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德面帶微笑,士兵們滿眼期待。
那十掃了大家一眼,微微一笑:“可是我有恐高症啊。”
海德皺眉,士兵們愕然。
“恐高症?”海德問。
那十鄭重點頭:“很嚴重的恐高症!站在凳子上都會眩暈。”
海德忍不住笑:“從沒聽過這麼嚴重的恐高症。將軍不會只是在找藉口吧?”
“沒有沒有。”那十嚴肅認真地搖頭。“像我這麼優秀的人,怎麼會找藉口呢?平庸的人才會找藉口。”
“那真是太可惜了。”那位提出要求的士兵笑,“沒想到我們的將軍連站在凳子上都會害怕。那不知將軍走樓梯時會不會哆嗦呢?”
許多士兵跟着他一起笑了起來。
“是可惜啊,這麼優秀的將軍,卻不能給我們做正確的示範。”海德搖頭。
“這倒未必。”那十看着懸崖說,“我琢磨着……如果蒙上眼睛的話,可能我就不會眩暈了吧?”
“您說什麼?”身邊的守衛被他嚇了一跳,急忙低聲說:“您……您可別亂來啊!”
“這怎麼能叫亂來呢?”那十搖頭,“這是經過我深思熟慮的。你看,恐高症患者不看下面的時候,跟正常人一樣,那不就是說,恐高症其實是一種視覺上的疾病?那把眼睛蒙上不就好了?”
“有道理,太有道理了!”海德情不自禁地拍巴掌,許多士兵就跟着一起拍了起來。
那十一臉得意,緩緩擡手,輕輕下壓,示意大家安靜。
“那就請將軍讓我們開一開眼界吧。”士兵說。
“好啊。”那十面帶笑容,緩步走到了懸崖邊。
“您真的別亂來啊……”守衛疾步跟上,忍不住勸解。“您是將軍,沒必要跟普通士兵一樣訓練這些東西……”
“年輕人。”那十嚴肅地說,“這是一次有益的嘗試,對我,對大家,都有好處。”
守衛怔怔看着他,不知道還能怎麼勸。
將軍就是太年輕了,年輕人氣盛,什麼事都想逞強。
可你也不想想,別說你有恐高症,就是沒有,憑你一個醫生出身的少年,能徒手爬得上這麼高的懸崖?
給你這麼高一道坡讓你爬,恐怕上坡之後你都得累到半死吧?
守衛一臉焦急,見勸不了那十,乾脆轉身就走。
他覺得自己得趕快去找能勸住他的人來阻止此事。
“將軍好樣的!”
“將軍,矇眼攀巖的高手我長這麼大還沒見過,今天終於能長見識啦!”
“將軍,可別讓我們失望!”
在海德目光示意下,士兵們紛紛叫起好來。
“將軍,我幫您把眼睛蒙上?”一個大兵走了過來,手裡拿着一條厚毛巾。
“來!”那十興致勃勃地點頭。
大兵將那十的眼睛蒙上,將毛巾用力打了個死結。
“將軍可不要作弊啊!”有大兵說。
“放心!”那十高聲說。
“將軍,這邊。”大兵拉着那十的手,把他帶到了懸崖前,望了海德一眼後,選了一處很適合攀援的位置。
但在更上方九米左右的位置,卻是一處光滑的巖壁,而且上方還有一塊長長的突起,阻擋住向上的路線。
海德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那十像個瞎子一樣摸索着四周的巖壁,疑惑地問:“這裡這麼好攀爬……年輕人,你不會是在給我放水吧?”
“將軍。”大兵低聲耳語,“您是將軍,總得表現得比這些普通大兵厲害才成。所以屬下幫您選了一條容易的路線,您一直往上爬就是了。”
“年輕人,有前途。”那十低聲稱讚,“好好幹,本將軍將來有機會,一定重重提拔你。”
大兵笑笑,嘴上道了聲謝,翻了兩下白眼。
訓練場上的士兵們都捂着嘴忍着笑,等着看熱鬧。
“將軍請吧。”海德大聲說。
那十往手裡吐了兩口唾沫,在掌心搓開,這民工一般的動作又惹得士兵們一陣暗笑。
他笨拙地摸索向前,手握住了突起的岩石,然後小心摸索着,向上爬去。
這裡的岩石凸凹不平,起伏得厲害,有些幾乎就像天然的臺階一樣,就算閉着眼,也很好攀爬,所以那十雖然動作笨拙,但慢慢地還是爬到了四米左右的高度。
士兵們在下面喝起彩來,有一位軍官擔憂地湊近海德,低聲說:“少校,萬一他真能爬到高處……摔傷了怎麼辦?”
“摔傷?”海德冷笑,“他只是個普通人,並沒接受過改造,九米的高度,足以要他的命了,又怎麼會摔傷?”
軍官一怔,低聲問:“您的意思是……藉機……”
他做了個殺人的手勢。
“准將的位子本來應該是彭上校的。”海德冷冷地說。“他算什麼東西?就憑他會幾手古傳的醫術,能給將軍帶來一點點的希望,就可以竊居高位?”
