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氣翻騰,在兩人體內遊走,帶動天地之氣進入,共同滋養兩人的氣血與全身細胞。
那些傷勢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慢慢地恢復。
兩個護衛瞪大了眼睛,沒想到世間還有這樣的醫術。
那十隻治了一半,就擡起了手,擦了一把汗,身子晃了幾晃。
大家被嚇了一跳,只有那九明白,於是一臉擔憂地跑了過去將那十扶住,擔憂地說:“哥,早跟你說了,不能這樣濫用醫療之力,你就是不聽!這一下可好,又得休養半個月了!”
自己人初時被嚇了一跳,但聽到那九這話,立刻就明白了。
這兄妹倆!
演起戲來可真是配合默契。
他們默契,別人也不甘落後,肖婷立刻也沉痛地說:“那十,你要愛惜自己的身體啊!”
“議事長。”約伯對秦春城說:“我們場長就是這麼個人,心善,爲了別人常不顧自己。他這醫術啊,救人是能救人,可也會傷自己的身啊!”
“是啊,要休養好久呢。”藍優優跟着說。
芝芝左看看右看看,突然哇地一聲乾哭了起來:“英雄哥哥,你不要再這樣了,看你受傷,我好難過!”
這一輪七嘴八舌,搞得兩個護衛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看着那十,又感激又慚愧。
“您看這事……我們真是……”他們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那十擺手,笑了笑:“沒事沒事。你們是客人,在我的林場受了傷,自然要我來負責……沒事。”
兩人被打成了豬頭,本來一肚子怨氣,可現在不知怎麼着,怨氣沒了,只剩下了愧疚與不安。
這事鬧的!
“哥,慢點;哥,小心。”那九攙着那十,慢慢地走回座位,扶着他坐了下來。
那十假模假樣地擦了一把汗。
“多謝。”秦春城看着那十,笑容淡然。
“沒事沒事。”那十搖頭,心裡琢磨:她好像早看穿了一切似的……這女人,確實不好對付。
秦春城端起了酒杯:“借您的酒,謝您的美意。”
“不敢不敢。”那十舉杯。
“哥,注意身體。”那九擔心地叮囑。
“確實。”秦春城說,“那場長不必勉強。”
“那就多謝秦議事長體諒了。”那十笑着放下了杯。
秦春城似乎一點也不以此爲意,舉杯敬大家,說了好多既不顯得恭維,但又讓人聽了心裡舒服的話。
兩個護衛一臉尷尬地吃着喝着,十分拘謹,一改先前高傲的模樣。
這一次城東林場之行,給了他們這輩子最大的一個教訓。
酒宴之後,秦春城看着那十,問:“那場長,能不能陪我四下看看?就當是飯後散步吧。”
“好。”那十點頭。
“哥,你的身體行嗎?”那九還是一臉擔憂。
秦春城笑了:“九兒姑娘,你放心,我也會一點醫術。”
說着走過來,輕輕拉住那十的手。
柔軟、溫暖、細膩。
這種觸感,讓那十心裡忍不住生出一絲漣漪。他暗自吃驚:這女人的魅力這麼大嗎?我小了她十來歲竟然也有感覺?
就在這時,一道波動自秦春城手中傳來,進入他的手中。
那十心頭一震,愕然看着秦春城。
秦春城面帶微笑,輕輕鬆手。
“哥,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那九見那十神情有異,急忙配合。
“沒事。”那十擺手,“你們收拾一下桌子,我陪秦姐四下走走。”
秦春城一笑。
在大家驚訝的目光中,兩人一起離開了小樓,來到林場中。
信步而行,那十不知說什麼,秦春城也不說話。
最後還是那十開了口。
“你是怎麼學到這門功夫的?”他問。
“你呢?”秦春城反問。
那十沉默。
“每個人都有秘密。”秦春城說,“正如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理想、信念、原則……人們相同而不同,這世界,便繁雜有趣。”
“你覺得有趣?”那十問。
“看你怎麼看。”秦春城說,“如果你只看那些不公、那些黑暗、那些骯髒,這世界當然是無趣的。但如果你多留意那些美好……”
“我常留意美好。”那十說,“正因爲我珍視那些美好,所以我才無法容忍那些不公、黑暗與骯髒。”
“這是對的。”秦春城說。
“我以爲你會反駁我。”那十說。
“不。”秦春城搖頭,“其實我們的想法是一樣的,只是小處有異。我們都願意爲了維護美好而戰,不是嗎?”
