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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就都可以解釋了, 水木太恍然明白過來,卻發現晚了。
“蘇皇后說的沒錯,一個叛徒, 能背叛一次, 難保沒有第二次, 我糊塗啊。”水木太癱坐到椅子上, 表情異常痛苦, 充斥着絕望,不是他沒有骨氣,是這種情況, 確實讓他難以控制。
之後,古木一就被軟禁起來, 因爲水木太意識到, 他只剩這一顆棋子, 儘管事情做得有些缺乏道義,他也是迫於無奈。
“貴國若是還顧及你的死活, 我便有一息尚存的生機,對不住了。”
古木一自然理解,所以不做任何掙扎,精神上,他還是支持水木太的, 相對於其他人而言, 讓水木太來做色丹國的皇帝更有利於兩國交好。索宇修也一定想過吧, 只是蘇話在齊啓丹手裡, 大局和私慾, 他選擇了後者……換作是古木一,他也會這麼做的。
戰事算是真正意義上開始了, 水木太遭受了兩面夾擊,然而,漸漸地他發現,齊啓丹方面的攻勢遠遠大過於索宇修方面,有時候甚至會出現,還沒開始打,索宇軍隊就飛快撤離的情況,這讓他十分困惑。如此一來,他就可以把阿秦吶的軍隊用在對付齊啓丹方面,自己則親自出兵輕巧地對付“索宇敗將”。
在一次正面交鋒上,索宇修第一次真實地見到色丹二殿下的驚豔容貌,朗聲笑道:“朕從來不跟美好的事物過不去,對我索宇國俯首稱臣如何?”
水木太秀眉深鎖,在聽到索宇修說前半句話的時候,他的心裡竟產生了某種波瀾。
“不必急着回答,朕定會送你一份大禮。”索宇修揚起的脣角,讓人捉摸不透。更意外的是,說完他就命令撤軍了。
水木太遙望他在戰馬上英挺的背影,久久才肯離去。
索宇修回到軍營時,青衣已經從北饒趕回來了,他將蘇話的情況一一道來,並告訴索宇修原話:就像我們索宇皇宮飼養的金絲雀,吃的好,喝的好,睡的也好。
索宇修細細品味了一番,而後沉聲道:“朕早有預料。”
“龐老將軍,傳朕命令,天黑之前拿下邊城。”索宇修又說。“然後行軍遊城,方便與齊啓丹的軍隊會合。”
“皇上,您真的要置色丹二殿下於死地?會不會對古少將軍……”青衣提出自己的疑慮。
“到了遊城,再做商議。”索宇修臉上閃過一絲神秘。
當索宇修率領精壯的親軍以勢如破竹攻打邊城水木太的軍隊時,贏定了的局勢讓齊啓丹樂不可支,原本還對索宇修方面之前不戰而逃的做法心存芥蒂,現在就不一樣了,興奮地只等天亮後親自趕去遊城,同索宇皇帝一起大戰水木太叛軍,讓水木太再無翻身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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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好消息告訴蘇皇后,貴國皇帝剛剛大敗叛軍,拿下了邊城,正在趕往遊城的路上了。”齊啓丹得到消息後就跑到蘇話的住處跟她分享。
“遊城是什麼地方?”蘇話問,對這個消息並不感到意外。