隨即低聲說:“他如果死了,將軍的病就徹底沒有希望了。你懂?”
“屬下明白了!”軍官恍然大悟,但又有些擔憂:“他恐怕爬不了那麼高吧?”
“只要他摔下來,什麼都好說。”海德冷笑。
軍官怔了怔,隨即明白了,點頭微笑:“少校放心,我這就召集幾個心腹,到下面‘保護’將軍大人。”
“多叫些人。”海德沉聲說,“雖然這裡都是自己人,但知道細節的人還是越少越好。用人牆圍住,然後下手。”
“是!”
紛亂的叫好聲中,兩人的對話如同海濤聲中的蟲鳴,無人注意。
那十當然也聽不到。
此時,他用笨拙的動作爬到了七米左右的高度,右手費力抓住一塊岩石,左手在四處摸索。
下方,軍官帶着十幾個人來到近處,擡頭望着他,等待他墜落。
海德看着那十,露出笑容。
差不多了。
差不多,也就是這樣的高度了。
落下來吧,作爲一個普通人,在這樣的高度落下來,你必須得“被摔死”!
那十終於伸出手,抓住了一塊距離他很遠的岩石,正因爲遠,所以他的雙臂幾乎完全展開。
許多人在笑。
當然可笑。
這個無知的將軍,竟然以爲攀巖是一件簡單的遊戲,這本身就很可笑,而到達這樣的絕境之後,他竟然還要逞強,不知後退認輸,這更可笑。
基地內,守衛飛奔。
韓樹也在飛奔。
“胡鬧,簡直是胡鬧!”他沉聲責備,“你怎麼能允許他這麼胡鬧?”
“長官,他畢竟是准將啊!”守衛一臉委屈。
“他如果出了問題,我槍斃了你!”韓樹厲聲說。
守衛好一陣膽戰心驚。
韓樹突然加速,鋼鐵四肢發揮出全部力量,讓他很快衝出了礦洞基地。
然後,他就看到了正逞強地向着左側移動的那十。
那種姿勢根本無法合理發力,那十靠一隻左手支撐不住體重,一定會摔落下來。
韓樹注意到在懸崖下方,有十幾個人正在等着,似乎是在保護。
但他並沒有因此安心,反而心臟猛地一跳,暗叫聲不好。
可就在所有人都認爲下一刻那十必會墜落的時候,那十卻竟然用那一隻左手,死死抓住那突起的巖壁,身子一蕩移了過去。
人們發出一聲驚呼。
就在這時,那十的右手也移了過來,擡手按在一塊平滑的巖壁上。
海德又露出了笑容。
就算你體力再好,又有什麼用?
你的手抓錯了地方啊!
韓樹心向下沉,知道那十必會墜落,因此發力疾奔。
這樣的高度摔不死人。
但如果有一些別有用心的人在下面“接”着你,那就不一定了。
不過他只要搶在那些人動手之前趕到,那十就不會死。
但來得及嗎?
他自己心裡也沒底。
所有人都以爲,那十一定會墜落。
可就在這時,令時瞠目結舌的一幕出現了——只見那十右手按在那面光滑的巖壁上,左手抓住突起的岩石,竟然就此穩住了身形!
“怎麼回事?”海德一時怔住。
韓樹又驚又喜,腳下情不自禁地一緩。
那十的左腳輕輕點在一塊微微突起的岩石上,右腳也找到了踏足的位置。
他聽着下方的驚呼聲,微微一笑。
體內,內力如洪流奔涌,傳到他的手掌、指尖、腳掌、足尖,再向外釋放,穿過了鞋子,滲入岩石之中。
天地之氣,無所不在,即使是岩石、土塊之中,也一樣有氣存在——有機物之內有能量存在,無機物之內一樣也有能量存在。
能量無所不在,是這世界之所有存在的基礎,也是這宇宙之所以存在的基礎。
當體內的能量與體外的能量結合,一些奇蹟,就可以誕生。
此時,那十藉助內力,將自己的身體與岩石相連。
岩石中的氣當然稀少而不精純,不足以“粘”住他,不過他運起了道家飛騰術,使自己的身體變得更爲輕盈靈活,這一切就再不成問題。
他就這樣蒙着眼睛,靠內力奔流時生成的特殊感應,靠着體會岩石中天地之氣的結構變化,選出了一條正確的路,一路攀援而上!
沒有着手處?
岩石太平滑?
這一切都不是問題。
只要那岩石內有氣存在,他就可以與之相連,就可以借力而上!
他爬得越來越快,到最後如同壁虎在巖壁上飛奔,不片刻,就已經爬到了懸崖之頂!
所有人都看得呆住,忘了叫好,也忘了眨眼。
海德瞪大了眼睛,在心裡叫了無數遍“不可能”!
韓樹停下腳步,怔怔看着懸崖之上蒙着雙眼的少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的天啊,這是什麼樣的技術?”一個大兵喃喃自語。
“這根本不是技術。”另一個大兵忍不住說,“這他孃的根本就是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