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海,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爲何說他是兇手?本王來時,可仔細詢問過衆人,韓大死時,他尚在丈許之外,又如何殺人呢?”李鈺滿臉疑惑地問道。
“是啊李大人,下官來時,也曾對案件進行過還原,從當時的情況來看,死者身亡之時,根本無人靠近,他又怎會是兇手呢?”洛陽府尹也是跟着附和說道。
“誰說不在身邊,就不能殺人了?”李滄海雙手籠在衣袖之中,反問道。
李鈺和洛陽府尹同時愣了下。
李鈺摸着下巴想了一會,突然眼睛一亮,說道:“哎呀,本王知道了,難道他是個高手?能夠運用內力,凌空將匕首刺入了死者胸前?”
想到這裡,李鈺吃驚的連連後退了幾步,右手一揮,喝道:“來人,將他拿下!”
就在他話音落下的同時,齊雲鶴身形突然去勢如風,一招就將坊主的脈門給扣在了手中。
只聽嘎巴一聲脆響,那坊主的手臂頓時脫臼,疼的他嗷的一聲嚎叫了起來。
“饒……饒命啊!”那坊主臉色蒼白,額頭上不斷有冷汗流下,疼的他幾乎背過氣去。
李滄海翻了個白眼,說道:“王爺,我沒說過他會武功啊!”
此時,齊雲鶴也皺眉道:“王爺,此人確實不會武功。”
李鈺尷尬的咧了咧嘴,嘿嘿笑道:“這個……咳,本王是在考驗你的反應能力,看你是否真的能夠保護本王。”
齊雲鶴無奈地聳了聳肩,嘆了口氣,將坊主的脫臼的胳膊給他裝了上去。
“滄海,你就不要再賣關子了,快告訴本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李鈺急不可耐地問道。
“其實很簡單,他不過是利用了一些道具罷了。”李滄海淡淡地道。
“道具?什麼道具?”李鈺朝周圍看了看,一臉不解地問道。
李滄海盯着那坊主。深深地道:“既然你不願開口,那就讓本官來替你說好了。”
“草民……不知道大人所說何意!”那坊主因胳膊脫臼,雖再次被裝了回去,但依舊疼的他臉色發青。
“那本官就讓你死個明白。”李滄海走到屍體邊。說道:“其實,整件案子最關鍵之處,就在於殺人手法。如衆人所見,死者死在賭桌內側,而他身邊根本無人。他又是如何被殺的?只要知道了這點,整件案子便也就迎刃而解。”
李鈺眉頭緊皺,做出思考狀,點頭道:“不錯,說的有道理。可問題是,韓大究竟是怎麼被殺的呢?”
李滄海眯了下眼睛,說道:“王爺莫急,待下官一一說來。要想弄清楚兇手的殺人手法,首先要明白一件事,兇手究竟是衝動殺人。還是蓄謀殺人?”
李鈺晃着摺扇,不解地道:“這又有何區別?”
“衝動殺人,皆因控制不住心中怒火纔會憤而殺人,這種殺人手法往往沒有太多準備,所留下的線索也較爲明顯。而蓄謀殺人則不同,蓄謀殺人是經過深思熟慮之後,才施行的殺人手法,這種手法所留下的痕跡線索會非常之少,因爲每一步都在兇手的預料之內。”李滄海解釋道。
李鈺用摺扇在手中輕輕拍打着,沉吟道:“如此說來。這是屬於蓄謀殺人了?”
李滄海打了個響指,說道:“不錯,因爲現場所遺留的線索少之又少,所以可以斷定。這是一起蓄謀已久的謀殺,而非自殺。”
“哦,難怪你一開始就不相信韓大是自殺,原來如此啊!”李鈺恍然大悟地說道。
李滄海點了點頭,接着說道:“在確定了這點之後,剩下的就是尋找相關線索。儘管兇手在殺人時會盡力抹去一切線索,但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總會有他遺漏之處。”
“所以,你找到了一些線索?”李鈺問道。
李滄海沒有說話,而是從衣袖之中拿出一個白色手帕,打開手帕,裡面所盛放的正是他在撐樑柱下所發現的朱漆粉末。
李鈺和洛陽府尹忙湊了過去,兩人看了看手帕,又互相對視了一眼,同是一頭霧水。
“這是何物?”李鈺撓了撓頭,一臉疑惑地問道。
“這,就是線索。”李滄海淡淡地道。
“這算什麼線索?”李鈺眉頭頓時皺了起來,他用一種怪異的眼神看着李滄海,想要看出李滄海是不是在故意耍他。
李滄海淡然一笑,道:“王爺請隨我來。”
李滄海將李鈺引到撐樑柱下,說道:“這帕上之物,便是這柱上朱漆。”
李鈺用手在柱子上拍了一下,弄了些朱漆,然後和帕上的粉末比對了下,點頭道:“這確實是朱漆,可這又能說明什麼?”
