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海門，是江林立志要剷除的。
從最開始當學徒時，江林就沒學會什麼是明哲保身。
有些事明明不需要親自去做，卻還是做了。
田公公的話，讓江林心中一直暗藏的那口氣，有了發泄的渠道。
他重重點頭，道：“此事交給我，必定讓幽海門無人生還！”
田公公拱手道：“那就有勞江大人了。”
就算江林不動手，朝廷爲了取回腿骨，也要對幽海門出手的。
至於幽海門是否有無辜之人，沒人在乎。
爲了獲取靈液，死了那麼多人，幽海門早就有了取死之道。
就像盧氏的人，江林殺他們時也不會管是否有無辜者。
你姓盧，就已是死罪。
加入幽海門，同理。
將田公公送走後，江林回到鐵匠小鋪。
一邊燒火，錘鍊，增加技藝熟練度，同時也在思索着青州李氏的事情。
權貴氏族家的人，竟然是道門子弟。
聯想到公孫氏老祖說過的話，權貴氏族所做的事情，和道門也有相似之處，只不過方式方法不同。
莫非，道門和權貴氏族真有什麼淵源不成？
但那應該是很久遠以前的事情了，最起碼四百年前，應該沒有這方面的事情發生。
至於李青鸞……
對這個女子，江林的印象不算太重，時至如今甚至幾乎快要忘記她的樣子。
只是提起她，便會想起那塊和姐姐江秀相同的玉佩。
“該不會姐姐也是李家的人吧？可權貴氏族家的人，又怎麼會流落至此呢？”
“莫非……是誰的私生女？”
這個問題，怕是隻有爹孃才知道了。
整理了一番思緒後，江林沒能忍住心中的疑惑。
他悄然回了家，老爹江慶光正在院中劈柴。
雖然兒子當了大官，自己也住進了京都城的豪華府邸，但過去的一些習慣依然沒能改掉。
明明僕人就能做這些事，但江慶光還是願意親自去做，否則總覺得生活缺了點什麼。
“大人。”一路上的僕人，侍女，都連忙行禮。
江慶光擡頭看到兒子回來，也放下了斧頭。
江林走過去，道：“怎麼還自己劈柴，不是說了讓你多歇歇嗎。”
江慶光呵呵一笑，道：“閒着沒事幹，總得給自己找點活吧。”
江林沒有在這件事情上多糾結，人各有志，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活法，沒必要強求。
人生不易，能活的順心就行。
揮手讓僕人和侍女都散去後，江林問道：“娘呢？”
“買菜去了，找她有事啊？”江慶光問道。
江林猶豫了下，還是忍不住問道：“爹，我想知道，姐姐真是你們親生的嗎？”
江慶光一愣，隨後有些不高興的道：“你這話什麼意思，她當然是我們親生的，這還能有假？”
見老爹生氣，江林連忙解釋道：“先前在別人家，也見過和姐姐一樣的玉佩，據說是那家人祖傳之物，從不外傳，所以……”
“哦？”江慶光道：“那倒也不奇怪，玉佩是你姐姐一次去河邊玩耍，無意中撿來的，或許真是那家人遺失在外。”
“這麼巧？”江林問道。
“不然呢？”江慶光疑惑道：“你該不會和江秀鬧彆扭了吧？”
“沒有，就是湊巧看到了，好奇問問。”江林道。
江慶光哦了聲，沒有再多說。
從他的表情和反應，江林能大致判斷出，並非撒謊。
何況以自己現在的身份地位，老爹也未必敢胡說八道。
所以，真的只是姐姐湊巧從河邊撿來？
所謂無巧不成書，但江林總感覺，事情沒那麼巧。
畢竟這是權貴氏族家的東西，不說價值有多高，起碼也是家族榮譽的象徵。
隨隨便便丟在外面，不找回去，難道就不怕別人拿着玉佩胡作非爲，給氏族抹黑？
無論怎麼想，都覺得不太合理。
本來江林對於去青州李氏並不是太感興趣，還想着怎麼把這事給推了。
可現在關乎到江秀，他倒突然想去一趟了。
在這個世界生存多年，江林別的或許瞭解不多，但有件事非常清楚。
這裡絕不會有無緣無故的巧合！
尤其和權貴氏族這樣的大勢力相關。
“看樣子，只能去一趟了。”江林心中暗道。
不過在去之前，得先把幽海門給解決掉，否則心裡總歸不痛快。
關於玉佩的事情，江林沒有再和誰說，即便江秀回家知曉此事，來問他。
江林也只是胡謅了個名字，給糊弄過去了。
江秀對此不是很在意，撿來的玉佩，隨身攜帶多年。