“秦姐,非優聯合會到底是怎樣一個組織?”那十問。
“怎麼突然想起問這個了?”秦春城反問。
“你來這裡,難道不是拉我入會的嗎?”那十問。
“我並沒有透出過這樣的意思吧?”秦春城問。
“難道不是來拉我入會的?”那十問。
秦春城突然笑了起來:“你有沒有注意到,我們一直在問對方,卻不答。”
“這說明我們都是攻擊性很強的人。”那十笑了笑。
“世間最大的不公,就是人類被分出種羣。”秦春城說,“憑什麼他們就是優等人,我們就是劣等種?”
“這確實不公平。”那十點頭。“所幸我有能力幫助那些受到不公平對待的人。”
“是的,你做到了。”秦春城點頭,“但只靠你一個人的力量,又能如何?不錯,城東林場辦得有生有色,城東林場很是強大,城東林場甚至讓聯邦軍隊卻步。但你又救了多少人?不過一千個。”
她看着遠方,說:“非優聯合會的目標,卻是解救全天下所有的非優人種。”
“要怎麼救?”那十看着她。
她也看着那十。
“其實,我們纔是真正的優等人。”她認真地說,“所謂改造成功率高的種羣,其實反而是劣等種——他們只能依靠外力,依靠機械,卻沒有辦法像我們一樣,將這天地間最強大的能量納入身體,成爲自己的一部分。我們能與天地相融,我們便是天地,而他們,不過是天地間的凡人。”
那十看着她,從她的目光中隱約看到了一抹戾色。
他突然覺得這個女人很危險。
“你還是要分出優劣。”他說,“但我認爲,世間本沒有什麼優劣之分。”
“你錯了。”秦春城說,“一直以來,我們被他們欺壓,甚至是鎮壓,不得不低頭活着,但自有我起,這一切將改變。我要向世人證明,我們纔是真正優秀的人,我要看到他們被打臉後驚愕的表情,我要看到他們爲自己過去的無知而懺悔的表情,我要……”
“那你就去做啊。”那十打斷了她的話。
秦春城沉默了許久,然後誠懇地說:“那十,我需要人幫我。”
“爲什麼一定是我?”那十問。
“你明白。”秦春城說。
她看着那十,說:“我們是上天選中的人,是天選者。我們一男一女,便是天道的一陰一陽。我們合在一起,就是道,就是無人能阻擋的終極真理。太極輪轉,能生萬物,只有我們聯合起來,才能真正改變這個世界。”
“我覺得你這想法有些自大,也有些瘋狂。”那十說。“我只是個小人物,我沒有什麼遠大的理想,解放一個種羣這種事……我不大敢想。我只是做,盡我所能,做我能做到的事……”
“跟我做啊。”秦春城眼睛放光。
“您這話引人聯想啊!”那十咧了咧嘴。
秦春城笑了:“年輕人就應該敢想敢做。”
她湊近那十,那十感覺自己心神一陣激盪,情不自禁地後退。
“你不覺得我們對彼此,都有一種致命的吸引力嗎?”她低聲問。
那十一怔。
她的話,讓那十想起了自己對明新雨的感覺。
他突然生出一種想法:也許自己初見明新雨時的那種感覺,不是什麼愛情,也不是別的什麼。
只是力量之間的互相吸引。
真的嗎?
秦春城湊得更近了,那十突然驚醒,再向後退。
“不要怕我。”秦春城說。
“我確實有些怕你。”那十認真地說,“怕你的想法。”
“爲什麼?”秦春城問。
“我願意盡我所能幫助弱者。”那十說,“但我所要做的,不是幫助弱者翻過身來,轉而去欺壓曾經的強者。這不是維護正義,不是還他們以公道,只是將這世界翻個身,讓下面的反過來坐到上面,讓上面的淪爲下面。”
他認真地說:“這不是改變,這樣的世界與現在你所說的世界並沒有區別,不同的只是欺壓和被欺壓的人易個位而已。欺壓還在,歧視還在,那麼不公、黑暗與骯髒就也還在。”
“難道我們不應該翻身作主?”秦春城皺眉,“他們對我們做了那麼多過分的事……”
“然後你們就可以對他們做一樣過分的事?”那十問,“可你知不知道,所謂的非優之中也有窮兇極惡者,所謂的優等之中也有善良的好人?”
“你如果執着於這種小節,就成不了大事。”秦春城說。
“抱歉。”那十搖頭,“對我來說,重要的不是一個種族如何,因爲我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個體。我不是聖人,沒有那麼宏大的觀念。對我來說,重要的是我所能看到、感受到的每一個生命個體——他們的幸福安樂,他們的痛苦淚水。我會盡我能所幫助他們,也會毫不留情殺掉那些殘害他們的惡棍——而不去管他們誰是優等,誰是非優。惡人該死,善人當活,不以種族而論善惡,只以言行鑑別。”
“你只是太年輕了而已。”秦春城說。
“你卻是太過成熟了。”那十說。
秦春城眼裡閃過一抹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