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邊迷離的星空之中，有一塊陸地悄悄地顯出了形態。
那應該算是一塊星空大陸，但其面積卻小得可憐，只相當於完美世界中一個普通城市的大小。這與那十先前所見的星空大陸相比，就像片小指甲。
有黑氣在那座星空大陸上動盪。
一個黑球從地面浮出，其上黑氣升騰，黑球慢慢地起了變化。
有兩個影子出現在這黑氣大陸旁邊。兩個影子都很巨大，這黑氣大陸與其相比，不過像枚小小的棋子。
兩個影子動盪起浮，只有輪廓，彷彿是水裡的倒影。
“你感應到了？”
一個影子問另一個。
“感應到了。”
另一個影子答。
“但只是一閃，沒辦法確定具體的位置，也沒辦法判斷那是屬於誰的力量。”
“他們在佈局。”
“你覺得那會是關鍵的一子？”
“不確定，所以才覺得不安，所以才更加擔憂。”
“你想怎麼辦？”
“找到那枚子。從那一枚棋子的移動軌跡中，也許我們就可以推算出他們的全盤。”
“我同意。”
“這件事就交給你來辦吧。你對禁忌之地更有辦法。不論如何，一定要成功。”
“放心。”
一個影子慢慢地收縮，收縮成了一個極小極小的黑點，最後消失不見。
另一個影子低頭，看着那黑氣之中不斷變化的黑球，沉聲說：“我賜予你力量，賜予你重生的機會，也賜予你永存的可能。”
黑球慢慢地變化成人形，恭敬地跪倒在地，向着影子低下頭去。
“成功，你將爲神；失敗，就只能永遠沉淪，承受痛苦。”影子說。
黑暗的人形垂首：“大人請放心！”
茫茫宇宙之中，另一塊巨大無比的星空大陸上，人們正在忙碌着。
一幢幢新建築被建造起來，雖然遠沒有原來的結實、精美，但也好過遍地廢墟。
歸元城主與那十一起坐在城主府的廢墟上，那十看着他，認真地說：“我有權利跳出來，看一看這世界到底如何。”
“你當然有權利。”歸元城主點頭，“但井外那些兇猛的野獸，有也權利將跳出安全之地的你一口吞下，或是撕碎吃掉。”
“自己做出選擇，然後承受那選擇帶來的結果，就是自由。”那十說。
歸元城主有些惱火：“好好活着不好嗎？爲什麼非要找死？”
他不怎麼在乎那十的生死，但他怕那十因爲任性壞了某人的事。
“人生就是一場追尋死亡的過程。”那十認真地說，“這道理，你們這些永生不死的人不懂。”
歸元城主被他氣笑了，點頭說：“隨你吧。好了，該見識的你也見識到了，你也該回去了。”
他突然想通了——某人之所以選擇那十，必有其道理。也許，那十在這方面的任性就是其一。
“逐客令？”那十問。
“是的。”歸元城主說，“你畢竟是下界人，不能生活在這裡。我會讓守城官送你走。”
“能直接讓我回到我的世界？”那十問。
歸元城主搖頭：“我說了，那是禁忌之地，我們沒有辦法進入，甚至連我們的力量也無法進入其中。我們只能將你送到虛無之地。”
“那等於是兩重世界的中間站嗎？”那十問。
“自己琢磨，我不可能告訴你太多。”歸元城主說，“你走吧。”
那十搖頭：“我不走。”
歸元城主動怒：“那你想要怎樣？”
“在這裡生活不是挺好？”那十笑。
歸元城主生氣地看着他，半晌後突然也笑了起來：“好，那你就住下吧。在這裡住一輩子，永遠也別回去了。我養你。”
那十一陣毛骨悚然。
歸元城主笑着說：“我突然想到你在下界還有不少親人和朋友，你是絕不會捨棄他們，獨自一個人在這裡生活，在這裡終老的。你只是想要挾我而已。”
那十哼了一聲：“一個個的，都老奸巨滑！”
“彼此彼此。”歸元城主攏了攏破損的衣服。
“說吧，什麼條件？”他問。
“我從白許那裡學了些東西。”那十說，“但後來我發現，那都是過時的東西。我要學你的圖陣技術！”
歸元城主搖頭：“力量體系完全不同，你學了也用不了。”
“用得了用不了是我的事，教不教是你的事。”那十說。
“既然是我的事，那就我說了算——不教！”歸元城主說。
那十冷笑：“那我就不走！”
“你不會不走。”歸元城主說。
“那當然。”那十想想後說，“我只是要在這裡住夠了才走。這期間，我會讓她多試着召見幾次那樣的力量……”
“你這不但是自己找死，還是要害我們整個永生之城！”歸元城主動怒。
