事,去收藏盜賊的畫,那不成助紂爲虐了嚒。”於全陰陽怪氣的回道。
“我看你小子的字寫的很不錯,這畫講的也很專業,功夫也不弱。莫非你就是夜燕?”於全繞有興趣的看着城東鐵。
城東鐵露出陽光般笑容。對着於全道:“大人您還懷疑上我了,那可太擡舉我了,畫畫需要靜心凝氣,像這種工筆畫,勾線都要摒住呼吸,只有極靜的環境才能創作。而且這畫功少說也得十幾年。您看我在這東大街也快七八年了吧。每天不是幫香波院去討債,就是幫醉仙居打人,手下還一幫不省心兄弟。我倒是想當夜燕,也沒那機會。”
於全道:“沒抓住夜燕之前,人人都值得懷疑。你不作畫,你可以識得作畫的人,並不代表你沒嫌疑。別看我與邢大人平時罩着你,要你真是夜燕,按察司絕不可能放過。”
城東鐵笑道:“大人放心,絕無可能。不過,抓夜燕一直是巡檢司,按察司怎麼也管了?”
於全道:“巡檢司轉過了,夜燕盜竊數額太大,連右參政跟玄府都敢偷。再不抓住,估計下次就偷王府了。”
“我說於大人,巡檢司抓了這麼年,一點眉目都沒有啊。”城東鐵追問道。
“也有”。於全道:“五六年前工筆畫在北平還被嗤之以鼻時候,有個京師來的畫師,有蘇州一帶的口音,想在北平開畫坊,那時北平的畫師對他極其排擠,後來他盤纏用完了,畫也賣不出去,窮困潦倒,後來就見着他了,他消失了一段時間後,就出現了第一張夜燕。巡檢司並未在意,因爲那時一年就出現過一次,後來一年兩次,直到兩年前巡檢司才重視起來,多處查訪,查到他。但是時間太久多數人記不清五官樣貌。只知姓柳。個子不高,那時也就而立之年模樣吧。去年城南失主劉財主家車伕起夜,聽到到過一句蘇州音,未見賊人身影。五六年巡檢司就查出這麼多。”
這也算於全給城東鐵透漏的消息吧。這是想着城東鐵早點給他安排局。
於全接着道:“正好,有個證明你自己不是夜燕的機會,讓你手下那些兄弟都豎起耳朵聽着,妓院也好,酒肆也罷,凡是談論工筆畫,或者任何關於夜燕消息,或者身手不凡者,都留意着,及時報告按察司。只要是狐狸總會露出尾巴的。”
城東鐵道:“那是,那是,一定的大人。”
“本官來主要是問問,你跟黑市的老鬼賊熟,這麼多年就沒有一點夜燕蛛絲馬跡?又或者說,你跟老鬼、夜燕沆瀣一氣。沒準你們倆其中之一就是夜燕。”
於全奸笑道。
“喲!大人,兄弟們就是幫黑市當個打手,跟老鬼可不熟。您別老唬我。”
“按察司可不會像巡檢司那幫笨蛋,有沒有沆瀣一氣只要按察司盡全力都能查出來。不過邢大人不想盡力,你放心好了。”於全笑嘻嘻的說道。又回到彌勒佛的狀態。
城東鐵也是笑嘻嘻的道:“看於大人您這話,好像我就是那夜燕一樣。”
於全起身道:“按察司沒有證據確鑿不會瞎抓人,你要不是,就趕緊打探消息,你要是,就趕緊藏好了,不過藏也沒啥用,安察司還沒有抓不到的人。”
我走了,於全起身。剛走兩步又回過頭來道:“邢大人讓你弄幾隻朝南府的醬雞送家裡。”
城東鐵笑道:“行嘞,也給您弄幾隻送家裡。”
於全淫笑道:“雞不雞的沒事,那局早點給我安排一下,今天我可大大小小的消息沒少給你透漏,你心裡有點數。”
城東鐵嘻笑道:“大人放心,很快的。”
於全這次滿意了。道:“那行,我走了,待着吧別出來了。”
於全走後,城東鐵自語了一句:“吃人不吐骨頭的傢伙。”
不過轉眼就喜上眉梢,因爲一會他要去見最想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