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孃親騙人,流氓叔叔都說過了,只有爹和娘一起脫光衣服上牀才能生出小辰這麼可愛的小孩子……別的孩子都有,小辰怎麼可能沒有爹爹?”
她大囧,臉色燥紅,一時之間無言以對。
她實在無法想要這麼……的話怎麼可能這麼自然而然的,從她天真無邪的寶貝兒子嘴裡說出來?
繼而,臉色一黑,狂怒,陰測測的咬牙切齒。
“臭流氓都跟你說了些什麼少兒不宜的話?回去看你娘怎麼好好修理他!”
不遠處,正跟一個妹子相談甚歡的劉莽突然感覺後背一涼,下意思縮了縮脖子,似乎有一種被人惦記上了的感覺……
“這位……”男子剛剛開口,似在尋思着應該稱呼她爲小姐還是夫人,她的身後卻急匆匆跑來一人。
“老大,無情公子來了,已經在屋頂準備好了。”
“我知道了,看好小少爺。”
她交代一句,轉臉看向不遠處屋頂上。
那裡,正站着一襲月白長袍的男子,身材略瘦卻是頎長,挺拔如鬆。
離得比較遠所以看不清楚臉部,卻能依稀感覺到那人清雅脫俗的出塵氣質,清逸無雙。
月色朦朧,皎潔的光華也在他的身後淪爲陪襯。
他手持一隻碧玉簫,夜風中,袍袖翻涌,衣袂翩飛,墨發輕揚,整個人沐浴在月華中,高潔的如同一朵出水的濯濯白蓮花。
“姑娘……”
正尋思着怎麼跟她打個招呼,她卻突然足尖一點飛身掠向屋頂,白色的輕紗長裙漫天舒展,衣帶飄飛亂舞,拂過他的臉頰,只餘一陣清幽的冷香,沁人心脾。
他用力吸了幾口殘留的馨香,心中忽然悵然若失,忽然又變得熱切,奇異的情緒不斷在深邃的眸中流轉,波光瀲灩。
屋頂上,一襲白裙輕紗曳地的女子仿若仙子凌空而來,輕盈落在了男子身側,兩人默契的對視一眼,會心一笑。
男子緩緩將簫送到脣邊,輕輕吹奏。
女子手腕一翻,掌心裡便託着一把七絃琴,盤膝而坐,將琴置於腿上,素手輕撥,動聽的天籟樂聲便從指尖流瀉而出。
簫聲悠揚婉轉,琴聲清越醉人。
時而靜謐如深山幽谷,時而淺淡如月華初照,時而絢麗如萬花齊放,時而清脆如山間小溪,時而急促如三江之水,時而氣勢熊熊如萬馬奔騰,時而喧囂如金戈鐵馬,時而纏綿如月下情人低訴衷腸,時而婉轉如百鳥啼鳴,時而燦爛如光華萬丈……
樂聲起時,所有人便自發的停止了動作放低了呼吸,用心去聆聽。
樂聲結束時,所有人仍沉浸在那美好的曲聲中深深迷醉,用心去回味。
沒有掌聲,沒有歡呼,沒有熱烈,只有一片深深的迷醉。
許久,許久,人們逐漸回過神來看向屋頂,那兩道身影相偎依着比肩而立,恍若神仙眷侶,一對絕色的璧人。
一樣的絕色風華,一樣的清雅脫俗,一樣的高貴神聖。
叭!叭!叭!
煙花綻開的聲音接二連三的傳來,無數璀璨的花朵同一時間在夜空中綻放!
空中瞬間變得流光溢彩,七彩紛呈!
這一刻,美到了極致!
兩道白色的身影挽着手從容不迫的從屋頂上飄落下來,衣袂飄飄,恍若仙人降世。
再美的夜空再美的煙花也成了兩人背景。
曲終,人散。
“各位遊客們,現在到了備受期待的遊行晚會!這雪逸山上有很多條小路,現在,帶着你們的面具,每人擎着一根紅燭隨便挑一挑小路去走吧!
也許,下一刻就能緣分爆發,唯美浪漫的邂逅你生命中的另一半!
若有男女願意結下姻緣,願意成爲對方生命中唯一的那個守候和期待,我們雪逸山可以免費爲有情人證婚舉行終生難忘的西式婚禮!
當然,價格好說!客房五十兩金子一晚啊……”
劉莽的吆喝聲很適時的響起……人羣中爆笑出聲。
所有人都擎着紅燭進入山中小路去邂逅自己的另一半了,偌大的空地上人去樓空。
緣分嗎?
他輕笑,靜靜的站在那裡,終於還是擎着一隻紅燭緩緩走向右邊的小道。
小路蜿蜒曲折,路面卻是鋪滿了鵝卵石,光華整潔。
道路兩旁點綴着各種各樣的花朵,在這月光下倒也能看出不一樣的朦朧美態。
他覺得自己心裡好像丟了些什麼,一直漫無目的的走着,走着……
不知走了多久,走到了何處,眼前竟然起了一層淡淡的迷霧,他有些疑惑,一時竟然辨不清方向,卻總覺得似乎有什麼在牽引着自己,竟然鬼使神差的往前,繼續穿過迷霧。
在霧中穿行了一陣,眼前豁然開朗。
入目的一片都是潔白的曇花,白的像雪,美得炫目,在月光下聖潔純淨,散發着絲絲迷離的香味,而在花叢中,他竟然看見了一襲白裙的纖麗身影。
她蹲在那裡,白裙曳地,被花朵包圍。側臉的弧度精緻完美。卻是神色淡然,無喜無憂,平靜如水。
玉指掐着一朵潔白的曇花放在鼻下嗅着,長長的睫羽好似蝶翼微微眨動,如玉的肌膚在月光下泛出淡淡的瑩白光華。
好一副美人賞花圖!