雖說心中不捨，但如果別人要回去，那就給了，她可不想給弟弟帶來什麼麻煩。
但江林說已經和那家人說妥，花了點銀子就當把玉佩買下，此事就此作罷。
十天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到了這一日，江林停下所有的活。
不燒火，也不錘鍊。
所有的兵器，從碎空刀，到玄武，白澤，監兵神箭，連同天鱗甲和臂鎧，都被他配上了。
提起逐日弓背在身上，這幅全副武裝的樣子，看的許多人都面面相覷。
宋子炎也停止了揮刀的動作，哇了一聲：“師父好霸氣的樣子！”
盛迎春眼裡閃過一絲異彩，而後揪着宋子炎的耳朵：“繼續練！”
齊鐵匠走過來，問道：“江大人這是要做什麼去？”
“滅幽海門。”江林道。
齊鐵匠聽的一怔，他雖然只是個鐵匠，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幾個勢力，還是聽說過的。
一宮二門三堡，其中三堡都被江林滅了。
如今，又要滅二門之一的幽海門？
江大人該不會打算清剿所有江湖勢力，爲坐望樓鋪路吧？
如今已經有很多人知道，坐望樓就是江林麾下的江湖勢力。
曾經三堡的地盤，如今已經盡數被坐望樓取而代之。
可幽海門位於幽海，那裡人煙稀少，坐望樓要往那邊發展嗎？
齊鐵匠心中雖有疑問，卻不好問出來，畢竟這種事和他沒關係。
在鐵匠營他是大師傅，可出了鐵匠營，卻沒什麼地位，哪裡管得了這事。
“我快去快回，用不了太長時間。讓師傅們都繼續打造兵器，數百萬邊軍的兵器替換，不能耽誤。”江林道。
曾經擔心和順帝成爲敵人，刻意減緩了兵器的打造速度。
但現在知曉了前因後果，也就沒必要再藏着掖着了。
邊軍的戰陣威力，和兵器有直接關係。
如果所有邊軍都能使用入品兵器，威力最少提升一倍。
使用中五品兵器，最少能提升三倍。
若都是上一品兵器，那五倍都不止！
倘若是寶兵……
這是四百多年前都沒能做成的事情，但當年做不成，不代表現在做不成。
江恆宇的出現，給江林帶來了無限的可能。
正如江恆宇所說，靈能神體自行打造兵器，質量不會太高。
但江林也沒要求一定要打造神兵，哪怕只是寶兵，靈兵，給邊軍全部配上，那提升也是十分恐怖的。
七百萬邊軍，倘若人人手持寶兵以上的兵器，結成戰陣後，就算凝聚全身道骨，恐怕也不是他們的對手。
至於能不能比得上西夷第七祖以山河爲弓，氣運爲弦，道身爲箭的威能，目前還不清楚。
畢竟江林雖然見識過戰陣的誕生過程，卻不清楚此陣的極限。
理論上來說，是沒有極限的。
人數越多，兵器越好，威能就越強。
其實江林也曾想過，勸順帝打消念頭，休養生息。
若真遇到目前力量無法抵擋的敵人，便讓天下百姓也加入到戰陣中來。
七百萬不夠，那就七千萬！
只是江林心裡明白，這種可能性不大。
戰陣可不是站在那就行的，而是需要磨練陣形，並且所有人都意志統一。
邊軍的意志，自然是一致的，老百姓卻未必。
所以這樣的想法，只能存在於理論上，實踐起來，失敗概率太高了。
何況七千萬把兵器，想想就會讓人覺得頭皮發麻。
倒是七百萬，勉強能做到。
現在恆宇爐已經可以自行燒火，注入天地元氣也不在話下。
雖然品質沒有江林親自操作那麼高，但如果只是用來打造上一品兵器，還是足夠的。
畢竟恆宇爐自身也有品質加成的作用，翻個幾倍不是問題。
齊鐵匠連忙點頭，道：“大人放心，無論您在與不在，我等都必定盡心盡力！”
這並非假話，哪怕沒有江林坐鎮，給邊軍打造兵器的額外好處，也會讓那些鐵匠全力以赴。
七百萬上一品兵器，聽起來很多，但在近萬鐵匠的合力下，一人也就七百把而以。
爲了儘快湊足兵器，大幹鐵匠營已經暫時取消了只讓精英鐵匠打造好兵器的規矩。
所有人都可以打造，但如果不夠上一品，是沒有額外銀兩的。
而且也沒有完全平均數的說法，誰打造的快，拿的銀子就比別人多。
總結下來，就是多勞多得。
精英鐵匠的鐵器，品質本身就比別人高，所以在這件事情上，終歸要多佔一些便宜。
其他鐵匠雖有人覺得不夠公平，但齊鐵匠話說的好。
“讓你們加入已經是開恩，世上哪有這麼多公平。大人自掏腰包補銀子的時候，你們怎麼不說公不公平？”
