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極！妙極！一針見血，你對港陸文化、制度上的關係，瞭解的是非常透徹！現在情況倉促，能否留下您的聯繫方式？待日後，我們‘蘋果日報’來給您做一個專訪！”
孫貴元一下子在肯德基內給捧紅了。蘋果日報的主編，也良久沒有在大庭廣衆下，聽到這樣的說辭。
三三兩兩穿戴整齊、形象幹練，且統一戴着黑邊眼鏡的記者們，正給他拍攝、錄音，且不停地用紙筆記錄下他的義正言辭。
這時，一個約莫六十的漢子，輕拍他的肩膀。道：“小子，你是河南嘀？！”
同樣的中原口音，怕是遇到了鄉黨。他道：“是啊！我是五月溝的。你也是河南人啊？！”
老漢子道：“那倒不是。我是山東人，孔孟之鄉。山東濟寧的，但是聽到你這樣的一番話，也是雪中送炭啊！是啊，這幾年入港的民工、大陸人，生活的現狀反倒不如吃老本的好……”
孫貴元道：“當然，大家都是中國人不是？不能你山東，我河南，他香港纔是。我只是以我自己這段時間的不公來管中窺豹罷了！賣弄下文采，卻不料，還引來嘉獎。呵呵……”
老漢子遞給了他一張名片。上面寫着偌大的四個字“中原工會”，而他是工會的會長。
“大叔，您這是……”
老漢子道：“喔，呵呵。我是這片區的區議員之一。當然，只是掛個名分。我在的位置，基本上是義工團了，爲我所居住的地區的人民服務。爭取大陸人在港的地位不容易啊……”
“如果有興趣，您也可以加入！對了，您是投資移民的，還是來港旅遊的？”
孫貴元收下名片。道：“呵呵，公事罷了。我現在，要事在身。只不過，不吐不快罷了！還濺了這一地的屎，哈哈！你放心，要是辦妥了。我一定會前往工會，來爲我們的中原兄弟撐腰的！”
“你把電話，拿給九紋龍聽。”彭露露還是出門了，打的。
車子，朝旺角地頭開去。打給的，是賀雲龍。賀雲龍在KTV內乾坐着，忙望着蟹柳捱打……
“九哥。”賀雲龍遞給了九紋龍。九紋龍剛攙扶着女友從廁所出來，氣喘吁吁、衣衫不整。難免有點兒筋疲力盡的樣子。
“怎麼了？”
賀雲龍道：“我們的談判方正趕來，專門給您賠禮道歉來了。”
九紋龍一聽，哈哈大樂。道：“怎麼地？！什麼身份，什麼檔次？！要是官階不等的話，我可不理會。”
賀雲龍道：“當然對等，是我們的‘阿嫂’，彭露露小姐。”
一聽，九紋龍“哇—”的一聲，泄光的精力霎時間又給迴轉過來！道：“哇哇哇！謀殺親夫、謀權篡位的人，你們‘鴻圖’還敢留啊？！她的名聲，怕是要比這香港腳還要臭了！哇哈哈哈……”
賀雲龍一聽，也難免有點兒難受。道：“別這麼說，九哥。呵呵，畢竟，大家都是生意人不是……”
九紋龍道：“婊子無情，戲子無義。哈哈
哈！我倒要見識見識……”
“等會！”那車子剛行而出，招娣卻跑到跟前，攔下了那欲開走的出租車。
挺着大腹便便、胃病纏身正發作的出租車司機猛拍方向盤。道：“什麼卵嘢？！沒長眼睛啊？！車飛你沒話說！”
招娣拎着一個服飾袋，倏地拉開了車門，順勢遞給了出租車司機一張面值不菲的港紙幣。道：“一起給，帶這位女士。毋須找了。”
司機見狀，哇地一聲，笑逐顏開。道：“謝老闆娘打賞！”
彭露露詫異，道：“你怎麼來了？你知道我要去哪兒，幹什麼嗎？”
招娣道：“當然知道，龍潭虎穴，虎口拔牙。”
彭露露道：“你纔是十三歲，你幹嘛要趟渾水啊？！回去吧……這錢我給還你。”
招娣道：“別，我見你剛纔還沒有吃我煮的飯菜。所以，我特意拿給你。”
招娣取出了一個不鏽鋼的鐵飯盒，倏地拉開，熱騰騰的一葷一素，正蓋着約莫三兩的米飯。叫飢腸轆轆的彭露露，一下子隨着那升騰的煙霧暖到了心窩腸子。
彭露露道：“招娣……”
葷有煎雞排、幹鍋羊排黃豆，還有一條約莫巴掌大的紅燒鯪魚，正覆蓋在米飯上。素菜是土豆、空心菜，反正是大雜燴。但樣樣都是百花齊放的樣子……
“吃吧。別餓着自己，哪怕奔赴黃泉，也千萬不能做個餓死鬼，好歹也做個飽死鬼！”
車子在行駛，慢栽慢栽地，一丁點兒也不着急。