李滄海指着撐樑柱下面,說道:“疑點其實是在這裡。”
李鈺等人忙順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發現在撐樑柱距離地面一指高的地方,有一道清晰的朱漆脫落痕跡。
他和洛陽府尹面面相覷起來,可依舊是一頭霧水,心道,這算哪門子的疑點?
李滄海淡淡地道:“這裡之所以會有如此明顯的朱漆脫落痕跡,是因爲此處曾綁着一根繩索。”
李鈺和洛陽府尹恍然,同時點了點頭,可他依舊不解地問道:“這又能說明什麼?”
李滄海淡然一笑,接着說道:“此事暫且按下,再來說說第二處疑點。”
李鈺莫名其妙的看着他,說道:“滄海,這朱漆之事尚未說清楚,怎麼又來了一處疑點?”
“王爺稍安勿躁,這兩處疑點關係密切,待下官說清楚,王爺自會明白。”李滄海說道。
頓了頓後,李滄海走到屍體跟前,說道:“回到最初的問題,此案最大的疑團就是死者究竟是如何被殺,死者死亡之時,身旁無人,而距離死者最近的人也有四尺以上的距離。這個距離之外,是沒人能夠將匕首插進死者胸膛。除非對方是武功高手。”
齊雲鶴點了點頭,說道:“不錯,李大人說的有理,這個距離上普通人是做不到將匕首插入死者胸膛的。”
他停頓了一下。很是確定地道:“而在場之人皆是普通人,沒有人會武功。”
“這就是衆人最爲困惑之處。”李鈺摸着光潔的下巴,皺眉道。
李滄海拿起匕首,淡淡地道:“其實,我在查看屍體之時。在匕首上發現了些許泥土。”
“奇怪,這匕首上怎麼會有泥土?”李鈺盯着匕首仔細看了看,確實在匕首的把柄上發現了些許泥土,只是那泥土已經被血水給濺成了血色。
李滄海微微一笑,說道:“起初,我也覺得奇怪,這匕首上怎會有泥土?要想弄明白這點,就牽連到另外一件事。”
“何事?”李鈺問道。
“在王爺審問之時,我在賭桌內側發現了一個半指深的凹陷。”李滄海說道。
“凹陷?什麼凹陷?”李鈺皺眉問道。
“這凹陷在一灘血水覆蓋之下,若是我所猜不錯。凹陷處就是死者身中匕首之處。”李滄海帶着幾人來到賭桌內側,說到:“我說過,兇手殺人是利用了一些道具,這些道具毫不起眼,甚至根本難以讓人產生懷疑。”
李鈺用摺扇敲了敲腦門,搖頭道:“本王被你越說越糊塗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李滄海眯起了眼睛,深深地道:“其實很簡單,兇手先是在賭桌內側挖了個凹陷,然後將匕首尖刃朝上的倒置其中。周圍培以鬆土。待死者走近賭桌之時,再以綁在撐樑柱的繩索將其絆倒,那匕首自然而然的就插進了死者胸膛。”
說完這些,李滄海看向坊主。淡淡地道:“本官可有說錯?”
那坊主臉色發白,瞳孔收縮,他咬緊牙關,有些哆嗦地道:“草民……不知道大人在說什麼。”
“事到如今,你還不認罪?”李滄海一改之前溫和之色,眼神瞬間冰冷了起來。
“草民不知!”那坊主咬着嘴脣。死死的道。
李鈺摸着下巴,琢磨了片刻,忽然拍了下巴掌,說道:“本王知道了!原來這纔是韓大的死亡原因!”