這話一出，誰還能反駁呢。
這兩年江林自掏腰包的銀子，可不是小數字，動輒幾百萬兩起步。
放眼大幹四十八司裡，有哪一家能是這樣的？
交代完了這些事，江林肩頭的臂鎧微微一顫。
模糊的小腦袋探出來，而後又縮了回去。
江林的身側，被撕開了一條空間裂縫，通往百里之外。
先前的修復，有一點很可能。
那就是十幾件神兵，一件都沒觸發額外晉升品級的概率，只提升了部分品質。
尤其是這件臂鎧，若能再晉升，那可就是道兵了。
不過江林也沒有惋惜太多，有些事可遇不可求，尤其概率性的事情。
衝着不遠處的衛老漢微微點頭，江林一步邁出，進入空間裂縫。
裂縫迅速合攏，他的身影消失在衆人視野之中。
江秀站在衛老漢身邊，有些擔憂的問道：“小弟這又是幹嘛去？”
雖然江林沒說，但他這幅打扮，怎麼看也不像是去踏青遊玩。
衛老漢倒是知道江林是去滅幽海門，但他沒有和江秀說的太清楚，只道：“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無需擔心。”
江秀又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呢。
小弟已經不是當年那個被她送來鐵匠營的少年了，而是官居從二品的工部司使，皇帝陛下的大紅人。
無論身份地位，技藝修爲，都高的嚇人。
自己就算是他的親姐姐，也沒有太多資格去管。
只是話雖這樣說，可做姐姐的，又如何能不擔心呢。
無論江林的官做的有多大，修爲有多高，都始終是她的親弟弟。
可惜自己一介女流，幫不上他什麼忙。
江秀的視線，移到了正在揮砍陌刀的盛迎春身上。
這丫頭的身材高挑，武道修行，讓她看起來多了幾分英氣。
揮刀時的氣勢，並不亞於尋常武者。
江秀眼裡閃過一絲羨慕之色，但摸了摸自己已經隆起的肚子，不由嘆息出聲。
如今懷有身孕，更不好亂動。
“以後要記得幫舅舅啊，他可是咱們家最厲害的人呢。”江秀低聲唸叨着。
百里之外的江林，再次撕開了空間裂縫。
這個速度，遠超神武境巔峰。
一步跨出，百里之遙。
幽海雖遠，但在這樣的趕路方式面前，也就是幾十步罷了。
皇宮御書房裡，田公公從門口走回來，道：“江大人那件神兵真是奇異，竟然可撕裂空間趕路，真是聞所未聞。”
“這應該是鐵匠祖師爺留下的，當年聖祖皇帝曾有見聞。”
順帝面向前方的巨型地圖，問道：“虛監道那邊如何了？”
“宇帥派人回稟，已經探明，如之前預料的那般。剿滅山門越多，餘下的山主實力越強。”
“如今虛監道還剩十六座山門，但山主的實力，已經達到神武境巔峰。”
“宇帥已經收攏了兵力，虛監道也沒有反攻的意思，目前相持不下。”
順帝目光微沉，虛監道竟然有這樣的手段，是他未曾想到的。
殺的人越多，活下來的人就越強？
眼下還有十六座山門沒有攻破，山主已經達到神武境巔峰。
若只剩兩座呢？
恐怕都要進入道武境了吧！
最關鍵的是，虛監道道主還沒有露面。
所有道門中，道主一定是最強的那個。
連山主的實力都提升到了神武境巔峰，那位虛監道道主，如今又會是什麼實力？
“不愧是太祖皇帝在祖訓中，也要誇讚的道門。”
順帝感慨一句後，揮手道：“命宇帥繼續攻打，直至不得不停下來。朕要看看，這虛監道究竟能成長到什麼程度！哪怕擁有幾位道武境，莫非還能比氏族底蘊強不成！”
權貴氏族家裡，都有道武境的老祖宗作爲底蘊之一。
少則兩三個，多則五六個以上。
目前虛監道只是十六名神武境巔峰，又不是十六名道武境。
以順帝的魄力和底氣，還沒有放在眼裡。
他只想知道，虛監道究竟能達到什麼高度。
對手的手裡有牌並不可怕，只要知道牌有多大，便可相應化解。
反倒是如果讓他把牌藏起來，摸不清路數，纔是最難應對的。
至於最強的虛監道道主……
順帝眼裡閃過一絲冷意：“你會藏，難道我大幹皇室不會？”
在順帝命令宇帥繼續攻打虛監道的時候，江林已經撕開最後一道空間裂縫。
一步踏出後，眼前盡是漆黑的幽海。
幽海有多大，誰也不知道，即便是曾遊歷四方，製作出那副巨型地圖的馬凝煙，也未曾清楚描繪出。