一時間,他竟然看的呆住。
下意識的放輕腳步靠近一些,卻見她櫻脣微啓,似在念叨着什麼。
運足耳力,終於聽見了一星半點。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四哥,都三年了,你一個人會不會孤單,會不會冷,會不會想念小舞……”
那憂傷柔美的嗓音,那側臉的弧度,雖然許久不見,可是依然那樣的熟悉,每個午夜裡的魂牽夢縈,這幅面孔總會讓他揪心的痛楚……
許是他情緒波動起伏太大,美人似乎感應到了什麼,微微擡眸,看見他的一瞬,眸光一轉,臉色驟冷。
“閣下若是參加賞花遊行會走錯了路,還是儘快退出去爲好,我不喜歡別人踏足這裡。”
他急於解釋遂往前兩大步,終於看清她身前是一個小小的墳包……
而他自己,已被一把冰劍抵在胸前。
“雖然不知你是如何穿過迷霧,但如果不想死的話,怎麼來的怎麼滾回去!”
她眼神冰冷,話語冰冷,語氣更冷。
他怔怔的望着她,心中的絞痛忽然窒息一般的翻滾起來……
半晌,他才摘下面具,終於低啞乾澀的道,“蘇雪舞,是我!”
“任何人都不準接近這裡!尤其是你!滾!”
“爲什麼?爲什麼?”他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四哥長眠這裡,他不喜歡見到你,滾吧!”
她是那樣的冷若冰霜,那樣的絕情,那樣的刺痛他的心。
“當年傷了他……”
“不管有意無意直接間接,你就是害死他的人!不要再狡辯了,趁我沒有發飆之前立刻滾蛋!”
“你到底要怎樣才肯原諒我?”他望着她,眸底滿是淒涼。
直到她離開,他終於明白她在自己心中到底有多重要。
吃飯時會想着她,想幫她夾菜,想幫她擇魚,想幫她盛湯;
睡覺時會想着她,想抱着她,擁着她柔軟的身體,嗅着獨屬於她的馨香;
忙着時也會想她,閒着時更加想她念她……
她雖然不在,可想念她已經成爲他每日必修的課程。
不論何時何刻,不管何時何地,他都發了瘋似的想念她的一切。
她的眉眼,她的長髮,她的馨香,她的溫柔,她的狡黠,她的霸道,她的狂妄……
她所有的一切就像在他的心底生根發芽,怎麼都揮之不去,怎麼都無法忘懷,反而愈演愈烈!
恨的人死了,他得到了皇位,擁有了天下,可是他不快樂。
他反而更加想念和她一起自由自在時的日子……
他在心中權衡了上百次上千次上萬次,終於確定了自己的心。
他愛她。
她在他的心裡重於一切,甚至,是這冰冷的皇位和天下的大好河山。
“原諒你?”她仿似聽到了笑話,放聲大笑,入耳卻是諷刺的尖銳。
“原諒你我四哥怎麼辦?他爲了我可以放棄爭奪皇位的機會,可以放棄自己的生命,我怎麼可能原諒你?”
她無情冷笑,脣角勾出罌粟一般致命魅惑的笑意。
緩緩走近他,纖纖玉手隨意搭在他的肩上,美眸光華流光,似笑非笑,神情慵懶而又邪魅。
“要麼,你在四哥墳前自殺吧。死了的話,也許我就能原諒你害死我四哥了。”
“你當真如此恨我?”他悲慼的笑,卻是悽苦酸澀,難掩悲涼。
“怎麼,做不到?”她譏笑,“那你還想讓我原諒你?高高在上的皇帝,只會說些無用的廢話麼?”
他貪婪的緊盯着她無情的面容,好一會,終於悲愴的開口,“如果,這樣你能原諒我……”
長臂一伸一拽,他準確的攥住她的手腕霸道的將她圈入懷。
下一刻,他已覆上她嬌豔欲滴的脣瓣,狠狠的吮吸着她的甜美……
“哧”
利刃刺入皮肉,鮮血順着冰劍劍身緩緩滴落滴在了潔白的曇花上,紅白相映,觸目驚心。
她怔怔的望着自己手中的冰劍被他握緊刺入他的胸膛,滿眼的不可置信……
“原諒我……”他貪戀着她的脣,貪戀着她的溫暖,身子卻已踉踉蹌蹌,頹然傾倒……
後山石洞內。
一大一小兩人親密的挨着坐在一起,不知在說些什麼。
石牀上,他身體動了動,睫毛扇動了幾下,終於悠悠醒轉。
“孃親,醒了醒了……”
“小辰,去告訴他,在我改變主意之前最好趕快滾。”
“可是……”
蘇雪舞厲目一掃,蘇黎辰小盆友立刻識相的起身跑到了石牀邊,靈動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牀上的男子,甜甜一笑。
“慕容哥哥,你沒事了。孃親說……”
“我都聽到了……你叫小辰?”
慕容墨支起身子,溫和的目光落在蘇黎辰身上,一臉慈愛。
“對啊,我叫蘇黎辰。”
“你不該叫我哥哥。”
“那我應該叫你什麼?”小辰不解的歪着小腦袋問道。
“我是你爹爹。”
他長臂一伸抱起小辰,脣角噙着溫柔的笑意,宛若一個慈父。
蘇黎辰好奇的打量着他的臉,又非常可愛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臉,竟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你確實和我長得好像……怪不得我第一次見到你就感覺很親近呢……原來你真是我爹爹……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血緣關係……”
“小辰!”幾步外的蘇雪舞輕斥一聲,略帶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