李滄海一口老血險些給噴了出來,心道這王爺的反應那可真是沒誰了。
“可是本王還有些不明白,這賭桌內側方圓半丈,而放置匕首之處,則只有這麼一小塊區域,這腿長在韓大身上,他又怎能讓韓大摔倒時,正巧讓匕首插進他的胸膛?”李鈺不解地說道。
這是他無論如何也想不通的事情,要說坊主以設置這些,殺了韓大,但他又是如何讓韓大正巧摔倒在匕首上的?畢竟,只要出了一絲差別,這個計劃就有可能被識破。
李滄海淡淡地道:“這就是他最爲聰明之處,這兩日接連下雨,這地面有些返潮,甚至出現了不少積水。他正是利用了這些積水,才讓韓大走上了絕路。”
“這是爲何?”洛陽府尹奇道。
李滄海從賭桌上拿起一枚骰子,扔進積水之中,說道:“他事先在進入賭桌內側的路上弄了些積水,只留了一條前往賭桌內側的道路,而在這個方向被絆倒,胸膛正好位於那柄匕首處。”
“僅僅是這些積水,又怎能讓一個人老實的往死路上走?”李鈺皺眉道。
“王爺,若是你,面對這種情況,王爺會選擇如何走?”李滄海平靜地說道。
李鈺走到賭桌後方,看了看兩旁的積水,以及中間稍微突起的道路,說道:“自然是選擇無積水之處。”
李滄海點頭道:“不錯,正是如此。在兩邊積水的情況下,人會下意識的選擇沒有積水之處踏足,這是人之心理表現。”
“原來如此。”李鈺恍然大悟,這下他總算徹底明白了過來,他晃了晃摺扇,突然厲聲喝道:“呔,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殺害自傢伙計!而今你還有什麼話說?”
那坊主臉色蒼白,不停地磕頭道:“王爺,冤枉啊!草民……草民沒有殺人啊!”
“你沒有殺人?誰能證明你沒有殺人?”李鈺瞪着眼睛怒道。
“王……王爺,他們都能證明,韓大死時,草民遠在他丈許之外,如何殺他?即便如大人所說,韓大死在他人算計之下,可誰能證明他是被絆倒的?又有誰能證明我拿繩索絆過他?”坊主冷汗涔涔,鼓足勇氣說道。
“韓大死時,你在何處?”李滄海淡淡地問道。
“草民坐在那裡喝茶。”坊主指着距離賭桌丈許的桌椅說道。
李滄海走了過去,坐在那椅子上,嘴角透出一絲冷笑,道:“本官若是沒猜錯,你就是在這裡拉起的繩索,將韓大絆倒的吧?”
“大人,口說無憑,草民不服!這一切都是大人的猜測,那匕首倒置在地上,韓大又怎會看不到?大人說草民使橛子絆倒了韓大,致其死亡,那草民要問了,這繩索又何在?”那坊主鼓起勇氣,接着說道。
李滄海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賭桌之內屬於視角盲區,加上今日乃是雨天,視線越發昏暗,自然是看不清匕首。至於繩索……。”李滄海冷笑了一聲道:“在案發之後,王爺就控制了所有人,所以你根本沒有時間將繩索帶出,這繩索定然還在你身上!”
李鈺聞言,眉頭一挑,立即對齊雲鶴做了個手勢。
齊雲鶴上前將坊主按倒在地,果然從他懷裡搜出了一條繩索。
“你還有什麼話說?”李滄海盯着他,冷聲道。
“僅憑一條繩索能說明什麼?我不服!”那坊主整個臉貼着地面,不停地掙扎嘶吼道。
“還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啊!”李滄海冷哼了一聲,淡淡地道:“你前算萬算,始終忽略了一點。在你用繩索綁在撐樑柱上時,繩索摩擦掉了朱漆,朱漆脫落之後,除了灑落在積水之上,還滲入到了這繩索之中。想要知道這繩索是否就是絆倒韓大,致其死亡的繩索,只要將看這繩索上是否有朱漆粉末殘留即可。”
那坊主瞳孔收縮,身體突然劇烈的抖動了起來。
“你……你怎麼會知道的這麼清楚?這不可能……我已經做的很仔細了,爲何還會被你發現?”那坊主驚恐地自言自語道。
“豈有此理,好在本王一早就猜出了你是兇手,否則這真相如何能夠大白於天下?”李鈺搖了搖摺扇,怒氣衝衝地道:“將這個殺人兇手給本王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