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凜回到家中之後總覺得心神不寧。思及到自己離開王宮之前夜晟說的那句話，心中頓時警鈴大作。想着自己的學生們似乎都是些刺頭，終究是嘆了一口氣隨後便是寫下了書信差人送去。
“已經將近凌晨，老爺何不等明日再去言說？”王凜的夫人見王凜一回到府中便是提筆寫信，心中也是十分掛念着他的身體，“這幾日夜夜勞累，明日好容易可以休息，老爺還會顧念着自己身體，早些歇息吧。”
“無事，帶到這幾封信寫完再言其他。”王凜的眉頭死死的蹙起，似乎很是憂心一般。看着這自己充滿了警告和勸誡意味的信件，王凜心中才是稍微安心，“管家，差人幾個聰明的跑腿把這些信送到本官那幾個得意門生手中，不求隱蔽十分，但必須親手送到。”
“是。”那管家聽王凜這樣說，對待這信件的態度便又是上升了幾個檔次。在他眼中看來，能讓王凜露出如此嚴肅的神色，那此事定是十分重要。甚至於，關乎性命。
待到那管家離開之後，王凜纔是長舒一口氣，接着才換上了常服上榻休息。這幾日確實是太過勞累，他這把老骨頭也是被折騰的有些過頭了。若是在不好生修養，怕是會落下什麼病根兒。
待到下一次上朝之時，夜晟沒有給衆朝臣任何的心理準備便是直接公佈了法令。朝臣們雖是對王凜這幾日的行蹤有幾分瞭解，但卻是沒有想到他竟是在與夜晟制定和完善漠北法令。
因此到了此時才意識到這一點的大臣們，臉色都十分的難看。
這些法令都是觸及到了不同階層的利益，並且觸及到的部分還不在少數。自然，這是指官員之中的‘階層’。也正是因爲這個原因，朝堂上下的反應之聲不絕於耳。
而在一衆朝臣之中，有那麼一波人則是顯得十分突兀。他們以王凜爲首，整個過程不出一言。敏銳的朝臣察覺到了這一點之後便是不動聲色的閉上了自己的嘴，也是因此，這反對之聲便是慢慢的弱了下去。
夜晟坐在王座之上冷眼看着下方的情況和衆朝臣的掙扎，自然，他也是看見了以王凜爲首的那幾個死死閉着嘴巴的朝臣。
也不知道夜晟是怎麼想的，只見他脣角微勾，隨後便是將目光鎖定在了王凜等人的身上。隨後就聽得夜晟沉穩的聲音，道：“王閣老如此沉靜，想必是有了自己的想法，不如王閣老說說，此事當如何？”
王凜聽見了夜晟的聲音之後心中頓時哀嘆一聲，他早已經料到夜晟定會尋上自己，但卻是沒有想到這一開始就找上了自己。感受着旁邊投來的包含了不同情緒的眼神，王凜只覺着有一座大山死死的壓制着自己。
這夜晟此番，那裡是在問自己的看法，這是在逼着自己表態啊。從夜晟那晚的話中可以看出的信息之一，便是這法令是必須推行，而之二，便是不同意的人都是屬於‘逆者’。‘逆者’的下場，想必也是不必多說。
可是如今他只要選擇了贊同，那無疑是表明了自己是選擇聽從夜晟的安排，同時也是與朝臣們劃清了界限。
“回王上，老臣以爲，法令當行。”王凜幾乎是一字一頓的說完了整句話，隨後便是看了其餘的朝臣一眼。此番，倒是要讓那些想要看着自己與夜晟對抗的人失望了。想着那些朝臣竟是還妄圖保留自己的利益，王凜的心中便是一頓好笑。
若是他們此時一致贊同，雖說利益損失不少，但是至少能夠保住性命。此後多加履行職責，平安活到乞骸骨的那時也不是不可能。可是看他們的樣子，怕是要爲自己的利益抗爭到底了。
果真是愚蠢至極。
