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牌縣令哼了一聲,自顧自的倒了杯茶水,冷漠的道:“師爺前來找我,想必不只是爲了要和下官閒聊吧?有什麼事,師爺儘管說便是,不必拐彎抹角。”
“好。”李滄海讚許的看了他一眼,道:“既然如此,我就直說了。大人可記得一個月前在金水縣伏牛山發生之事?”
“金水縣伏牛山?”冒牌縣令不自覺的皺了下眉頭,沉聲道:“我並不知道那裡。”
李滄海觀察何等細緻,冒牌縣令細微的神情,全被他盡收眼裡。
“哦?大人當真不知麼?一個月前,伏牛山上曾出現一樁命案,死者是幾名僕人與一名男子。”李滄海眼光轉動,漫不經心的掃過冒牌縣令。
“那又如何?”冒牌縣令眉頭皺的更緊了些。
李滄海雙手背在身後,他盯着冒牌縣令,然後一字一頓地道:“巧合的是,那名男子也叫李滄海。”
冒牌縣令心中一緊,他吸了口氣,說道:“世間重名重姓之人多如牛毛,此事與我何干。”
李滄海淡淡地哼了一聲,他認真的說道:“如果只是重名,李大人又何必如此緊張?”
“你到底想說什麼?”冒牌縣令眉頭一皺,問道。
“而據我所知,那位李滄海,纔是應該前往正陽縣赴任之人。可爲何現在卻成了大人您?”李滄海雙手按在圓桌之上,淡淡地說道。
冒牌縣令臉色唰的一下發生變化,他盯着李滄海,冷冷地道:“你究竟是何人?”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誰?”李滄海坐在凳子上,語氣冷漠的道:“你能給我解釋一下,真正的正陽縣令是怎麼死的嗎?”
冒牌縣令沉默了片刻,突然古怪的笑了起來。
“你說我是冒名頂替,有誰能證明?”
李滄海嘴角微微上揚,他拿起一個茶盞,淡淡地道:“的確無人能夠證明,甚至都不會有人想到,死在荒郊野嶺之人其實是真正的正陽縣令。”
“師爺,下官官位雖低,但畢竟乃是天子門生,當今聖上欽點的縣令。你這般污衊本官,究竟有何目的?”冒牌縣令眉頭一挑,心中大定的冷笑起來。
李滄海搖了搖頭,此人當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從懷中掏出一張紙,他淡淡地念道:“李滄海,天寶九年三月被任命爲正陽縣令,六月初由洛道轉金水前往正陽。而你卻在六月中旬上任,所走路線卻與州府備案路線相悖,由幷州轉洛陽而至正陽。我沒記錯的話,當時的李滄海應是在洛道一個私塾當教書先生。”
說到這裡,李滄海停頓了下,他饒有興致地盯着冒牌縣令道:“洛道至幷州,少說也要月餘時間,請問閣下是如何做到在半月之內,輾轉千里前去赴任的?”
冒牌縣令眼神忽然慌了起來,他沒想到李滄海居然將他的行蹤調查的如此細緻。的確,從洛道到幷州,這時間根本來不及上任,而他卻是在中旬就去任職。
他一直覺得自己做的很好,甚至連自己都把自己當成李滄海,可沒想到卻因爲如此細微之處,讓別人找到了破綻。
“你究竟是誰?”冒牌縣令眼神微冷,緊盯着他喝道。
李滄海摘下面紗,淡淡地道:“李滄海。”
冒牌縣令直覺眼前一黑,身體不由自主的晃了起來。
李滄海雙手背在身後,緊握雙拳,他知道對方定然不是善人,做好了隨時戰鬥的準備。
突然,冒牌縣令竟然聲淚俱下的朝他跪了下去。
這一舉動頓時讓李滄海有些不解,他皺了皺眉頭,尚未開口說話,就聽冒牌縣令說道。
“少爺,你沒有死?你還活着!我……我是阿緒啊!”
阿緒?李滄海眉頭皺的更緊了些,他忽然覺得這個名字有些耳熟。
“少爺,你不記得我了?我是康緒啊少爺!”
康緒?李滄海覺得似曾相識,他想了半天之後,纔想起印象裡的確有這個人。
此人是李滄海的書童,兩人自幼一起玩耍,說是主僕,其實堪比兄弟。
李滄海頓時恍然,難怪他初見冒牌縣令之時,就覺得有些眼熟。
“這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會冒充我成了正陽縣令?”李滄海拉起康緒,疑惑地問道。
康緒擦了下眼淚,這才說道:“少爺,你可還記得你去任職時,我回了一次幷州老家。就在我剛回家時,突然收到了一張信箋,信箋內附着一張官文。”
李滄海詫異地摸了摸下巴,問道:“就是正陽縣任職官文?”
康緒點了點頭道:“正是,當時我覺得奇怪,少爺明明前去任職,又怎會把官文寄給我?於是,當日我就快馬加鞭的趕往正陽縣,想知道發生了何事。”
說到這裡,康緒神色有些黯淡,他嘆了口氣道:“還沒等我趕到正陽,就聽到少爺遇害之事。想到有人既然寄官文與我,那寄信之人必定與殺害少爺兇手有所關聯,於是我才做出決定,頂替少爺到正陽縣任職,也好在暗中調查兇手。”
李滄海認真的聽他說完,根據記憶,康緒是個值得信賴之人,他絕對有理由相信他之所說。
但是,同時更多的疑團也隨之出現。
殺人者拿走了官文,卻寄給了自己的書童,難道只是爲了讓他冒名頂替這麼簡單?
真正的兇手是誰,這其中又藏有何等秘密?更何況,在此之前他只是一名普通的儒生,又有誰會這般算計於他?
原本以爲遇到了冒牌縣令,總算解決了原尊遇害真相,沒想到現在又出現了更多的疑團。
使勁揉了揉眉心,李滄海決定先不去想遇害之事。既然這冒牌縣令是自家人,倒也省的許多麻煩。
“阿緒,你老實說,當日進入狄家之人可是你?”李滄海目不轉睛地盯着他,沉聲問道。
康緒搖了搖頭,神色凝重的道:“少爺,我發誓,我從來沒有進過狄家。”
李滄海身體尚未完全康復,他咳嗽了幾聲,喝了杯水,皺眉道:“你當真與地鼠門毫無關聯?”
康緒神色激動,他叫道:“少爺,我若有半句假話,就讓我天打五雷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