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城市叫做康城。
康城的街頭,一片繁華景象,雖然比不了約城,但比之德城則好了不知多少。
木巖戴上了寬沿帽,將自己的臉半遮起來。
“我們先去學校吧。”那十說。
木巖木然點頭,向着某個方向而行,不久後來到一座學校的門前。
門房裡的看門人探出頭來,問:“你們找誰?”
“找校長。”那十禮貌地說,“想諮詢一下貧困生入學的相關事宜。”
看門人搖了搖頭:“這所學校已經換了東家,現在不再理貧困生的事了。”
“改爲收費學校了?”那十問。
看門人點頭:“因爲是私立,教師都是精英,所以收費比一般學校要高出許多。現在的定位是貴族學校。”
“那貧困人家的孩子怎麼辦?”那十問。
看門人搖頭:“這種事情,我這樣的小人物哪裡知道?”
“那麼校長在嗎?”那十問。“我想具體瞭解一下,這裡的教學水平和收費情況。”
看門人疑惑地打量他,問:“你到底想問什麼?”
“是我。”木巖忍不住將帽子擡了起來。
看門人吃了一驚:“東……東家?”
木巖苦澀地笑笑,問:“你不會報警吧?”
“說的哪裡話?”看門人有些激動,“您是好人,我知道您是被冤枉的。”
“尤理在嗎?”木巖問。
“早不在了。”看門人搖頭,“您出事後不久,他就被提升爲區教育署署長,升官走人了。”
木巖冷笑:“這就是出賣我的好處。”
“謝謝您。”那十向看門人行了個禮。
“你們快走吧。”看門人說,“我保證不向任何人提這件事。”
兩人道謝後離開,木巖恨得咬牙切齒。
“這是我的心血,是爲了貧窮孩子建立的希望之光。”他說,“怎麼竟然……變成了收費昂貴的貴族學校?”
“你知道那位署長大人的家嗎?”那十問。
“只是不知道他有沒有搬家。”木巖嘆了口氣。
“不至於發財發得這麼快。”那十說。
兩人來到一座很不錯的小區,進入了一幢七層的公寓。在中央某層,木巖敲響了一扇門。
“誰呀?”
一個女人的聲音傳來,嬌聲嬌氣。
“電話局來檢查線路。”那十答。
“我們家的電話沒有問題。”女人說,“我一人在家,不方便開門。”
“這是誰?”那十問。
“尤理——就是那位校長的妻子。”木巖說。“她曾是一位蹩腳的舞蹈演員,夢想是成爲大明星。尤理喜歡上她後,還是我幫忙出錢出人,她纔有機會去高級藝術學府深造,現在是市裡小有名氣的舞蹈家了。”
“試着讓她開門聊聊。”那十說。
木巖猶豫片刻,大聲說:“琳琳,是我。”
“誰?”
“木巖。”
門裡一陣沉默。
那十運起內力,然後聽到了撥打電話的聲音:“親愛的,我要怎麼辦?報警嗎?好的!”
那十搖頭嘆了口氣,擡手按住了門鎖。
一道煉天之炎燃燒起來,轉眼又凝聚成了鑽頭的模樣,在飛速的旋轉中,轉眼破壞了門鎖。
那十拉開門走了進去。
木巖被這一幕驚得呆住,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急忙閃身進屋,帶上了門。
客廳裡,一個漂亮的女人正拿着電話,擡頭見兩人竟然破門而入,嚇得尖叫一聲。
那十擡手一拉,搬運術之力就將女人拉到了面前。他冷冷看着那女人,說:“想活命的話,就閉上嘴。懂了嗎?”
女人被他的目光嚇得全身顫抖,急忙點頭。
“打電話,讓尤理回來。”那十說。“就說木巖手上有他犯罪的證據,如果叫警察來的話,大家都不好看。木巖只是想讓他幫忙弄一張離開的車票。”
女人連連點頭,撥通了電話。
那十在一邊坐了下來,隨意地彈出幾枚尖銳的冰彈,在牆壁上留下了幾個孔洞。
女人驚恐地看着那些洞,聲音打顫,按那十的吩咐打了電話,沒有說一句多餘的話。
木巖也在看着那些洞,疑心自己是不是因爲受到的打擊太大,而精神錯亂了。
這一切,都是我死前的幻覺吧?
他暗自琢磨。
女人戰戰兢兢地坐在裡面,很久之後,走廊裡傳來腳步聲,那十迎過去,打開了門。
一個三十左右歲的高個子男人一臉驚訝地看着那十,那十問:“尤理先生?”
“你是誰?”對方皺眉。
“尤理。”木巖顫聲站了起來。
兩人短暫的對視之後,尤理快步走了進來,怒氣衝衝地說:“姓木的,你到底想怎麼樣?”