“蘇皇后有所不知,”齊啓丹解釋道,“遊城和雲母城一起,與貴國邊城交界。本王明天就會去那裡跟索宇皇帝會合,到時候,水木太等叛逆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怎麼就死路一條了?我可聽說,”蘇話不無譏諷道,“你們國家南部很多城池都被水木太的擁護者佔了吶,他的後路應該多得是吧。”
齊啓丹臉色泰然,只是聽着。
蘇話又說:“還有不敗將軍阿秦吶,你們打得過嗎?他那什麼陣,傳說很厲害。”
齊啓丹捋捋鬍子大笑起來,而後側着臉狡黠道:“蘇皇后不相信本王的作戰能力,也不相信索宇皇帝的作戰能力嗎?之所以說水木太死路一條,是因爲本王早已派人包圍了能接應他的幾座城池,沒有人能救得了他。”
蘇話聽後一陣揪心,沒想到齊啓丹這隻老狐狸不糊塗。
“蘇皇后好像並不因爲我們即將獲取的勝利而高興,不知何故?”齊啓丹沒見蘇話作出反應,於是試探問。
“我只是想早點回到我的國家。”蘇話意味深長道。
齊啓丹聽言發笑,說:“索宇皇帝這次來,其主要目的就是爲了接您回去,相信這一天很快會到來,蘇皇后安心等待便是。”
蘇話淺笑表示迴應,她這幾天因爲墨劍的事,又因爲水木太的事,心情很糟糕,確實希望早點回去,哪怕是那個沒有什麼自由空氣的皇宮也好。
“時候不早了,蘇皇后早點歇息,保重鳳體,到時候索宇皇帝發現您憔悴了可不好,哈哈。”齊啓丹開玩笑說。
蘇話訕笑,並不作太多的理會。
“本王告退。”齊啓丹無趣地收斂了笑容,拱手退下。
透過窗臺,半圓的月亮還剩一點點殘缺,蘇話知道,十五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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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啓丹和索宇修的“統一戰線”達成得理所當然,一場決定時局的戰爭很快就展開了。水木太把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阿秦吶的用兵戰術上,慶幸的是,阿秦吶果然沒有讓他失望,單是一個龍虎陣就把聯合軍隊給難住了。
“原來貴國親軍也非阿秦吶的對手。”齊啓丹部下一名將軍幾乎帶着一點諷刺說。
“休要胡言亂語。”齊啓丹驚忙制止了那位將軍的言論,而後又對索宇修諂媚道:“索宇皇帝見諒,實在是阿秦吶的奸詐傭兵太厲害,都讓我的人有些畏懼了。不知索宇皇帝有什麼好的計策,可以破那龍虎陣?”
“皇上,”青衣上前一步,恭敬道,“有一句話,屬下不知當講不當講。”
索宇修納悶了,心想這青衣跟了他這麼多年,倒從未見他這樣拘禮過,於是直直地看向他,讓他講。
“皇上是否還記得那次剿滅玄武教時,是誰在生死關頭破除玄武陣?”此言一出,整個屋子裡的人都精神起來。
索宇修只知道那時是墨劍和一名女子架起的一大塊黑布遮住了陽光,才使得玄武教徒亂了陣勢。他剛想回答,青衣卻說:“那人正是皇后娘娘。”
索宇修有些驚異,其他人則透露着驚喜。
“當時有很多人聽娘娘指揮墨劍,和一名叫如霜的女子在空中拉起綁在一塊的衣服遮陽,”青衣解釋道,“正因爲這樣,我們才得以反攻取勝。”
“這麼說,”齊啓丹忍不住欣喜插話問,“蘇皇后有解兵破陣之能?”
