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哄哄的場面，頓時得到了遏制。
俞茂明鬆開手腳，那名鐵匠從地上爬起來，揉着臉，卻依然不服氣道：“南鐵匠營徇私舞弊，司匠大人要爲那些學徒做主纔是，否則即便被打死我也不服！”
“做主？做什麼主？”俞茂明問道。
“當然是那個叫江林的小子，明明是正式鐵匠，卻要冒充學徒。”
“對！南鐵匠營的人太不要臉了，爲了那點獎勵，竟敢如此亂來，簡直不把司匠大人和司務大人放在眼裡！”
“放你孃的屁！”趙巖魁瞪起眼睛：“誰冒充了，江林本來就是學徒！”
“你才放屁，燒火燒的那麼快，還能打出入品兵器，比老子都強，是個屁的學徒！”
“夠了！”俞茂明暴喝出聲。
而後他掃視一圈衆人，沉聲道：“江林於兩個月前方加入南鐵匠營，有記錄在案，懷疑的可自行去鑄造司查看。至於他的技藝，確實進步頗大，有些匪夷所思。但這不是你們鬧騰的理由，現在都回去老實點，否則老子還要揍人！”
鐵匠營裡都是粗人，講道理是講不通的，就得看誰拳頭硬。
俞茂明的資歷和威望都足夠高，但他的話，卻讓周圍一堆人面面相覷。
有人忍不住問道：“這江林是否進南鐵匠營前，便已經是鐵匠了？”
“並不是。”俞茂明搖頭道：“我初次見他時，還只是個弱不禁風的毛頭小子，兩條胳膊細的隨手就能折斷罷了。”
這話一出，周圍頓時炸開了鍋。
還真是剛來兩個月的小學徒？
人羣之中，袁丙奇看向江林的位置，目露驚奇之色。
“袁師傅覺得，這事是真的嗎？真有人兩個月的時間，從學徒成長到這個地步？”有人問道。
袁丙奇沉默片刻，像在思索，而後道：“司匠大人都這樣說了，你覺得還能有假嗎。”
那人張口欲言，卻不知該說什麼。
司匠大人親口承認江林的學徒身份，不可能作假吧？
若江林的背景能到這種地步，哪還需要參加什麼學徒考驗。
話說回來，此事若爲真，那這個叫江林的小子，天賦得有多妖孽？
不管衆人怎麼想，俞茂明也懶得跟他們多廢話，大致整頓了下質詢便回去了。
司務閆天榮看了眼仍有些鬧哄哄的鐵匠營，笑着道：“一個小小學徒，卻能引來如此大的風波，今年定期考驗有點意思。”
“請大人耐心等候，也許會有更有意思的事。”俞茂明道。
“哦？”閆天榮挑了挑眉頭，卻是沒問究竟何事。
問的太清楚，反而少了那份期待感。
在鑄造司當官，最是清閒，又不是自己幹什麼，只要將軍中需求派發下去即可。
若能找點有意思的事情，很是好打發時間。
俞茂明站在臺上，看向趙巖魁等人身邊的麻袋，又看了眼自帶入品鐵器的江林。
心中不由想着，南鐵匠營這羣人，該不會人手一套入品鐵器帶來的吧？
若真是如此，等正式鐵匠考驗開始，他們把傢伙事掏出來，怕是炸鍋的更厲害。
但俞茂明並沒有提前揭露或阻止的意思，在他看來，鐵匠營近些年有些過於懶散了，只知道完成既定任務，從來不想着多做些別的事。
是時候給這些看似勤快，實則懶惰的傢伙上點眼藥，讓他們知道什麼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
不多時，陸陸續續開始有學徒前往效驗臺，數量並不是很多。
大部分學徒都在擺爛，覺得今年定期考驗忒沒意思。
只有少部分想轉正，或者想混個臉熟的學徒，還在堅持着。
袁高蒿等人一番效驗後，開始進行錘鍊技藝的排名。
毫無懸念，江林在這場考驗中依然是頭名。
後面還有兩項，分別是淬火和開刃。
相比錘鍊，這兩項又簡單了些。
袁高蒿頌念考驗要點時，無論學徒還是正式鐵匠，大多將目光放在江林身上。
他們已經絲毫不懷疑江林會在後兩項考驗中奪得頭名，只是想知道，這小子還能搞出什麼花花來。
這時，俞茂明招手將袁高蒿喊去，兩人說了幾句後，袁高蒿回來道：“依司匠大人之命，今年學徒考驗中，淬火與開刃不再獨行。凡欲轉正者，每人取一塊生鐵重新煅燒，錘鍊，淬火，開刃。一個時辰爲限，取其優者勝！”
所有人都愣了下，一個時辰內重新打造？
雖然想轉正，做到這件事並不難，可爲什麼要重新燒火，錘鍊？
袁高蒿沒有解釋，只命人敲鑼開始計算時間。
一些學徒罵罵咧咧的，卻還是快步跑去拿了新的生鐵。
江林也在其中，有人在挑揀，想找塊品質燒好的生鐵，他卻是看也不看，隨手抓一塊就走。
南鐵匠營裡，齊鐵匠不解問道：“司匠大人爲何要如此？”
趙巖魁目視臺上，沉聲道：“應當是司務大人想驗證江林是否真的能用凡鐵，隨意打造出入品兵器罷。”
“啊？就爲了他一人？”齊鐵匠很是驚詫。
但隨即一想，若江林真能證明這一點，其實力便可和副司匠相提並論。
而且江林足夠年輕，只學了兩個月鑄造，多給他一些時間，未來成就如何誰能說的準。
爲了這樣一個天才，改變學徒考驗的規則，並無不妥。
從側面來說，俞茂明對江林的重視，已經拔高到另一個層次了。
齊鐵匠不禁憂心忡忡：“司匠大人該不會想着把江林弄去別的地方吧。”
“江林不願意走，誰也動不了他。”趙巖魁哼聲道：“你以爲南嶺大營是吃素的？”
齊鐵匠纔想起來這個茬，是啊，有南嶺大營的邊軍護着，別說司匠大人了，就算司務大人閆天榮，也無法對江林硬來。
所以，這次的改變，純粹就是要看江林的個人表現。
趙巖魁轉過頭，對身後十幾名精英鐵匠道：“江林已經給咱們南鐵匠營爭口氣了，接下來就該輪到我們，誰他孃的要是少使了半分勁，都別怪老子翻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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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幾人，連同齊鐵匠都連連應聲。
唐鐵匠更是哼哼道：“大師傅放心，咱心裡這口氣也憋了好多年，終於逮着個機會，非得讓其他三營的人知道知道咱的厲害不可！”
然而趙巖魁卻是一瞪眼，道：“你厲害？伱有多厲害？”
唐鐵匠一愣，而後反應過來，連忙訕笑道：“對對對，你瞧我這腦子，是江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