“這話,應該是木先生來問你。”那十關上了門,擡手以一道寒氣封死了門後,沉聲說。
尤理顯然被這一手功夫驚得不輕,一時瞪大眼睛說不出話。
“尤理,我哪裡曾對不起你嗎?”木巖激動地問,“當初你沒有錢上學,是我出錢資助,讓你一路讀完了大學。你說你個性老實,總被那些精明人排擠,又是我將你請回了我的學校,讓你擔任校長。還有琳琳的藝術家之夢,又是誰幫忙實現的?尤理,你拍着良心說,我哪裡對不起你?”
尤理看着木巖,一時胸膛起伏。
“你沒有對不起我。”尤理說,“但你知道我的痛苦嗎?每個人都會指着我說:看,就是那個人,如果不是木巖先生,他說不定還在哪裡掃垃圾甚至是乞討呢!我不是沒有能力的人,我之所以能得到如今的一切,都是我自己努力的結果!你算什麼?不過是有幾個臭錢而已!憑什麼我一切努力的結果,都要歸功於你?”
木巖愕然看着對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在你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幫助了你,換來的竟只是怨恨?”那十沉聲問。
“這……這關你什麼事?”尤理不敢看那十,聲音也有些畏縮。
“就算他沒幫過你,至少也沒害過你。”那十說,“你又爲什麼反過來害他?甚至害得他家破人亡?”
尤理臉色變得很難看。
“他是活該!”尤理咬牙切齒地說。
“區教育署署長的位子很好坐吧?”那十問。
尤理鐵青着臉看着木巖:“你要一張車票對吧?好,我可以幫你弄到,但你要立刻滾得遠遠的,否則……”
“慈善是好事。”那十不理尤理,認真地對木巖說:“但也要講方法。有些人是天生的混蛋,不值得同情。”
說着,他擡起手,一道寒氣撲面打向尤理,轉眼之間,這個外形優雅內心險惡的傢伙就被凍成了人形的雕像。
女人發出尖叫,嚇得昏死過去。
那十看了看她,向外走去。
“接下來,我們去看看負責財會的那個人吧。”那十說。
木巖望着那冰結在原地的小人,心裡有些驚懼,但也有一點點的興奮。
這是復仇。
這是正義的復仇。
他大步向外走去,引着那十來到了某幢大廈。
“這本來是我的大廈。”木巖說,“現在……恐怕已經換了東家吧。”
“那人叫什麼?”那十問。
“布帕。”
那十徑直向內走,示意木巖戴好帽子。他來到接待處,禮貌地問:“您好,我是布帕先生的鄰居。他家裡忘了關水,水已經流進了我們家裡……”
“什麼?”接待員皺眉,“布帕先生剛買的別墅,正在裝修,怎麼可能有水流到你家裡?”
剛買的別墅?
那十冷笑。
“他的別墅在哪裡?”他問。
接待員疑惑地看着他,問:“你要幹什麼?”
“我要見他。”木巖走了過來,掀起了帽子。
接待員一時大驚,愕然看着木巖,不知所措。
“我自覺過去對大家都不錯。”木巖誠懇地說,“本公司的員工,節假日保證都能帶薪休息,值班的人則會得到三倍的薪水,加班也很少,而且每次加班公司都會額外付一筆酬勞……”
“您別說了。”接待員紅着臉說,“董事長,您是好人,我們知道,但我們也要生活……”
“我只要一個地址。”木巖誠懇地說。
接待員低下頭在一張紙上快速地寫了什麼,然後丟到外面的地上,低頭說:“我誰也沒見過。”
“謝謝!”木巖感激地點頭,彎腰拾起那紙。
兩人出了公司大廈,叫了一輛車,來到一座很是不錯的小區。在小區某處,他們見到了正在裝修中的那幢別墅。
名叫布帕的男人,正在指揮着工人們忙碌,他雙手叉腰,一副高高在上者的樣子,不斷喝斥工人。
“你說他曾是貧困學生?”那十問。
“是的。”木巖說,“而且他工作時也從不會這樣。他向來是待人和藹的……”
“假面而已。”那十冷笑,走了過去。
“布帕先生。”他冷着臉說,“我是市稅務局的。有些事,還要找你覈實一下。”
布帕上下打量他:“我怎麼沒見過你?”
那十微微一笑,過去摟住了他的肩膀:“您的記性可真差。”
剎那間,布帕一陣迷離。
那十揮手:“布帕先生讓大家休息半天,工錢照付。”
工人們歡呼一聲,很快便散了。
那十“扶”着布帕進了別墅,木巖急忙也跟了進去。
在別墅的大廳中,布帕恢復了意識。他看到摘掉帽子的木巖後,一陣慌張,情不自禁地跪倒在地。
“木先生,我也是逼不得已啊!”他聲淚俱下,“對方是市長,我如果不幫他們,我就會倒大黴。您連自己都已經保不住,自然也保不住我,我想好好過日子,所以……”
“多麼醜陋?”那十嘆了口氣,擡手讓布帕永遠跪在地上,再不能起身。
木巖眼圈微紅。
“我都幫了些什麼樣的人呢?”
他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