索宇修盤算着,再看看一臉忠誠的青衣,恍然體會到他的用意,不禁笑了,沒想到青衣這塊木頭也知道用腦子想詭計,這樣搬出蘇話,不過是趁機將她從齊啓丹府中迎出來。
“好啊,哈哈,”齊啓丹見索宇修笑,自然看到了希望,高興得不得了。“有蘇皇后的智慧,我們贏定了。”
其他人卻議論紛紛,只是齊啓丹沒放在眼裡,因爲單是從蘇話將古木一帶出地牢那件事,他就知道了她的非同凡響。
“那就請色丹八王爺速速派人將皇后送來營中商量對策吧,她必能破除那龍虎陣。”索宇修認真道。
“這……”一聽要將蘇話接到營中,齊啓丹就有些猶豫了,他始終還是對蘇話充滿懷疑的,不是懷疑她的本事,是懷疑她的人心,只怕她一接近索宇修,翅膀一硬,反過去幫水木太就完了。
“有何顧慮?”索宇修擰緊了眉頭。
“沒有,沒有。”齊啓丹趕忙笑道,“我這就派人去迎接蘇皇后大駕。”
轉念一想,蘇話的翅膀再硬,也硬不過索宇皇帝的決策,齊啓丹便放心大膽地去做,但爲了萬全起見,他給天賜捎了一封信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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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蘇話正百無聊賴地不知道怎麼打發時間,突然有人來報說郡馬求見,一時間把她驚得手足無措,待到冷靜下來,天賜已經出現在大門口了,他看自己的眼神,逃避過後是假裝的泰然。
“郡馬因何事求見?”蘇話平靜了心緒,轉着古語輕巧地問。
“你們都退下。”天賜卻對屋子裡其他人下達命令。
蘇話這下更加詫異了,卻不自覺迎上前關心地問:“發生什麼事了嗎……”
有一股強大的力道擁她跌入天賜溫熱結實的懷抱,伴隨着一聲熟悉的低喚,話兒,心悸轉爲心痛,喉嚨哽住了,眼淚也在翻轉,她抱緊他,激動得只剩下那個熟悉的名字:“墨劍,墨劍……”
他沒有伸手給她拭淚,只是抱緊她,勝似要把她揉進自己的骨髓裡……
“蘇話姐姐……”看到眼前驚人的一幕,多木香快活的聲音在門口拐角戛然而止。
兩個身體迅速彈開,惶然不知如何是好。
“你們……”多木香面色恐懼,呆愣在門口一動不動,只是看着墨劍,眼睛裡終於泛起了洶涌的淚光。“你這個騙子……”
說完,她就猛然轉身逃離。
“香兒!”墨劍奔到門口卻突地停下,回頭看蘇話,神情複雜得不堪言喻。
“去吧,她懷着孕呢。”蘇話說,墨劍方纔追了出去。
有種離那個人越來越遠的感覺。理智終於殺戮了情感,蘇話霎時明白過來,她跟墨劍永遠有緣無分。
大概一個時辰之後,墨劍又回來了,可蘇話再不敢投入他的懷抱。
“她還好吧?”
墨劍點頭,彼此間就靜默了。爲了消除這種尷尬,蘇話讓他坐下,並給他倒了杯茶。墨劍的眼神一直沒有離開過她的臉,注視她,好怕少看一眼就會再次遺忘。
“以前的事,都想起來了嗎?”蘇話直接問。“怎麼會墜入懸崖?”
“有一羣黑衣人追殺我,好像是中了迷藥,打鬥中不小心墜崖的。”墨劍說。“應該是仇家,就算不再殺人,人家還是會找上門。”
聽他這麼說,蘇話更加覺得他應該繼續留在色丹國,做多木香的郡馬,名叫天賜。
“所以,現在沒事了,你是天賜。”
“話兒……”墨劍望着她,不知道說什麼好,她的意思,他明白,只是這樣心痛。
蘇話故作釋然笑了笑,告訴他說:“等打了勝仗,我就要跟皇上回去了……想早點回去。”
“其實我,”墨劍說,“早在上一次就想起來我是誰了,只是考慮到香兒……”
蘇話先是驚訝,但很快打斷他,說:“其實,你今天也沒必要跟我相認,因爲結果,始終是一樣的,就算沒有多木香,我們也註定這樣。”
墨劍沉默了,良久,他才岔開話題,說起索宇修讓她去前線的事,並告訴她:“王爺讓我親自護送你過去。”
“隨便,但你一定要跟多木香溝通好,知道嗎?”蘇話叮囑道。
“嗯。”墨劍起身準備離開,走出一步又回頭,別有深意道:“回到皇上身邊,做你想做的。”
事實上,齊啓丹給墨劍的信函裡分明要求他利用蘇話對他的舊情,讓她一心一意只站在他們這一邊,可墨劍並沒有說這些。然而,自從知道天賜就是墨劍那一刻開始,蘇話就從心底犧牲了水木太,儘管愧疚,她也要讓心愛的人生活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