“回王上，臣以爲此事不妥！”六部尚書此刻彷彿是約好了一般同時站了出來，只見他們對視一眼，隨後便是推出了一個權力在他們只見處於末端的禮部尚書，“此法令涉及到的方面太廣，若是一同推廣下去，怕是難以實行，倒不如慢慢行之，也好讓民衆有個適應的時間，以免形成不好的結果。”
這禮部尚書的話便是有幾分赤果果的威脅和挑釁了。他們這些臣子都是上一任漠北王的手下做事，而將那個漠北王架空，他們幾人也是出了不少的力氣。此番對上夜晟，倒是讓他們覺着還可以故技重施。
“不好的結果？”夜晟似乎是被這幾個字鎮住，嘴中一直唸叨着這五個字。只不過沒等到下方的人品出些什麼意味，一疊信紙便是直接砸到了幾人的面前，“既然如此，那本王就先給你們幾個不好的結果。”
夜晟似笑非笑的看着六人，示意禮部尚書將他腳邊的信紙拾起觀看。禮部尚書何時受過這等折辱？因此自是不願意的。只不過的等他餘光瞥到了幾個字之後，他頓時就神色大變，隨後更是顫顫巍巍的彎腰拾起了那疊信紙。
其餘的人見此都是有幾分吃驚，這六部尚書的職位雖是算不上頂尖，但是由於他們掌管着不少的人力財力所以爲人處世一向囂張跋扈。平時別說這些被扔在他們腳下的信紙了，就算是親自將信紙送到他們的手中，不好聲好氣的說上幾句恭維之語，就別指望他們會看。
“王上莫不是信了這紙上的胡言亂語？”禮部尚書的面色十分難看，但即便如此他還是不肯屈服，“如此顯而易見的栽贓手段，王上這般英明之人竟是也會相信？如此這般，本官倒是有些懷疑王上的能力了。”
“是嗎？”夜晟被禮部尚書質疑之後不怒反笑，隨後便是大手一揮，之後一個碩大的箱子便是擡了上來，“那禮部尚書是否可以解釋，這從你家中搜出的龍袍又是怎麼一回事？”
“這不是本官的！”禮部尚書見此頓時大驚失色，甚至連形象都來不及顧忌，“有人冤枉本官！”
但是此時的夜晟卻是不願意再聽他多說，只是擺擺手，隨後那禮部尚書便是被直接壓了下去。見剩下的五人還站在大殿中間，夜晟的臉上又帶上了幾分笑意，“幾位的看法呢？”
“臣等並無異議。”剩下的幾個尚書見夜晟這般乾脆的就將禮部尚書處理了，心中頓時咯噔一下。此時他們方纔意識到，夜晟這個漠北新王，並不是此前那個窩囊廢。
夜晟見這幾個刺頭安生了頓時滿意的點了點頭，只不過這餘光一瞥便又是看見了一個不肯放棄自己利益的朝臣。若是沒有記錯，那朝臣應當是王凜的門生之一。只不過王凜的其他的門生都是乖巧的站在王凜那邊，所以這一個到是顯得突兀十分。
沒等到那幾個尚書退回自己的位置，那個人便是三步並兩步的走到了大殿中間。只見他雙目緊緊地盯着夜晟，甚至是不見行禮的趨勢。夜晟見此頓時就意味不明的瞥了王凜一眼，他的目光帶上了幾分探究，這讓王凜心中頓時哀嚎一聲。
這人既是他的門生，那今日王凜若是不給夜晟一個滿意的答覆，他王凜這個當一朝閣老的日子，怕也是到頭了。
“周大人何意。”夜晟不欲與這人耗費太多時間，因此便是直接開口詢問。只不過他這一開口，卻是被這周大人給理解爲了服軟的意思。
“本官不同意這法令的推行。”這周大人見夜晟問起，竟是毫不猶豫的開口說着，“若是王上執意如此，那本官手中的士兵們，興許是不會答應的。”他自稱本官而非‘臣’，這無疑是表現出了自己對夜晟的蔑視。
“你在威脅本王。”
“本官不敢。”
夜晟打量了這周大人一番，隨後竟是突然輕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