準確的說，所謂的巨型地圖，只是馬凝煙所見證過的區域。
而這個世界上，依然有一些地方，是她未曾踏足過的。
幽海門在哪，江林不是很清楚。
甚至連那處巨人腿骨在哪，他也不知道。
上次來的時候，是被虛監道道主直接用奇異手段傳送過來的。
但這並非什麼難事，視線中，出現了一隊人馬。
其中一人，被五花大綁，滿臉絕望之色。
有過前一次的經驗，江林一眼便判斷出，這些人是去取靈液的。
他飛掠而去，到了那隊人跟前。
這七八人見他披盔戴甲，長刀在手，都立刻警惕起來。
但當江林釋放出神武境氣息後，幾人又都立刻惶恐的躬身行禮：“前輩有何吩咐？”
江林一臉冷漠，道：“你們可是去幽海門採取靈液？”
“是……”
“我與你們同去，帶路吧。”江林道。
幾人都互視一眼，他們打心底不想和這突然出現的強者同行。
但江林的修爲太高，讓他們不敢拒絕，只能想着若此人是想要祭品，說不得只能給了他，回來再綁一個了。
沒有什麼，比性命更重要。
想明白了這一點，幾人也不多言，恭敬道：“是，請前輩隨我們來。”
他們顯然不是第一次來採取靈液，輕車熟路，很快便找到了腿骨所在。
“下方便是靈液採取之處，需要入海，前輩可……”
那人話都沒說完，就聽到冷漠至極的聲音傳入耳中。
“路帶的不錯，下次別來了。”
璀璨的刀光一閃而逝，這七八人的腦袋，連同無頭屍體，墜入海面，濺起片片浪花。
江林看向唯一存活的那人，冷聲問道：“你採過幾次靈液？”
那人下意識回答：“兩，兩次……”
他隨即反應過來，連忙喊道：“我都是被逼的，是他們……”
又是一道刀光，將這人劈成兩半，後續的話語自然說不出來。
採一次，就是死罪，何況兩次，管你什麼理由。
手上沾了別人的血，總歸要還的。
“白澤。”江林喊道。
白澤神箭立刻從身後箭簍飛出，模糊的小巧身影探出來，躬身道：“主人有何吩咐？”
“留在此地，見到採取靈液之人便殺了。”江林道。
“是。”
白澤神箭雖只是兵器，但神兵之威，在這片海域幾乎無人可擋。
哪怕來的是神武境，也不夠殺的。
至於道武境……
概率幾乎爲零。
江林沒有再多言，身體快速落入海面，消失不見。
不多時，又有一隊人來到這裡。
“咦，那是什麼？”其中一人眼尖，看到了懸浮半空的白澤神箭。
“好像是一支箭？”
“難不成是什麼寶貝？”
他們眼裡露出了貪婪之色，但隨即便看到白澤神箭一閃而逝。
下一刻，他們的身體盡數爆裂開來。
混沌共鳴的效果，引爆了他們隨身的兵器，來不及慘叫便被白澤神箭的餘威擊碎成一片血霧。
待血霧散去，白澤神箭依然散發着朦朦光亮，靜靜懸浮在半空，等待下一批該死之人的到來。
這世上該死的人太多，總是殺不完。
江林只有一個想法，來多少，殺多少！
他可能還會額外問一句被綁的人，是否採取過靈液。
但白澤神箭不會問，它要做的，就是堅決執行江林的命令。
凡是來採取靈液的人，都要死！
此時的江林，已經潛入海水深處。
這次他是由遠至近，看的真切。
那所謂的採取靈液之地，果真是一塊巨大的骨頭形狀。
延綿至少二百里以上，大的驚人。
看到這骨頭的時候，江林再次想起順帝的野心。
拼接巨人骸骨，打造絕世兵器？
只融入些許粉末的臂鎧，在誕生靈性之初都桀驁難馴。
整個巨人骸骨如果真拼接成了兵器，得是什麼品級？
順帝真能駕馭的了這東西嗎？
難怪權貴氏族說，順帝要做的事情，會給大幹帶來無邊災禍。
倘若巨人骸骨真誕生了靈性，且難以馴服，舉手投足間，大幹怕是就要被毀滅了。
這樣的災難，絕對比當年巨人骸骨砸落時更加恐怖。
“但大幹皇室用了三百年之久，千萬條人命，靠着幽海門探究其中玄妙，或許有什麼心得？”
思考的時候，江林已經來到腿骨附近。
剛好一隊人樂呵呵的從裡面出來，迎面看到身材魁梧至極的江林，他們微微一怔。
而後又感受到江林強大的修爲，頓時露出恭敬和討好之色。
“前輩……”
江林瞥了眼他們身上的竹筒，眼裡的冷意更濃。
擡手拋出長刀，模糊的靈性碎空自刀身顯現，而後一分爲三，朝着那些人直接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