“車多人多，老闆娘別介意啊！旺角就是這樣了，全球高度密集的地理位置……”
彭露露沒搭理，她已經許久沒有吃過一頓安穩飯了。唯獨現在，正拾起筷子狼吞虎嚥起來。前方塞車，招娣也揚手下來。道：“司機，反正一時半會也走不開，麻煩停下車。”
倏地，停車下來，招娣也分別買了三杯熱騰騰的咖啡奶茶。在那空調呼呼響的出租車內飲用着，對於彭露露來說，這等雪中送炭的家常菜，一定是世界上最好的美味佳餚！
“招娣。”彭露露道。
招娣道：“怎麼了？”
“我很感動。但也擔心。”
招娣道：“無需感動。我們都是一個陣營，一個公司的。但是，擔心什麼？是擔心你自己的安危嗎？”
彭露露搖搖頭。道：“我從來不擔心我自己的安危。命裡有時終須有。只是，我擔心的是，有朝一日，你會取代我的位子，哈哈，也不是不可能。”
招娣道：“招娣不喜歡江湖，招娣只喜歡伺候老爺。待到婚嫁年紀，只求尋到如意郎君，不敢妄圖榮華富貴。你明白嗎？”
彭露露道：“是啊，但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誰不想落下個善始善終，但是，卻偏偏造化弄人。沒事，如果有階梯，你一定要爬。哪怕踩着別人的腦袋，也要往上爬！因爲，下面是懸崖！”
“叮鈴鈴……”孫貴元的電話響起。剛剛遊說一番過後，那趙素兒隨之打來。
對於他而言，她的曼妙身姿是世界上最美的風景線之一……但現在，無非是顆掃把星。
孫貴元猶豫再三，他還是將電話掛斷。
“怎麼？不接電話？”警司苗榮道。
趙素兒道：“對，也不知是意外。還是故意。”
苗榮打開電腦屏幕，會議室內，整個PTU都在他的跟前。聽他部署。
“現在旺角街頭已經亂成了一鍋粥。我們不能讓它升溫，我不清楚跟河南子有沒有關係。但我想，我們需要馬上出擊。”
“還有三天，即是選坐館的日子。這段時間內，有任何的風吹草動。我們都不能放過，非常時期，非常手段。今天晚上我們至少要掃去十五個場！清楚嗎？”
“清楚！”衆人一聽，忙地回答。苗榮道：“好，行動！”
倏地，人人起身，列隊。有秩序地離開了會議室。趙素兒道：“平日裡見你一直隱忍，現在兇狠起來也不差過我嘛！”
苗榮道：“在大陸這塊地方，許多位置山高皇帝遠。人權，是個很大的問題。但是，我們這人權的‘本身’卻不是問題。每個香港居民都擁有法律意義上的人權。”
“人權本身是好的，但是，當它成爲一種辯護犯罪的工具時，在這點上，我們香港警方的辦事效率，也未必及你們大陸公安啊！”
趙素兒道：“沒事，抽肥補瘦。我也還沒有見識過你們香港皇家警察掃場的本事，呵呵。”
“放過我啦，九哥，九嫂。好歹，我們也是生意人……”
“誰跟你是生意人？！”九紋龍依然興趣十足地，左手切西瓜，右手切哈密瓜。一手黃，一手紅。冰鎮的水果。吃的是津津有味。
“就是！你罵人、打人時，不見得說大家都是生意人？！”
“九嫂”也橫。蟹柳看樣子，是沒有出頭之時了麼？！
“我想打個電話。”終於，到了。彭露露下了車，呼出口氣。旺角，這個叫人醉生夢死的地方……
“打給誰呀？”招娣那雙清澈如江的眼睛，又在直勾勾地看着她。
“男人。我覺得可以寄託的男人。”彭露露道。於是，他取出電話，將號碼打到孫貴元的手機上去。
再次聽到手機響起。孫貴元取出，上面是竟然顯示着“露露”二字來！
吳智慧見狀，道：“女朋友嗎？”
孫貴元這下，終於接了。
“貴元！”
聽到久違的聲音，孫貴元卻幾乎淚眼闌珊。他道：“你在哪兒？”
彭露露道：“我……就在旺角。你呢？你沒事吧？！”
孫貴元道：“我當然沒事！”
彭露露抹去落下的淚滴。道：“貴元，過了今晚。我們一定可以安全！真的……你放心！我現在，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去辦。關係到我們的安危……”
“辦妥了，我們之前一系列的努力都沒有白費！”
孫貴元道：“但是，萬一失敗了呢？”
（本章完）