“無所謂。”那十說，“我這麼弱，在下界裡樹敵又這麼多，不想辦法變強，早晚也是要被人打死的。比如說那個呂度，那麼強悍可怕，一心想要我和我所有家人、朋友的命，我又打不過他，怎麼辦？與其回去眼睜睜看他殺光我的親人和朋友，還不如我在這裡拉着你們陪我一起死。”
歸元城主憤怒無比，半晌後又笑：“這是何必呢？呂度並不算什麼，你精神世界裡的神念那麼強大，他怎麼可能殺得了你？”
“這可說不準。”那十認真地說。
歸元城主想了想說：“這樣吧，我教你一種在虛無之地可以使用的圖陣，這樣你就可以自由穿梭於虛無之地，探尋那裡的秘密了。那裡說不定還有什麼巨大的寶藏，你要能得到，別說一個呂度，一百個呂度也再不能威脅到你。怎麼樣？”
那十看着他，他也看着那十。
半晌後那十笑了：“這多不好意思？”
“應該的。”歸元城主也笑。
兩人進入歸元城主的精神世界——這次不是歸元聖殿，只是一座普通的花園。歸元城主在靜止的時間裡，將一系列的圖陣技術教給了他，那十認真地學習，反覆練習。歸元城主直接模擬出了虛無之地，那十在其中使用圖陣技術，做到了來去自如後，兩人才結束精神的交流。
“現在能走了吧？”歸元城主問。
“有沒有什麼好點的武器給我弄一件？”那十問。
歸元城主搖頭：“能量就是最好的武器，到了真神的境界，就不需要藉助於其他物品提升能量，所以不存在你所說那種意義上的武器。”
那十皺眉：“你幫我改造一件武器怎麼樣？”
“拿來吧。”歸元城主無奈地點頭。
那十嘿嘿一笑，打開了私人空間，將七大家族雲家家主雲海兒鑄造的那一對銀色手槍取了出來，遞給歸元城主。
“你這空間截取的是宇宙中的荒蕪空間，安全性太低，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被宇宙中的流浪者撞上，給你掠奪一空。”歸元城主說，“我可以替你造一個穩定的空間，就使用我們永生之城的某處空間，這樣安全得多，你看怎麼樣？”
“不用了。”那十笑着說，“怎麼好意思這麼麻煩您？”
“舉手之勞。”歸元城主笑着說。
“真不用了。”
“真的是舉手之勞。”
兩人對視，半晌後那十說：“放在你這裡，我更不放心。萬一你看中了什麼，直接給我偷走呢？”
“你能有什麼好東西，值得我惦記？”歸元城主反問。
“下界又能有什麼好東西，值得那些僞神惦記？”那十反問。
歸元城主盯着他，心裡罵：狡猾！
那十盯着歸元城主，心裡罵：奸詐！
兩人忽然相視而笑。
“你這一對槍可真銀……光閃閃，平時沒少打吧？”歸元城主笑着說。
“城主請不要玩這麼下流的一語雙關。失身份。”那十笑着說。
“是你想多了。”歸元城主認真地說。
“城主還是快幫我改造吧。”那十認真地說。
歸元城主擡手，兩把槍飛在空中。重重微小的圖陣不住出現，滲入槍身，槍身也慢慢地生出變化，變得更加精美，也更加結實。片刻後，歸元城主將兩把槍推到那十面前，那十擡手握住，只覺得說不出的合手，就好像它們原本就長在自己手上一樣。
不僅如此，當他一運力啓動圖陣，就感覺這兩把槍變成了自己肢體的一部分，槍身各處的狀態，自己竟然都能感覺得到。
他情不自禁地讚歎，試着問：“我妹妹有一件鎧甲……”
“滾吧！”歸元城主大怒，一揮手，人消失不見。
“城主，咱們再商量商量？”那十大叫，“要不你再幫我多造幾把槍也好……”
守城官自遠而來，咧着嘴說：“我第一次見城主這麼生氣。我勸你快走吧，真惹急了他，可不是鬧着玩的。”
“小氣！”那十嘀咕着，將槍插到了腰後。
守城官看着那十，說：“城主讓我將你送去虛無之地，你知道怎麼回你的世界吧？”
“他教我了。”那十說，“你放心，我不會把自己弄丟的。”
“那就好。”守城官點頭，帶着那十向外走。
“這是去哪裡？”那十問。
“去城外。”守城官說，“只有在那裡打開空間的通道纔不會受到禁錮之力的影響。”
“能不能跟我說說禁錮的事呀？”那十語氣溫和地問。
“無可奉告。”守城官板着臉說。
“一個個都這麼小氣。”那十嘀咕。
兩人一起出了城，進入白霧之中，來到灰燼之地。守城官擡手，無邊灰燼揚起，一座空間門悄然出現，在他示意下，那十走入門中，進入了虛無之地。
“別再來了。”守城官在空間門完全關閉前說。
“那可沒準兒。”那十狡黠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